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加勒西学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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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纳斯8区，热望酒吧。
老板看了三眼那群格格不入的显眼包，感觉自己血压又高了。
“……在那场灾难性的天灾过后，我们的种族奄奄一息，几乎无力抵抗天敌。”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混战过后的一片泥潭里，一个幸存的卵孵化成功了，一个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霍库瓦未来的拯救者诞生了！但彼时的他还非常弱小，没有亲族的庇护，暴露在危险的荒野之中，他甚至只能吃——”
“你就不能讲重点？啰里吧嗦的。”
凌明打断了查尔斯的长篇大论，尾巴在身后烦躁地摆动着。
放眼望去，四周的同学也都昏昏欲睡，仿佛从查尔斯嘴里蹦出来的不是知识点，而是催眠曲。
查尔斯挥舞触角发出不满的抗议：“这都是重点啊！每一位领袖都是那么熠熠生辉，忽略任何一个的生命历程都是对霍库瓦历史的不尊重！”配合上他夸张的肢体动作，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然而，唯二没有被他催眠到的只有莱恩和左格。前者考虑到期末考核最终不情愿地加入了他们，但每次都坐在角落里自己看数据板；后者为了让老板同意他们这群显眼包待在这里，答应免费替其打工，现在还在端盘子。
查尔斯觉得实在自讨没趣，于是道：“哎，不讲了，直接来转盘吧。”
这是他们的一个小游戏，每次授课结束后就拿来一个转盘，先选出一个题主，然后由其转动转盘，被箭头指中的人将要接受题主的提问，题目范围是最近几次学的内容，答对了就下一个，答错了就喝酒。规则很简单，但他们每次都玩得不亦乐乎。
也是在这个时候，左格才会放下手头的活儿加入他们。久而久之众人都发现，左格和莱恩两个人在某些方面有着极强的好胜心和攀比欲，明明每次讲课时他们一个在划数据板一个在端盘子，却在最后的答题环节中无一败绩。查尔斯和凌明甚至开始打赌，看是莱恩还是左格最先被罚酒。
提议一出，众人也都附和，有人过去喊左格。
“今天这么快就开始了？”左格走过来诧异地问，“我还没忙完，那你们先开始吧。”
有人说：“啊，那多没意思。”
少他一个就没意思了？那你干脆也陪着端盘子去算了。查尔斯在心里揶揄。
凌明想了一下，提出建议：“那再找个人讲一会儿，等等左格？莱恩你来怎么样，给我们讲讲塞因斯坦吧。”
突然成为众人视线焦点的莱恩抬起头，看了看其他人，淡然地说：“都行。”反正早晚都会轮到他的。
“这儿这儿。”查尔斯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
其他人重新打起精神等莱恩开始。
……
“……泰伦入侵塞因斯坦后，始祖棘海妖集结族群，控制了驻扎于此的泰坦战士和泰克斯。”
众人正听得专注，莱恩却停了下来——一杯海蓝色的酒出现在他面前。
一手端着酒的左格粲然一笑：“刚刚忙昏了头，才发现今晚的主角是你。”
他的笑容像是泛着光。莱恩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接过酒道了声谢。
其他人面面相觑。众所周知，泰伦曾经殖民过塞因斯坦，刚讲到这段历史左格就冒出来了，他们都莫名觉得尴尬。
然后左格就在莱恩身边坐下了，并示意他可以继续。莱恩则下意识伸出手挡了一下，防止这个不穿上衣的金毛靠自己太近。
众人：……
莱恩双手捧着酒杯，有些出神地注视那海蓝色的液体，接着讲了下去。
“名为‘衍’的始祖棘海妖成为了塞因斯坦的领袖，他领导族群的第一次反抗以失败告终，因为神思研究所的前身——天核，成功研制出初代的精神干扰器。”
