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牢》柳橙析

44、牢牢

　　连今雨一个人待在他家，脱鞋坐在深蓝色柔软沙发上，抱着与之配套的方形抱枕，脸埋进去，一股洗衣液的清香混和着太阳暴晒后暖融融的味道，却没办法让人心绪宁静。
　　直到呼吸不顺畅，连今雨才从抱枕抬起头，茫然地环顾他家，透明的茶几上随意搁置着一包抽纸，电视柜旁摆放着一盆龟背竹，整体看起来简约大方，舒服宜居，和他这个人一样。

　　脸上的热度没有消减，甚至越来越滚烫，连今雨试图用双手给脸降温。

　　本以为郁庭周这个人冷冷淡淡，对任何事情都是保持理智冷静，就像行驶在轨道上的列车，永远不会有脱轨的时候，可他今天好像失控了。
　　下意识地抚摸着仍然留存麻意的嘴唇，慢慢回味十几分钟前，郁庭周亲得太重太狠，她挣扎抱怨后，他才稍有收敛，这都没什么。

　　最过分的是！
　　他亲了很久，嘴都麻了。
　　害她本就蹩脚的技术发挥失常，不小心把他的下嘴唇咬破皮。

　　这么一想，连今雨觉得好羞耻，脸再次埋进抱枕。

　　身上的触感再次浮现。
　　他，还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拂她的身躯。
　　这是他第一次上手。
　　但是，很轻，仿若是她的错觉。

　　连今雨脑中忽然想起张悦欣向她讲诉和成速的恋爱，没亲几分钟就开始剥衣服。
　　啧啧啧，郁庭周肯定做不出这些事情。

　　坦坦荡荡的正人君子做派，实在很难想象以后他们发展更深入，他会怎么样。
　　会变得稍微狂野一点吗？

　　连今雨红着脸，期待那天的到来。
　　脑海不可抑制地闪过几个片段，她们播音主持专业的女孩子很多，其中一部分很会谈恋爱，行为思想也很开放，她们宿舍就有一个这样的，带着剩下的五个关起门窗扎堆在她书桌前围观动作大片，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渠道，没打码，高清。
　　看得人心跳加速，脸红潮湿。
　　还记得男主角的顶好身材，以及那不容忽视循循善诱的主导力。

　　将男主角带入郁庭周，连今雨觉得违和，太违和了。
　　他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色情的举动呢。

　　连今雨现在的感觉就是佛主看黄片，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以后，某些事，看来得她主动。

　　漫无边际地遐想，郁庭周从外面回来时，连今雨脸颊的红晕迟迟未退。

　　郁庭周没说什么，对连今雨说：“你在这玩会儿，我去厨房做菜，很快就好。”

　　连今雨：“哦。”

　　他听见连今雨的回答，转身进入厨房。

　　连今雨不想看电视，最近没有她想追的剧，觉得无聊，拿出手机准备和张悦欣聊天。

　　连今雨：【我现在在郁庭周的家里。】

　　对面的人大概也在玩手机，很快回复她的信息。
　　张悦欣：【？】
　　张悦欣：【你行啊，行动派，这么快就想着把人家郁医生给睡了？】

　　她倒是想啊，不过看郁庭周今天克制又有礼的模样，很大概率不会成功。
　　连今雨没谈过恋爱，不清楚别人的进展速度，决定虚心请教。

　　连今雨：【你和成速谈了多久上床的？】
　　张悦欣：【好像是八九个月的时候吧，反正不到一年。】

　　他们才刚满一个月。
　　太快了。
　　还是继续慢慢加热吧，别等下直接开大火吓坏人家。
　　让他觉得她不矜持！
　　即使在十年前她就不矜持了。

　　最后一个疑问。
　　连今雨：【你和成速谁主动提的。】
　　张悦欣：【当然是他。】

　　好的，提问到此为止，她也要做那个被动的人，就像重逢后郁庭周追她那样。

　　聊完后，连今雨给几个同事回工作上的微信，放下手机走进厨房。

　　厨房不大不小，厨具整整齐齐摆放在它该在的位置，一般独居男人家里都是乱糟糟，尤其厨房，洗碗池积水，生出水垢，但郁庭周家不是，干干净净，银色的洗碗池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泛着光。
　　郁庭周穿着纯黑色的围裙切鱼，将贤惠两个字演绎到极致。

