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勇者，在线猎魔》风迎灯

15、第 15 章

　　精灵的眉头跳了一下，她笑了，笑得比丰收时因为过度成熟快烂在枝头的橘子还甜：“关我什么事？”

　　“那我就放心了，”海迟冷淡道，“希望你别后悔。”

　　说完，她就提着行李，毫无留恋地朝检票口走去，一点也没给希瑞说话的机会。

　　“哈？”希瑞被气笑了，看福克斯都不顺眼起来，“你们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福克斯懵了，海迟什么时候追他了？他怎么从来不知道。

　　“你不要误会，我不会喜欢她的。”福克斯平时的油嘴滑舌此时灰飞烟灭，他只能笨拙地作出承诺。

　　“关我什么事，我不喜欢人类。”精灵冷冷道，“你快点去追她吧，星舰已经入港了，你想错过这趟航班吗？”

　　“我……”福克斯欲言又止，“那你们保重。”

　　“我会在九州上找你的。”福克斯道，“别已读不回啊。”

　　精灵把头扭到一边，不置可否。

　　检票处已经广播催促游客检票，福克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对希瑞说：“我们下一次见面可能要过很久很久。能抱一下吗，就当给这五年做一个告别。”

　　见精灵没有明确拒绝，福克斯大着胆子上前，轻轻抱了一下精灵。

　　他个子高，精灵的头只抵到他的胸膛。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人类，”福克斯道，“毕竟哪有人类能五年不吃东西还不死的。”

　　“在实验室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床位在我旁边，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他轻声道，“比在重狱的五年更早。第到今天，应该有八年了吧。”

　　他还记得，女孩的手从病床上垂下来，碰到了他的染血的指尖。

　　血液污秽，女孩却丝毫不嫌弃，一把握住了他的狰狞、丑陋、布满伤疤的手指。

　　他的心里猛的一跳，像是阳光驱散阴霾，他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中，第一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他透过床帘偷偷看向握着自己手的女孩。一个白皮肤、红头发、绿眼睛的女孩，脸上有细小的雀斑，灯光照在她脸上，像是日光打在枝头的柑橘上，他似乎看到汁水溅到空气里，空气都甘甜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希瑞。她告诉他，她叫“克莱门汀·希瑞丝”。后来，克莱门汀·希瑞丝开始衰弱，她不吃不喝，失去神志，皮肤溃烂，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她只会固执地缩在监狱的拐角，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呼唤另一个名字。

　　直到楚歆的出现。

　　他确实感谢楚歆，否则，他们不知道还会在重狱被困多久。

　　希瑞的精灵耳朵抵在福克斯的胸腔上，她听力很好，福克斯的心脏正在疯狂跳动，那急促的频率透过温热的体温，在她的耳畔震动。

　　“……”希瑞浑身僵住了，像是车灯前的小鹿。生平第一次被人告白，她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她嗫嚅了两下嘴唇，感到嘴唇干涩，想说什么，却头脑发昏。

　　“我能摸一下你的尾巴吗？”鬼使神差的，她说出这句话。

　　“随便摸。”福克斯也很意外，反应过来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更加剧烈。

　　希瑞挣脱他的怀抱，狠狠在福克斯毛茸茸的红色尾巴上撸了几把。手感很好，毛质细腻柔软，如果做成狐皮围脖一定很保暖。

　　不对，我在想什么啊？希瑞摇摇头，把那离谱的想法甩出脑海。

　　“你走吧。”希瑞收回手，“快来不及了。我……”手上的狐尾触感还遗留在指尖，“我不会忘记你的。”

　　“我也是。”福克斯轻声道。

　　“我走了！回见！你们可都是我的大股东！”福克斯对着楚歆和霍连招手。

　　一直作为电灯泡旁观的楚歆、霍连：“慢走不送。回见保重。”

　　看着那九条尾巴消失在远方，楚歆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发出叹息声。

　　“离别总是充满伤感。”她看向编织了漫天晚霞的天幕，“人间的情，真是叫人肝肠寸断。”

　　霍连知道楚歆肯定又是玩奇奇怪怪的游戏了。自从出狱后，楚歆疯狂迷恋全息剧场和游戏，沉浸式追剧和打电动，美名其曰学习人类文化，实际上就是网瘾大发。今天出门送别福克斯前，她还不肯放下全息头盔。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希瑞很快收拾好心情，询问楚歆。

　　“我的人类世界签证过期了，要去圣殿补办。”楚歆把光秃秃棒子丢到路过的清理机器人的肚子里，“我脖子上的诅咒，也得回去想办法去除。”

　　“还有，我说过要送你回家。”楚歆看着精灵的脸，“但是，你要是改变主意了，想留在这里，也没关系。”

　　人类的寿命无法突破基因锁限制，哪怕是科技增长到3024年，人类的平均寿命也不过一百二十多年而已，底层和高层的平均值差距更大。最高纪录也就203岁。就算福克斯再活200年，对寿命动辄几千年的精灵来说，不过是漫漫人生中翻过一页罢了。

　　“算了。”沉默片刻，希瑞把手收回裤兜，企图抹去住福克斯毛茸茸的尾巴的触感，“我要回去。”