“对不起，”左格忍不住打断，他神情意有所指地凑近莱恩：“这是真的吗？我是说，你现在讲的是被大众所接受的版本，但是据我所知，你们内部的说法不是这样的。”
其他人一听，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满怀期待地看向莱恩，想知道这所谓的“内部说法”。
莱恩一怔，“这对你们的考核并没有帮助。”
查尔斯也来劲儿了，触角精神抖擞地挺立，一摆手道：“没关系，你就讲给我们听听。”他也很好奇，有什么事情是棘海妖公认却不被联盟承认的。
莱恩抿着唇瞥了一眼一生爱看热闹的查尔斯，无奈开口。
“衍并不是始祖，他是塞纳斯的伴生体。”
“有神论？”左格的双眼炯炯有神，仿佛迫不及待展示他对棘海妖的了解，“我记得塞纳斯就是你们所信奉的塞因斯坦的守护神。”
“你知道的还挺多。”莱恩看了他一眼，左格像是受到肯定般灿烂一笑。
凌明不解地问：“伴生体又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左格十分自然地接替莱恩成为讲解员，“这还要和幼生体一块讲。”
“因为棘海妖自体繁殖，伴生体诞生的方式与幼生体一样，都是从本体中分裂出来。”
“区别就在于，孕育幼生体是本体的自发行为，棘海妖会保护幼生体直至其成熟；而伴生体的诞生源于本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当本体受到危及生命的威胁时，就会被动分化出伴生体。”
“哦——”
众人微微皱眉，不住地点头，有一种被知识入侵大脑的感觉。
“伴生体没有幼年期，诞生之初便是成熟形态，它将保护本体作为本能，拥有棘海妖精神控制的能力，但感知力低下。一旦本体死亡，伴生体的生命也会走向终结，所以伴生体一般不会被棘海妖视为同类。”
左格一边讲一边得意地望向莱恩，发现他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我猜测，是泰伦的侵略触发了塞纳斯的自我保护机制，所以祂分裂出伴生体‘衍’来保护塞因斯坦。”
“你说的都对。”莱恩给出了肯定。
左格把开心都写在脸上，向陆晓华使了个眼色。
陆晓华笑着摇摇头，他刚才还在想左格会不会说得激动了顺便把自己的电子证甩出来展露一番。
凌明这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他的尾巴大幅度地甩动着，分外激动，“这个衍不就是大战中级别最高的战犯之一吗？就是他挑起了泰伦内战，什么自保，不过就是把战火引到别的地方！”
凌明的母星沙恩在那场战争中受到波及，所以一提到这些始作俑者他就恨得牙痒痒。
“原来是他啊。”有人跟着点点头。
向来话少的陆晓华此时却出声了，他神情严肃道：“没有他，战争照样会爆发，不过是导火索不同罢了，这个道理智教已经讲过很多次了。”
凌明不以为然地扭过头，依旧愤愤不平地嘀咕着：“还不是祸水东引！要不是他，塞因斯坦能从以前‘帝国的观赏池’到现在发展得比沙恩还要好……”
“帝国的观赏池”是对泰伦第一帝国时期的塞因斯坦的称呼，因其完全沦为了泰伦的所有物，连强大的始祖棘海妖在那时也不过是被泰克斯圈养的玩物。就算是不熟悉棘海妖的人都该知道，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个侮辱性的称号，一时间个个都沉默了。
“呃……”左格留意莱恩的脸色，发现他看起来很正常——个鬼！他抓着酒杯的手指节看起来都用力到发白了。
左格赶忙提议道：“别说这个了，来玩转盘吧！”接着就起身到处找转盘。其他人纷纷附和。
“泰坦君王和君王泰坦的区别是什么？”
“泰坦君王特指黄金泰坦，君王泰坦则是指代泰克斯和泰坦。”
“舰星在哪一年正式开始星际流浪？”
“……算了，我喝。”
“七大文明历史最短的是？”
“他答不来，喝！”
……
散场时，喝得耳熟面酡的凌明走在最前面，身体微微摇摆，尾巴焉了吧唧地低垂着，走到楼梯口时忽然被空气绊倒，整个人惨嚎着直接栽了下去。
“喂，凌明！”
几人慌忙下去查看，还好，看起来只是骨折了，还活着。
