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牢》柳橙析

47、牢牢

　　一年二班的教室几乎排满人，都是家长带着小朋友来报名。
　　这个学校既有幼儿园，也有小学。
　　连今灿直接从大班升到一年级，对学校的环境熟悉，带着郁庭周绕到小学教学楼。

　　一大一小涌进楼梯，连今灿遇见大班的同学，很热情地和对方打招呼，“唐婉琪。”

　　唐婉琪听见有人喊她，顺着视线看过来，笑着回应：“连今灿。”

　　带唐婉琪来报名的是她小姨，在看到郁庭周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被狠狠地戳中心底，视线恨不得钉在他身上，低下头和唐婉琪说：“你同学的爸爸这么帅吗？”
　　英年早婚，啧啧，可惜了。

　　开家长会时，唐婉琪见过连今灿的父母，不是现在这个，“他不是连今灿的爸爸。”

　　原来不是英年早婚啊。
　　小姨忍不住窃喜，既然不是父亲，更大的可能是哥哥或者小舅叔叔这一类，低声和唐婉琪说了几句话。

　　唐婉琪走到连今灿身边，朝郁庭周点了点头，目光时不时瞟向郁庭周，放眼望去，来给小孩报名的都是三十多年轻父母，哪个颜值能比得上眼前这位看起来不到三十的俊逸男人。

　　两个小孩子漫无边际地瞎聊，两个大人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后面有两个小男孩追逐打闹，一个不小心撞上唐婉琪小姨，本就是没多大点力的小孩子，她可以站稳，帅哥在旁，偏生出小心思，顺势地往郁庭周身上撞，和他胳膊相碰。
　　装作惊讶和愧疚，“抱歉抱歉。”

　　郁庭周谦和有礼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连今雨追上他们时，看见的是这样一副景象，身旁一位对郁庭周虎视眈眈几乎把心思写在脸上的女人对着他挤眉弄眼，郁庭周很有礼节地回以疏离的笑容。
　　气得连今雨跺脚，踩着一双高跟鞋走过去，直接挤到郁庭周的身边，笑意盈盈，唤前头和女同学聊得正欢的连今灿：“小灿，等会儿报完名姐姐带你去吃肯德基，叔叔今天发工资了。”

　　平白无故的一句话，因为两个称谓变得匪夷所思起来。
　　姐姐？
　　叔叔？

　　唐婉琪小姨舒展的眉头紧蹙，细细品味着她的那句话，男人看起来这么年轻，应该比女人大不了多少，但是辈分却大了一圈，造成这种现象的唯一可能是两人存在某种亲戚关系，而且，她还说“叔叔发工资了”，这种绑定对方银行卡的行为，只有夫妻情人这类极其亲密的关系。

　　疑惑，质疑，了然，鄙夷，多种情绪在她脸上轮番滚过。

　　郁庭周蹙额，看向抱紧自己右臂粲然一笑的女人，对上眼的那瞬间，他好像懂了，连今雨在吃醋。

　　连今灿听到有肯德基吃，不管不顾地拉住连今雨的衣摆，“真的吗？”

　　连今雨做戏做全套，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嗯，爸妈今晚不回来，我们出去吃。”
　　然后旁若无人地说着能让第三人听见的悄悄话，“你今晚可以来我家了。”

　　令人无限瞎想的话，博览各种狗血电视剧的小姨已经脑补完剧情，拉着唐婉琪匆匆离开，嘴里很轻地说了句：“人性扭曲，道德沦丧，世风日下。”

　　等她们走后，郁庭周才开口：“你败坏我名声。”

　　连今雨松开抱着他的手，开始摆谱，“我还没说你呢，在外面招蜂引蝶，对人家笑嘻嘻，要不是我出现，你是不是还要和人家互加个微信啊？”

　　郁庭周没想太多，觉得她撞过来纯粹是无意行为，到底是连今灿的同学家长，总不好不礼貌，“怎么会呢，她都为人母亲了。”

