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Staiy

5、逐渐康复

　　在弗西星的日子过得很快，方靖山每天就是晨练晚练和疯狂学习，没有三餐的日子都靠着营养剂过活。他的身体最开始还很不习惯这种作息，胃经常一阵一阵的疼，好在一个月之后他差不多也适应了。

　　就是还是想吃东西。

　　联邦军校是有正儿八经的三餐的，还有水果，不过这些都得在校内通过兑换贡献点获得。方靖山琢磨着尝尝这星际时代的水果和地球有什么不同，也不纠结系统给他两套跟丧服一样的衣服了。

　　说起来这事还是两周前发生的。

　　在方靖山第一次准备自己好好洗个澡的时候，132沉默了。他把衣柜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一遍，结果只找出两个樟脑丸，散发出寡淡的刺鼻气味。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那套放床头的，和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问132：“你不会只有这两套衣服吧？！”

　　132：“哎呀怪不好意思的确实是这样。”

　　这个时候的弗西星已经入冬了，十一月份的大风刮得呜呜的，吹进来让方靖山打了个寒颤。他脖子缩了缩，不自然地揪了一下略长的发尾。

　　132：“主要是联邦军校训练服好几套，春夏秋冬，各种场合的衣服都会发，我这想着您也不太用得着自己的衣服，就只准备了两套。”

　　方靖山只好拿着他那套短袖短裤进了浴室，洗完出来的时候他把自己在浴巾里裹成了粽子，湿漉漉的黑色脑袋还冒着白气。

　　条件艰苦，没有吹风机，他的头纯属自然风干。

　　穿越的第一个月，方靖山彻底体会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贫穷生活。他的智脑环里存款完全为零，想要什么只能靠132偷偷摸摸的去捡漏和碰运气。

　　经过他和132细致的分析计划，本区的次品回收站成了重点关注对象。劣质品哪怕丢失一两个也没人管，是捡漏的最佳选择。

　　感谢132高超的电脑技术和弗西星打工人消极的工作状态，他成功获得了本该回炉重造的次品塑料水杯——底部边缘不知道为什么凸了一个包，二手行李箱——少一个轮子，和拉链装歪了的双肩包。

　　出行用具勉强配齐，他真的很庆幸床单被罩什么的都是学校统一发放，不然更麻烦。

　　方靖山最近才得知他的白色套装和洗漱用品都是弗西星医院的住院标准配置，被132偷了一套出来，虽然单薄，胜在没有印奇怪的xxx医院标识，质量也还不错，洗了几十次还跟新的一样。

　　但凡换个色也该洗发白了。

　　但是他也没时间管穿着的事了。他恶补了一番功课，每天有八个小时在往脑子里塞数物化生，做梦都是神经图解，第二天还要做132找来的真题卷。

　　方靖山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又回到了高考前那段日子。不同的是，他高考之前其实没有太大的压力，每天就照常看书刷题。反正成绩还不错，老师也不操心，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稳住心态”。

　　现在有个132一天小嘴叭叭的给他各种加油打气，一个不是人的东西比他还紧张，但凡他考不到满分就开始尖叫，跟哭丧一样。

　　一个人过惯了的方靖山终于感受到了听同学说的，被家长盯着的感觉。还挺奇怪的，他想。

　　早上和晚上他在房间里做拉伸，练些低强度的动作，勉勉强强也有了一层肌肉，长在身上看起来至少不像刚来那会消瘦。

　　很有美感，如果他要读的是美术院校一定会被争着邀请做人体模特。

　　就是中看不中用。

　　132很雀跃：“宿主您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我看看……您现在的武力评估大概是一个普通的初中女生。不过宿主您也别太在意，咱健健康康就行了。”

　　132还记得刚把方靖山捞回来那会，他全身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血肉模糊的样子看着特别骇人。它操心奄奄一息的宿主了，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盯他的状态，生怕哪天他心脏突然停了。