“送他去本区的医疗翼吧，回学院还有一段路程。”左格见有人打开学院的通讯界面，提醒道。
“好。”
老板的脸皱成了苦瓜，他逮住正在检查凌明伤势的左格，三只眼盯着他千叮咛万嘱咐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我这个小地方可经不起折腾——快快快，把他弄走！”
一番折腾后凌明终于被医护人员接走，左格打算自己去陪护，让其他人先回学院。
临走时查尔斯一拍他的肩：“你到时候可得好好安慰他，这尾巴骨折了就不能天天上彩妆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抑郁。”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左格竟分不清他是真的关心还是在幸灾乐祸。
登上医用飞船，舱门即将闭合时，左格不经意间一回头，见到莱恩眼神冰冷地站在热望门前的暖光灯下。
注意到左格的目光，他微微歪头，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
眨眼间一学期过去，期末考核筛去了一部分学员，在正式放假前，加勒西学院组织剩下的学员们参观神思研究所，为第二学期结束后发展方向的选择提供参考。
每个学员都得到一个限时24小时的准入证，在智教的带领下乘坐飞艇来到了位于3区的神思研究所。
还在飞艇上时，查尔斯就像个要去春游的小学生一般兴奋地喋喋不休。
“我真是没想到凌明那家伙居然没被退学，他那个水平文化课是怎么过的？”
莱恩也很想知道，这家伙自己的分数都是擦边过的，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莱恩，你知道我待会儿最想去哪里吗？”
“不想知道。”
查尔斯自然而然地忽略了第二个字，即答：“是浮空花园！”
“……”
“你知道吗，神思浮空花园的第一板块里有数不尽的奇珍异草，光是产自远星际的就占一大半，全都价值不菲……”
莱恩起身想换个座位，见到后方有人向他挥手，似乎是想招呼他过去。哦，是左格啊。他又重新坐下。
飞艇平稳地行进，隔着老远就看到了神思研究所的标志性建筑天核塔，涅白的塔身上有一个大而显眼的神思研究所的标志——被交叉线一分为四的银色菱形。学员们都贴着舷窗使劲瞧着，期盼着。
果然，一进入研究所，查尔斯就像装了导航似的直奔休息区的浮空花园。为了不耽误他们的时间，莱恩亲自把他逮了回来，恶狠狠地说：“别给我惹事。”
查尔斯吓得一缩脖子，触角都卷了起来，“你这么凶干嘛。”
莱恩没有说话，打量四周一番，随后快步跟上□□。
虽然拥有准入证，但他们也只被允许在星穹大厦1至3楼的展示厅参观。
这里陈列着不胜枚举的科技成果，1楼展示的多是实体，比如已经在当今的急救行动中大规模投入使用的疗愈枪，装配后可以在短时间内穿梭固体的相位偏移器，自适应使用者在拟态和非拟态之间转换的高级复原衣，调整拟态状态的特制手环，用于捕捉普通隐猎的阴影透视镜等等。
在疗愈枪的展示位上，工作人员面带微笑地举着一把小刀询问有没有人愿意试用。查尔斯兴致盎然地上前，于众目睽睽之下，接过小刀随后转过身在凑上前来看热闹的凌明手臂上来了一下。
“我靠你这个臭虫！”
凌明一看自己见血了，气急败坏一把夺过小刀，誓要以血还血。查尔斯见势不妙立即脚底抹油，一场追逐战在众人面前拉开序幕，智教喝止无果，就在工作人员急忙打开光屏通讯界面准备呼叫安保时，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左格见此情形愣了一下，转头寻找莱恩的身影，果然发现他站在智教身旁，正安静地盯着他们两个。智教随后拍了拍他的肩以示肯定。
看来是他原生体测评结果中那一颗星的来源帮了智教的忙，左格露出了然的笑。
星穹大厦二楼，部分成果出于种种原因无法直接展示，便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出现在展区，伴以非常详尽的介绍资料。例如可以任意选择种族进行“合成”的基因融合技术，记忆编辑技术，仿照虫巢思维设计而成的仿生人主脑“慧心”，质量置换技术，意识存储与交换技术，反洗脑的“清脑”技术……