　　连今雨走过去抱着他劲瘦的腰身，脸贴在他坚.挺的后背，感慨倒：“你好贤惠啊，好想赶紧娶回家。”

　　郁庭周手一顿，笑了笑，肩膀微颤，“那你努把力，让你父母点头答应。”

　　“你不是说我妈都站你那边了？答应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今雨，女儿谈恋爱和嫁女儿是两码事。”
　　“也对。”

　　之前她舅舅天天催表姐结婚，送嫁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

　　连今雨环住他，隔着衬衫和围裙，掌心随意地乱摸。
　　咦？
　　手感不对劲。

　　为减少布料的阻隔，连今雨穿进围裙，隔着薄薄的衬衫上手，一块一块，硬邦邦的，绷得很紧。
　　郁庭周竟然有腹肌？
　　光凭感觉，和av里男主角明显的腹肌深沟壑不一样，他的线条较浅。

　　连今雨很满意，本以为他工作这么忙，肯定没时间去健身房锻炼，那种健硕魁梧的身材是不可能的，但也有！
　　意外之喜，她没克制自己，随意地抚摸，逐渐往下。

　　郁庭周隔着围裙一把逮住那只企图继续作乱不安分的白嫩小手，嗓音更低，“连今雨，别捣乱。”

　　连今雨下巴抵着他的胳膊，伸长脖子看他，“你竟然有腹肌？”

　　“有空的时候会锻炼。”
　　“你以前高中就有了吗？”
　　“没有。”

　　他高中的时候专心学习，一般只有体育课或者很久没锻炼才会打篮球，运动量达不到腹肌显形的要求。

　　连今雨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锻炼的？”

　　郁庭周待她的手安分下来不再作怪时松开她，继续将鱼肉切成片状，刚想回答，听见连今雨兀自猜测。

　　“是不是你大学想要在美女学姐学妹们面前展现自己的好身材，偷偷摸摸去锻炼？”
　　她话语含笑，一听就知道是打趣他。

　　郁庭周拿菜刀的手落在砧板，定格了一秒才继续动作，声音淡淡：“不是。”
　　他刹那的走神没有被连今雨捕捉到。

　　“那是什么时候？”
　　“毕业出来工作之后，经年累月地坐办公室对身体不好。”
　　“对哦。”连今雨嗫嚅，“你们医生肯定很注重身体健康。”

　　郁庭周没有回答，至于为什么健身锻炼，其实是毕业那年，连今雨刚出来电视台工作，和一位资历老的女主持人上过某个小节目，有关各种行业的采访，快要结束的时候，节目主持人随意地提了几个问题。
　　当然这一小段没有放进正片，剪成花絮堆在不容易找到的底下。
　　其中有个问题，他至今记忆清晰，倒背如流。

　　“连小姐这么漂亮，应该有男朋友了吧？”
　　“没有。”
　　“可以问问你的择偶标准吗？”
　　“人品过得去，合眼缘，相处得来就行。”

　　许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节目，连今雨含羞带怯地笑了笑，“最好身材好一点。”

　　将近一个小时，郁庭周做好饭菜。

　　连今雨看着明显超过两人分量的菜，有点内疚，其实只是一时的气话，随便报几个菜名，想为难他。

　　郁庭周盛好一碗饭给她，自己盛一碗。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饭。

　　连今雨夹一块糖醋排骨，酸甜适度，不会太酸也不会太甜，很合胃口，吃完一块又夹一块。

　　距离不远，连今雨抬睫时总会看见郁庭周破皮的下唇角，羞耻心埋下种子，开始发芽，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找了个话题：“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

　　没有沾沾自喜，也没有过分谦虚，郁庭周单纯地陈述事实，“初高中的时候会做一点，出来工作，没什么事情，或者不赶时间的时候，会自己下厨。”