　　现在这样嘛，挺好的。

　　因为一直心心念念着星际的水果，方靖山仔细地向132了解了联邦军校的贡献点制度。贡献点其实就是学校内部的货币，通过完成协会的任务获得。协会是军方组织的，任务有官方发布也有学生的私人委托，上至追捕逃犯，下至清扫校园，各种难度的都有。

　　组建协会一方面是为了锻炼学生在实际行动中的应变能力，积累经验，另一方面是因为校内有本事的学生还真不少，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不需要专门派人指导调动，节省人力。

　　联邦军校借鉴了灰色地带的赏金猎人体系，用贡献点作为报酬，吸引了一批批学员。校内所有交易只能使用贡献点，所以哪怕再懒的学生也得接任务，不然只能吃学校免费发的营养剂。

　　主星上的大小姐大少爷都是吃着山珍海味长大的，哪里受得了寡淡还有怪味的营养剂。在这一点上，学校也确实会抓学生心态。

　　由奢入俭难啊。

　　贡献点制度刚出来的时候，就有人试图通过校外金钱交易来获取贡献点，然而绝大部分学生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所以他们又把目光转向了低等星来的贫困生。

　　他们给贫困生打钱，然后让人家把贡献点转给他们，达成愉快的合作。

　　不过很快学校发现了这个漏洞，立马颁布了新规表明学生之间不得私自交易贡献点，只能通过协会，并且任务报酬需要通过部门审核，避免出现“洗钱”的情况。

　　这对方靖山并不是好处。
　　他的身体决定了他根本做不了什么任务。

　　“宿主您的补贴是资金，发放后直接存入账户，和贡献点没有关系。贡献点是需要您自己挣的，我觉得那个清扫校园的任务还挺不错的。”132把长长的任务单往下一划，直接翻到底部最简单的任务开始看。

　　“扫地…带早饭…课后辅导…宿主这些您可以看看”132将目前联邦军校内的任务发给方靖山，标红了他可以完成的“估计是报酬太低了都没什么人接。抢手的任务都是对练和机甲维修啥的，宿主您做不到。”

　　扎心了。

　　很有自知之明的方靖山其实打算的是一直靠营养剂过活，时不时买个水果补偿一下自己。他知道自己挣不到几个贡献点，也习惯了简陋的生活，平常没什么购物欲望，凑合凑合将就过了。

　　而且往好处想，联邦军校的营养剂是口服的，单品质肯定比弗西星上的好得多，有饱腹感也算是维持了正常的胃功能。难吃是难吃，方靖山已经不介意这些了。

　　他只想顺顺利利地完成任务，然后平淡地度过余生。

　　这场猝不及防的意外打乱了他的生活节奏，也磨灭了他周游世界的梦。他住在破房子里，用着廉价的东西，在夜晚失眠，一遍遍地自问“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个没有回答的问题。

　　在弗西星的最后一段时间，他反而期待着去主星了。方靖山是个渴求美好与浪漫的人，他喜欢的是绿树浓荫，野花遍地，不是弗西星千篇一律的钢铁丛林和灰色建筑群。

　　这种浓烈的渴望甚至压过了他对出门的恐惧，他迫不及待想要从这一滩死水里离开，无论未来又会面对怎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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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弗西星当天，方靖山很早出发了。十二月初的弗西星空气冷冽，他穿着夏季套装冻得打喷嚏。本来132想再给他整两套衣服，但弗西星上衣物买卖很少，找不到仓库这种东西，尤其冬装是非常珍贵的，想神不知鬼不觉弄走一套是不可能的事。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方靖山选择了节省系统能量自己挨冻。反正天气也不是特别冷，将将带走体表温度的程度。

　　他的三轮行李箱里装了一套洗漱用品，那个小破水杯和双肩包。空空荡荡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方便了他的出行。

　　缄默的街道上没有人，他在黑色的天幕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二楼的小房间。它的窗户已经关上，窗帘也拉上了，淡绿色遮掩了从外向内的视线，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地上有细细的水泥沙粒，方靖山不太喜欢，踩起来不够稳容易打滑，令人不安。