智教一边走一边选出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向他们介绍。
凌明和查尔斯两人你撵我我撵你，赶在队伍最前头，争先恐后地四处瞧着。左格和陆晓华则不紧不慢，边看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个你也知道，你对神思很感兴趣啊。”左格打趣他道。
“当然了，这是我的目标。”陆晓华非常坦率，碧绿的眼睛中焕发光彩。他看向左格说话时没留意前边的人，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谁，于是慌忙转过身，还没来得及道歉，被撞的人倒先回了句“抱歉”然后走开了。
“……是我抱歉才对。”陆晓华愣愣地望着莱恩的背影，感到不明所以。
左格也将视线转移到莱恩身上，只见他一味机械地走走停停，似乎对周围的展品全然不感兴趣。记得好像听查尔斯说过他的目标也是神思研究所啊，现在来参观了不是应该很兴奋吗？怎么会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怎么啦？”左格关切地凑到莱恩跟前，“你不舒服吗？”
莱恩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有人对自己说话，抬眼望了左格一眼，没作出任何回应，而是默默绕过他走开了。
左格更加摸不着头脑，怎么不理他了？这一个学期下来，虽说他并没有如理想中那般让莱恩真的对自己“敞开心扉”，但也是能和普通朋友一样搭上几句话的——即使每次都是自己主动。现在怎么又变得像刚开学时那样了？
“怎么了？左格。”陆晓华见他发起呆来，不禁好奇地问。
“啊、没事。”左格不确定地又望了那个人一眼。
一行人搭电梯向上来到3楼的紫晶科技区，智教边走边讲解道：“紫晶科技是星云狰文明留下的伟大创造，虽然星云狰在星际战争中灭绝了，但他们的科技成果得以保存。”
“如今联盟掌握的星隧、拟态、亚空间等技术以及多种高杀伤性武器都是紫晶科技的一部分，这也是神思研究所的发展重心。”
接着它将学员们领到一处样品展示栏，里面摆放着许多紫晶样品，绝大多数都不过黄豆粒大小。
“这些是一般的紫晶，产自亥云星地底，更珍贵的紫晶被称为晶核，它们与星云狰共生，数量也更稀少。在星云狰的语言中，晶核的发音为‘mokas’，意为生命之源、心脏，这是一般的释义，而在特殊语境下‘mokas’还可以指——”
众人好奇地看向它。
“永不熄灭的火种。”智教道。
凌明和查尔斯争相抻长脖子望着，一旁的工作人员忍俊不禁地提示：“你们可以拿起来看看。”
话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不再客气，纷纷上手。
陆晓华小心翼翼地拈起一颗观察，左格还在想别的事情，摸着晶粒思绪不定，凌明则一连拿好几粒，仿佛摸到就是赚到。
查尔斯一手捏着下巴，揣摩紫晶的形状，质地，切口，想研究出个所以然来，突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
一块紫晶摔在地上。
他转过头，见到莱恩正蹲下身拾起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紫晶，与此同时后方的左格又将目光投向他们这边。
查尔斯不禁开口：“小心点啊你——”还没说完他的嘴就瞬间变成了O形，声量也跌至微不可闻的地步。
“你的眼睛……”变成紫色的了。
莱恩满不在意地眨两下眼，虹膜一下子又恢复到查尔斯所熟悉的雾蓝色，他用眼神提醒着后者，查尔斯即刻知趣地闭上嘴巴不再过问，故作镇定地继续打量手中的晶粒。
这次的神思之行似乎一切正常。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加勒西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