　　很平静的一句话，连今雨听着有点难受。
　　初高中开始学做饭菜，年纪轻轻当家，和她蜜罐般的生活完全不在一个水平，她直至今日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别说像郁庭周这样做一桌子的饭菜。
　　她斟酌半晌，忍痛说道：“那以后只要我在，我帮你洗菜。”

　　郁庭周眉峰上挑，“马后炮，刚刚怎么不见你过来帮我？”

　　“哎呀，以后机会还多着呢，下次一定！”

　　郁庭周垂眸夹菜，听见她的话，勾起了唇角。

　　吃完晚饭，郁庭周将没有吃完的菜放进冰箱，将碗筷洗干净。

　　出来时听见连今雨正窝在沙发上打电话。

　　“还没回去呢，明天再回。”
　　“......”
　　“哎呀，单位没有通知我提前结束嘛。”

　　听见她丝毫不慌不忙地扯谎，郁庭周坐在旁边摆弄茶具的动作一滞，脸颊有点热。

　　连今雨挂了电话，盘腿坐着，双手撑在膝盖间的沙发上，“你有喝茶的习惯？”

　　郁庭周：“偶尔会喝。”

　　连今雨兴致缺缺：“哦。”

　　郁庭周泡好，倒了一杯给她。

　　连今雨喝了一小口，涩得皱起眉头，“不好喝。”

　　郁庭周慢条斯理地端起，轻轻地抿了抿，动作优雅斯文，举手投足皆契合他的气质。

　　连今雨看着他松弛有度的模样，陡然开口：“郁庭周，我今晚住你家。”

　　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下，他面色如常地说：“我去给你收拾客房。”

　　连今雨抓住他放下茶杯的手，制止他起身的动作，笑得忒坏，“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睡。”

　　宛若寂静夜空的黑眸顿时风起云涌，郁庭周偏头看过来，轻声唤了她的名字：“今雨。”

　　连今雨往他身上黏，下巴抵在他的肩窝，近距离仰视他，撒娇道：“在不熟悉的房间，我不敢一个人睡。”

　　郁庭周直接拆穿：“平时你出差不是一个人睡吗？”

　　连今雨：“......”

　　气氛霎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连今雨不管，“我就要和你睡。”

　　郁庭周脊背僵直，有点不知所措。

　　连今雨感觉有种尘埃落地的预感，郁庭周肯定不会拒绝她，如果顺利的话，很可能今晚他们就能上高速，这速度，比起张悦欣，可以说是坐火箭。

　　上来之前，连今雨还在和他闹别扭，衣物放在车里没有拿上来，她使唤郁庭周下去帮她将衣服拿上来，自己在沙发上坐着等他。

　　没几分钟，郁庭周拎着她的单肩包上来，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晕，“给。”

　　连今雨不明所以地接过，低头看了眼，马上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怎么回事，白色的内衣露出半个弧形，原本盖着它的睡衣堆在旁边。

　　连今雨拿衣服进浴室。

　　半个小时的磨磨蹭蹭，穿衣时，连今雨陷入沉思，她要不要穿内衣呢。
　　没有纠结多久，连今雨得出结论，不穿，反正都要脱掉，不必多此一举。
　　要是郁庭周对她起了坏心思，正合她意。

　　连今雨穿着宽松的白色睡裙走出浴室，客厅空荡荡，旁边开着的次卧传来窸窸簌簌的声响，她好奇地走进去。
　　郁庭周正在铺被子。

　　“......”
　　心间隐隐含着某种期待瞬间被剿灭。

　　成年人的恋爱在郁庭周这里似乎成了此路不通，这车驶不上路。

　　连今雨倚着门框，跟他倔上，“我不是说和你一起睡吗，你铺被子干嘛？”

　　郁庭周身形一僵，回头看她一眼，马上又别开，说着商量的话：“你睡主卧我睡这里？”

　　这样没有意义，连今雨看不见他的挣扎，“我不要，这么久没见，我要和你聊到入睡。”