　　连今雨：“……”
　　明显就不是母亲啊……
　　一时间，无力反驳。

　　报完名，班主任给学生们开小短会，家长们在外面等候。
　　连今雨和郁庭周站在一棵树旁，这边距离教学楼围成团的学生家长们比较远，安静不少。

　　郁庭周往连今雨的身边挪近一寸，低声询问：“你爸妈今晚真的不回来吗？”
　　他没有别的意思，单纯想邀请连今雨出去吃饭。

　　恰逢其时，连今雨瞥见那位对郁庭周搭讪的女人，故意抬高音调，含羞带怯地说：“干嘛？小灿也在呢，我今晚可不会和你出去，还是说，你想来我家？”

　　小姨觉得晦气，当时怎么会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帅呢！

　　这个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完全不同于他们的相处模式，除了那天连今雨在他家过夜，之后没有任何一次晚上，连今雨是没回家的。
　　余光瞥见连今灿同学的家长，郁庭周恍然大悟，还沉浸在演技之中呢。

　　她眉眼间皆是张扬的得意和挑逗，似乎在挑衅他，鬼使神差下，郁庭周没作过多的沉思，反将她一军：“当初你第一次邀请我去你家时，你弟也在家。”

　　本以为郁庭周不会反击，只知道闷头受着，没想到，在她的逼迫下成长了。
　　连今雨拨弄自己的手指，没有做美甲，简单地涂了一层指甲油，浅浅的粉嫩色系，不认真看看不出来。
　　“那你来咯，反正你哄我弟很有手段。”

　　听完全程的小姨很鄙夷，内心得出一个结论，人不可貌相，无论男女。

　　报名结束后，郁庭周带连今灿去附近的肯德基吃炸鸡腿。

　　哎，现在张悦欣搬出去和成速一起住，不仅约她出来玩的机会直线下降，甚至聊天的次数开始减少，她合理怀疑她的好姐妹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在享受她没有品尝过的天伦之乐。
　　有时候晚上九点多十点给她发信息，不是一两个小时之后才回就是第二天才回。

　　而她呢？！
　　男朋友还跟个小学鸡一样！
　　纯情得要死！
　　连她的胸都没上手过一次！
　　这还是成年人的恋爱吗？！

　　连今灿埋头吃鸡腿，叭叭的小嘴被堵住，周遭安静不少。

　　少了噼里啪啦的嘴碎小鬼头，连今雨靠在郁庭周的肩膀，试探性地问他：“要不我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吧？这样你就不用老是跑过来接我。”

　　郁庭周怔愣片刻，不认同这个提议，“不麻烦。”

　　抱着别样心思，连今雨使出吃奶的力气劝说：“怎么就不麻烦了，你看你又要开车先来我家楼下，这里不就浪费二十分钟？”

　　郁庭周：“不会，之前没有接你的时候我提前半个小时去医院，现在这样刚刚好。”

　　“……”

　　连今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上次住他家，六点半起床，简直离谱，现代年轻人有几个作息会像以前学生时代那样，普遍都是熬夜，晚起。
　　作为普遍年轻人之一，连今雨灵机一动，“正好，我平时晚睡，和你住刚刚好，改掉我不规律的作息时间。”

　　郁庭周依然觉得不妥，她父母也不会同意。

　　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连今灿啃咬鸡中翅，举手申请加入，“我也想和哥哥一起住。”

　　连今雨白他一眼，“怎么什么都有你的份？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连今灿在心里拿小本本记下连今雨的罪名，等着告上一状。

　　连今雨忽略连今灿幽怨的眼神，继续和郁庭周旁若无人地聊同居的事，“你为什么会不同意啊？悦欣和她男朋友同居，她男朋友可开心了。”

　　同居才能更进一步啊！
　　不然一直这个状态，止步不前。

　　郁庭周给她讲道理分析利弊，“今雨，这样太快了，而且你爸妈那边，应该不会同意，你不在家，他们不放心。”

　　连今雨觉得他看错她父母，“你放心，他们肯定会同意的，我妈每天都恨不得我搬出去，省得处理我和我弟的关系。”

　　好说歹说，连今雨还是没有改变郁庭周的想法。
　　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某人的思想很传统封闭。

　　坐在副驾驶，连今雨给张悦欣抱怨郁庭周不同意同居这件事。

　　连今雨：【我主动提出搬过去和他一起住了，为什么他不同意？！[发怒]】
　　张悦欣：【？】
　　张悦欣：【不会吧？一般女方提出同居，男方不都是很乐意吗？我答应和成速一起住的时候，他开心得不得了。】
　　连今雨：【鬼知道他！】