　　“好吧。”楚歆道，“那我们也出发吧。”

　　楚把希瑞和霍连带到无性别厕所的一个隔间，从异度空间中拿出两个海螺项链，递给希瑞和霍连。她自己脖子上也戴了一个。

　　“元素大陆经常被元素风暴肆虐。”楚歆道，“这个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默念这个咒语，注入魔力，如果没有魔力，就滴上血液。”楚歆在地上用奥特兰语写了一串咒语，“通过这个海螺，我们能在脑中互相通话。”

　　“奥特兰大陆是元素大陆的一块分支，势力很复杂，”楚歆补充，“这个海螺能让我们免于圣殿的监视。里面的对话，除了我们三人，哪怕神也无法知晓。”她郑重其事道，“所以，一定要好好保管它。”

　　霍连和希瑞点头，表示明白。希瑞把海螺缠绕在手上，默念咒语，而霍连则是把项链挂在脖子上，滴上自己的血。

　　楚歆感觉到自己海螺立即增添了两个共享链接，知道他们绑定成功了。

　　接下来就是准备世界跳跃。

　　楚歆用手指在地上虚画几下，口中默念咒语，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个魔法阵在空中浮现，把整个洗手间照得亮如核爆现场。

　　希瑞和霍连下意识闭上眼睛。

　　“谁这么缺德，你上厕所还要照明啊！！”一旁的正在便秘的旅客忍不住破口大骂。骂声传入三人的耳朵里。

　　“阿达，为什么要在厕所里跳转时空啊？”希瑞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捏着鼻子问。其实厕所的隔味措施很好，她没闻到什么异味。但是隔壁旅客便秘，不断发出艰难的哼哼，太有画面感了，还是让她还是忍不住捏住鼻子。

　　“根据星盘提示，这里的磁场最稳定。”楚歆答道。她依旧还在心中默念咒语，跳转时空的法阵一旦开启，是无法撤回的。

　　“磁场不稳定会怎么样？”希瑞问。

　　楚歆没办法回答她，下一瞬间，希瑞感觉到全身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拉扯，天旋地转，就像落入超强吸力抽水马桶中的小黄鸭，被吸入一个神奇的黑洞，经历一个长长的黑暗的通道，最后掉到一个充满光明的场所。

　　不。

　　不是光明的场所。

　　马桶的归宿，不是光明，而是水底。

　　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希瑞的身体，她咳出一口水，更多咸重的水涌入喉管，她不住地咳嗽，一只手拉上她的胳膊，她艰难睁开了双眼，顶着火辣辣的水，看见了楚歆的脸。

　　她惊讶地往周围望去，只有眼前四五米的地方有些许光亮，其余都是黑压压一片，她看到楚歆的头发反重力地向上、向后飘着，她雪白的裙摆在莲花般盛开，脚下空无一物。

　　楚歆的手还拉着另一个人，是霍连。

　　霍连大口咳嗽，气泡从他口中喷出，像是故障的廉价泡泡机。见他差点把自己呛死，楚歆当机立断，一手刀就砍向霍连的胸口，他从口中咳出一只珍珠，这才住了嘴。

　　霍连终于恢复了知觉，他睁眼往四周一看，如坠冰窖。

　　只见楚歆一手牵着希瑞，一手牵着他，磅礴的鱼群从他们身边经过，水流拍在他们脸上，把他们往前又推了几米。

　　好消息是，他们成功来到了元素大陆，那个因为超新星爆炸导致时空扭曲而与星海联邦相链接的、神奇的魔法世界。

　　坏消息是，他们没有被传送到陆地上，而是被传送到了海底！

　　水压要把霍连的肺都挤爆了，他看着周围游过的闪着荧光的鱼，欲哭无泪。

　　根据这个暗度和压强判断，他们起码在海平面一千米以下！

　　还不等他崩溃完，腿上传来针扎似的刺痛感。

　　霍连往脚上望去。

　　一个长长的银白色大鱼，瞪着一双呆滞的死鱼眼，尖利的倒三角牙咬住了霍连裸露的小腿。

　　“啊。银齿鲢。”楚歆的声音从霍连脑中传来，“这鱼有剧毒来着。”

　　霍连：天要亡我……

　　他再定睛一看，楚歆的双腿上也扒拉了两条银齿鲢！

　　他再往精灵那一看，精灵的双腿和手臂上扒拉了三条银齿鲢！

　　霍连：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等差数列啊！

　　三人手拉着手，像一株孤独的、没有根的水草，身上扒拉这六个剧毒银齿鲢，随海底潜流飘摇……

　　血液从伤口滴散到海中，鱼群被血腥味吸引，摇摆着尾巴，朝着这“水草”所在地气势汹汹地行进。

　　楚歆的声音再度传入霍连的脑海：“银齿鲢鱼群。好稀奇啊，它们鱼群一百年才聚集一回，就在产卵期。”

　　“产卵期有什么特别的吗?”希瑞问。

　　“它们会疯狂渴望营养。”楚歆的声音很淡定，“比如血肉。”

　　霍连大惊：“那我们岂不是就是它们梦寐以求的口粮？”

　　“是的。”楚歆道，“它们运气真好。”

　　霍连：那我们运气也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