　　那个昏黄的烂路灯还没修好，一闪一闪，眨着琥珀般的眼睛目送他离去。

　　这里离本区的机场很近，仍是为了避免麻烦，方靖山直接选择了步行去。去主星的机票是学校报销的，直接发到了他的智脑环上，订的是普通票，行程十几个小时。

　　他拐过错综复杂的小巷，在道路越来越宽广的时候看见了机场的建筑。它很大，钢铁架构，恢弘大气，几条电梯缆索直入云霄，白色强光照射下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四下只有寂静和空旷，员工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巡逻，他的箱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分外明显，也很容易听出里面没撞什么东西。

　　没有排队，方靖山很顺利地进入了建筑内部。他看见了空中平稳飞着的无人机和地上的智能引导系统——根据他的票领他走合适的路径和流程。

　　这个系统研发出来本来是想利用数据计算维护乘客的秩序，和将意外出现率最小化，只是弗西星买得起机票的人太少，不存在拥挤的情况。

　　诺大的空间里人影疏落，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方靖山拖着行李箱过了两道安检，轴转几个楼层，便被引向了“电梯”。

　　“星际航行的飞船一般都不会停在地面上的，所以在地面上走完基本流程后乘客要通过这个到达高空，在上面检了票之后才能上飞船。”132及时为他科普着“舱室是全密闭的，只有开门的时候和建筑内部有连接，气压和氧气含量都和地面上一样，宿主不必担心。”

　　方靖山这一趟只有他一个人，等门关好后他就扶着扶手往外面看。他看见透明的舱室平稳地上升，低矮的房屋变得越来越小、连结成一片，星星点点的路灯光从浓重的黑中冒了出来。

　　今天又有很多人死去，在这些黑色的未知里。他们或许望着的正是缓缓上升的明亮舱室中的他。方靖山垂下眼，睫毛扫出一片阴影。

　　这样的信仰和朝拜，他受不起。

　　夜幕上，以械星仍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转动着，流云在其表面浮动。方靖山抬头凝视着这颗自然的奇迹，亮灰色在他瞳孔里流转，像辉光被吞噬进黑洞。

　　上升的过程一共十分钟，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看着夜景也就过去了。开门之后他明显感觉到空气质量更好了，可能是因为用的是别的星球工业生产出的压缩气体，通过了联邦标准，没有弗西星地面上乱七八糟的腐败味。

　　这上面人要多一些，一眼看去大概有二三十个。方靖山在等待检票的时候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证件，确定ID卡好好地放在双肩包的夹层里。他准备到达主星就把包拿出来背着，方便到时候报道。

　　他有点好奇其他的乘客，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抬起头去观察经过的人。

　　苟住。

　　“F6-0700航次现在开始检票。”合成女声的广播响彻大厅。方靖山站在机器前把智脑环的界面调出来，关卡的机器“嘀”的一声读取了信息，屏幕上显示出绿色的“请通行，祝您旅途愉快。”

　　好亲切的问候。
　　跟回地球老家了一样。

　　跟着引导走过几个岔口，方靖山成功地搭上了飞船。原本他想看看星际时代的飞船长什么样子，结果路直接通向门口，完全没给他观摩的机会。

　　飞船内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和飞机差不多。方靖山把他的箱子在专门的位置摆好，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就准备睡觉。他今天起来得早，睡眠严重不足，现在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宿主您安心睡，睡一觉起来就到主星了。”132说，“我会帮您安排路程的。”它一看发现宿主已经迷糊了，根本没听清它说了什么。

　　舱内暖气开得足，呼呼的暖风循环净化再吹出，给冻得有些苍白的方靖山回了几分血色。

　　F6-0700次飞船平稳地在浩瀚星海间穿梭，时不时远处有一两颗碎石掠过。黑色的船体拖出一条淡蓝色尾焰，它在三处要塞停留，例行检查过关后，驶进最核心的星区——莫茨克星区。

　　方靖山早已经睡熟了，清浅地呼吸着，像一缕云。飞船内部的昏暗灯光打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不管怎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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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摘自《飘》
有种大脑带不动设定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