《闻德制药》6粒花椒

8、008

　　还没等他说话，王嘉余先笑了。

　　那女孩一番话无疑激怒了两个人。因为王嘉余的笑里分明加了些提防和轻蔑。

　　对方或许感觉不到这些微的情绪但陈柏青立刻感觉到了不同。

　　比起刚才被说那句什么富婆的错愕，现在他的心里忽然有点没来由的轻微刺痛感。

　　这或许是被一个富家女和他与生俱来的隔阂和高高在上的蔑视而刺痛。

　　王嘉余不满的眼神扫过，又收了起来，她的语气官方而疏离，带着一些不想扯上关系的冷淡道:“我们只是在谈一些合作共赢的事情。别误会，官方谈话没有私交。”

　　与此同时，王嘉余看到了，但她毫不在意陈柏青眼角里划过的情绪。

　　她熟练地话锋一转，笑得像只久在交际场上狡猾的狐狸一样，仿佛无意间想起，于是顺势调侃二人道:“我之前看到过你俩，在机场？你们是在搞暧昧？”

　　她说的直白，目的就是一下子跟自己撇清关系。

　　无意闯进来的莽撞女孩瞬间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品味着妙不可言的微妙气氛之后似乎确认了没有什么暧昧的味道。

　　于是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喜欢的东西被抢走之后瞬间恼羞成怒忘记过脑子的不对。

　　她一屁股坐在旁边陈柏青旁边，她就是很大大咧咧的性格，立刻诚恳道歉。

　　“抱歉我……”她反省自己刚刚猎物被夺走而产生的大脑充血，“我大概是吃醋了。”一番话说得诚恳而委屈。

　　在无人苛责的角落，几人之间一丝不言而明权力关系清楚地分明在每个人的心里。

　　“我先走了。”王嘉余起身，表现的很识趣。

　　可其实她对这种事情毫无关心却表演性十足地带上一副知心大姐的面具，配上不当电灯泡的会心一笑。

　　“你们两个很配。”我就不打扰了。

　　转过身，是冷淡的眼神和无趣的神情。

　　陈柏青会答应的，就凭那一瞬间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屈辱感和悲愤感让她确定自己的目标已经达成了。

　　这世界生来如此，即使已经依靠自己努力成为人群中的1%，却还是有道无形间跨不过去的墙拦在他面前。

　　那堵墙太高了，是众人世代垒砌，它让你碰的鼻青脸肿，让你碰的血肉模糊。

　　即使你不想这么做，可只要稍微进入它的范围，别人也会默契地响起雷达，惯性般的揣测、评断，直到它遵循某种的规律被活生生缝进你的生命里。

　　于是，那堵墙也让你碰的丧失天真理想，一叶障目地掉到看不进的深渊，像她爸爸一眼，变成一个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向上攀爬的人。

　　他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而自己就做那一支主动伸出橄榄枝的长梯子，无论如何他都会顺杆爬上来的。

　　就像刚才有些有意识无意识的示好和坦白一样。如果在她身上没有可供别人利用的价值，他怎么会这样。

　　并且这几年靠他自己应该没有比这更好的天上掉下来的机会了。

　　“哦，我忘了。”她回头示意对方加上自己的联系方式，年轻的脸上是无法抹去的生机盎然和冷漠神情，“合作的时间和地点我们还需要确定一下。”

　　陈柏青没有任何动作，他定定地看了一眼，微微抿起好看的嘴角，像在忍耐着什么，接着也跟着站起来，没有什么重话和不妥的举动地跟旁边的人告别，“我们还有些事要商量。”

　　不等王嘉余故意反驳的可能，他摇摇手机示意加上之前还有话要说。

　　不顾背后的轻声制止，陈柏青抓住王嘉余的手腕轻轻地带了出去。

　　王嘉余没有防备地被拽走，小跑了几步才跟上步伐。

　　他生气了。

　　冷着脸，但眼角依然是温和的。

　　走到门口，原来他实际什么话都没有，只是找个借口离开。

　　轻轻地看着王嘉余，眼睛里五味杂陈，末了附了一声叹气。

　　那声叹气里是少年的无奈和忍耐。

　　“拜拜。”他说。

　　看来伤到他的自尊心了。

　　“喂。”王嘉余喊住他，她很奇怪这个人明明生气了却还在忍耐。

　　这是不是一种处心积虑的表演？

　　对方转身有些意外的歪头，情绪恹恹的。

　　他的眼睛长得黑白分明，是双清澈的眼睛，整个人散发出温和淡然的味道。

　　这是日积月累才能形成的自然气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演出来的。

　　王嘉余对这种气息感到十分陌生，又离奇地想要靠近。

　　金黄色长毛狗的味道。

　　似乎是会被无条件接纳的，安全的味道。

　　“你生气了是吧？”她问。

　　陈柏青点头。

　　“为什么不发脾气。”对她们两个都不，突然出现的情绪转瞬间也被他自己消化了，这是为什么，她试图纠出自己不理解的部分。

　　他诧异回问:“为什么要发脾气，你们有你们的立场。。”

　　这个人好像习惯了这种模式，这种情绪上平静如水的模式。

　　王嘉余细细地看着他，试图窥探出一丝缝隙。

　　可惜没有发现什么，一切都严丝合缝自然天成。

　　她禁止羡慕这种人的天分，或许如果自己能够这样就不会在那么多痛苦与不忿中挣扎。

　　“你现在是在压抑着自己吗？”

　　隐藏自己的情绪，然后某天一下子爆发出来像动画片里的邪恶怪物，张牙舞爪疯狂地摧毁一切。

　　“有点，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对方看出她的不解，在一个个问题中试图撕开自己的假面具，可总是不得要领。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直接也不用她猜来猜去了，直球说道:“你其实知道我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有点喜欢你的。不过你这样的女孩应该不缺这种异性的喜欢，再加上财富差距，所以你很排斥我也能理解。

　　但我没有什么越举的心思，现在也还远不到两人有什么真切感情的程度。我现在的人生确实摸石头过河，对自己的明天都付不起什么确切的责任，又怎么可能对别人负责。

　　不过就像是人类本能一样，即使自己没有准备好也并不这么打算，可是看到一个喜欢的东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忍不住试着想要靠近你，要是因此而被打扰讨厌我，我理解。”

　　他这一番话以退为进，说得卑微而诚挚却透露出十分自信的内核。

　　他不认为别人对他的看法是什么永恒而坚固的烙印，反是会根据他的改变而改变的东西，所以不执着不愤恨，并且他有信心未来能发生改变才会站在别人的立场理解别人。

　　真诚是通往一切的道路，王嘉余直接被这段突如其来的表白打蒙了，她忽然想到英语里的“fall in love”

　　爱是突然降临的不是准备好的，有一天和往常一样在路上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大坑就始料未及的掉下去了这就是爱情，不由人的。

　　王嘉余心里波澜壮阔，但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她冷酷平静地说:“你配不上我。”

　　确实。

　　陈柏青接受地点了点头，也谈不上什么受伤。

　　“拜拜。”

　　他刚刚说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