　　郁庭周不铺被子了，抱着被子的两手随意一抛，放弃挣扎。

　　连今雨催促：“你快点去洗澡，我在床上等你。”
　　郁庭周：“......”
　　这才八点半，能睡着吗？

　　八点五十一分，郁庭周慢吞吞地关了客厅的灯走进主卧，瞧见半躺在床头玩手机的出水芙蓉，听见动静，她闪着亮亮的眼眸看过来，这一眼，郁庭周喉间一紧。
　　握着门把手，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连今雨朝他勾手指，“在那儿傻站着干吗，过来啊！”

　　郁庭周顺手带上门，从另一边上床，柔软的被子像是有千斤重，压得他全身紧绷。

　　手机丢在床头柜，连今雨身子往下退，整个人完完全全躺在床上，一双小手握紧被沿，期待接下来的剧情发展，趁郁庭周去洗澡的功夫，她上网查了下勾引男友的法子。
　　对网友们完全信任，同时，对自己很有把握。

　　郁庭周靠着床头，没有躺下。

　　连今雨偏头打量他，眨眼睛好奇地问道：“你平时有裸睡的习惯吗？”

　　郁庭周呼吸频率正常，“没有。”

　　连今雨：“啊，这样啊，我在网上看很多男人都有裸睡的习惯。”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郁庭周总感觉她有点失落，呼吸浑浊。

　　他坐着，连今雨要仰视他，“你也躺下嘛，不然我这样和你说话，脖子有点酸。”

　　郁庭周很听话，盖着被子躺下来。

　　连今雨直接上手，从他睡衣下摆钻进去，触上腹肌，调皮地捏了捏，没捏动。

　　这点力道，郁庭周感觉像是有只猫爪在挠他，痒痒的。
　　他逮住连今雨不安分的手，呼吸沉重：“不是睡觉吗？”

　　连今雨：“我就摸一摸。”
　　郁庭周：“我困了。”
　　连今雨：“......”

　　这才几点，九点而已。
　　哪个正经成年人晚上九点睡觉！

　　郁庭周动作不自然地拉开她的手，放回她自己扁平的小腹，期间不留心触到她柔软的腰侧，不做停留，飞速离开。

　　连今雨：“......”
　　太纯洁了吧？
　　你他妈敢信这是二十多岁成年人的恋爱？
　　都说男女双方间，男人是更好色的那一方，怎么现在一点都看不出来，反而有种撇弃世俗杂念的坐怀不乱。

　　连今雨撒娇：“这么早，你睡得着吗？”

　　郁庭周平躺，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前两天值班有点累。”

　　“哦。”
　　再纷繁的邪念在这一刻销声匿迹。
　　早就有这个猜测，连今雨没有很难受，左右不过有点失落，谁让她看上的就是他这种古板又禁欲的谦谦君子模样。

　　房间里充斥着各怀鬼胎的沉默。

　　静谧的房间，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像根羽毛，让失手的连今雨挠心挠肺。

　　“出差累吗？”
　　“还好，和平时上班差不多。”
　　“我以为你们电视台主持人不用出差。”
　　“偶尔需要，今年的台风来得有点密集，出差的次数就多了些。”
　　“会有危险吗？”
　　“没有。”

　　连今雨先回答了，忽然想到之前的某次意外，当时为救某个中学生，险些被大榕树砸到，弱弱地补充：“几乎没有。”

　　郁庭周读懂了。

　　被带偏的连今雨想起什么搞笑的事情，分享给郁庭周。
　　一晚上，漫无边际地瞎聊。

　　连今雨讲到嘴巴累了，下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很快陷入深度睡眠。

　　感受到身旁的女人熟睡，郁庭周这才转过头看向她，那双天真又张扬的眼睛紧紧闭着，叭叭能说的樱桃小嘴微微张开，好似能看到粉嫩的舌尖。

　　他忍不住伸手抚上她恬静的睡颜。
　　不多时，感受到一股不受控制的温热流向四肢百骸，又集中汇聚。
　　郁庭周轻手轻脚掀开被子走出房间，走到阳台，迎着夜风，点燃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