　　作为十级冲浪达人，张悦欣提出了一个不太让人开心的猜测。

　　张悦欣：【他不会是……不太行吧？】
　　连今雨：【？】

　　在收到连今雨的问号之后，张悦欣立马撤回刚刚那句话，觉得有点过了。

　　张悦欣：【可能是郁医生比较矜持，只想和你精神恋爱。】
　　连今雨：【但是我不想！我□□精神都要有！】

　　身边的朋友都有过那方面的经历，只剩下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她不是那方面很强烈的人，但！
　　郁庭周的行为让她更有想法了。
　　她就是如此叛逆。

　　男朋友太纯情，只能她做主动出击的那个人了。
　　上次的腹肌还没摸够。
　　呜呜呜。

　　连今灿想在外面吃，连今雨给刘娟发了信息，说他们吃完再回去，让她好好把握难得的二人世界时间。

　　晚上八点半，车子停在小区楼下。
　　每次郁庭周送她回家，都会在离别的时候亲她，眼下多了个麻烦精，郁庭周直接省掉这个常规步骤。

　　连今雨没有走，两眼巴巴地揪着他。
　　郁庭周明白她的意思，扫了眼正好奇地睁着大眼睛观察的连今灿，十分绅士地牵起连今雨的右手，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轻轻地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像是西方宫廷的王子热情却又不失礼仪地向公主表达情意。

　　“……”

　　回到家，连今雨窝在单人沙发玩手机，耳旁是刘娟问连今灿今天的报名怎么样，晚饭吃了什么。
　　她直接左耳进右耳出，专心地发信息。

　　连今雨：【我爸妈偶尔在我弟面前都会亲嘴，你太谨慎啦！】
　　郁庭周：【嗯，下次我改正。】
　　连今雨：[右哼哼]
　　连今雨：【专心开车，别玩手机。】
　　郁庭周：【还没走。】

　　三个字弹进来，连今雨愣了下，跑到阳台，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明亮的路灯点亮整个小区，郁庭周停车的位置旁边有一棵大树，被树影笼罩着。
　　心有灵犀似的，底下的男人陡然抬起头，看向这里。
　　他们隔空对望。

　　连今雨的家在七楼，郁庭周比她的巴掌还小，摇曳的树影笼罩着他，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连今雨能感觉到他肯定是在笑。

　　连今雨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不到一秒，接起来。
　　郁庭周：“喂？”

　　连今雨迎着微凉的夜风，左手食指轻敲栏杆，“你怎么还没回去？”

　　郁庭周一时间语塞，说不清在期待什么，若是硬要说个理由，他觉得也许在期待，今晚连今雨就搬过去和他住。
　　明明自己开口拒绝了，竟还忍不住幻想期待，他真的很矛盾。

　　见他没有说话，连今雨开玩笑道：“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啧啧啧，我都说搬过去和你住啦，你又不同意。”

　　这下轮到郁庭周没话讲。

　　连今雨继续故意气他：“过时不候，你当时没答应，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郁庭周直接转变话题，“明早你想吃什么早餐？”

　　连今雨：“……”
　　想了想，意味深长地说：“我想吃你做的早餐。”

　　郁庭周：“……”

　　没聊多久，刘娟在客厅喊她，连今雨挂了电话。

　　连盛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看电视剧，刘娟坐在正中央，旁边坐着连今灿。
　　刘娟面容严肃，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听说你想搬出去住？”

　　二十多年的家庭情意，刚出“听说”两个字，连今雨就知道刘娟想说什么，给连今灿飞去一个眼刀，而后坦坦荡荡地在茶几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是啊。”

　　刘娟不同意，“你才和人家认识多久，就搬过去，连今雨知不知羞？”

　　连今雨：“我和他认识差不多十年了。”

　　刘娟：“……”

　　连今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他邀请我去的。”

　　连今灿见缝插针，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谎言，“妈妈，她骗人，是她要说出去住的！”

　　这个弟弟真可以，把她气得牙痒痒。
　　连今雨：“你个小屁孩懂什么，闭嘴。”

　　这个话题不了了之，连盛全程没说话，不发表意见，刘娟则是觉得连今雨不矜持，哪有女方主动提出要搬过去和男方一起住？何况她家就在这里，又不是一个人在外打拼，住在冷冷清清的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