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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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纳斯8区，和谐女神广场。
在二级广场休息区浮空岛链的其中一环，莱恩坐在环形座椅上，一手搂着阿莱茵，一手在光屏上划动着查看实验数据。
头顶的遮阳伞挡住了灼热的日光，却也遮挡了视野，百无聊赖的阿莱茵双手抱着自己的一只脚丫，好奇地向外探出身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那时不时从空中划过的各式飞行载具。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在闹哄哄的广场上并不明显，但莱恩还是注意到了。
有人正沿着下方的阶梯登上这一处浮空平台。
他抬眼望去，灰发男人徐徐现身，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仍然长袖长裤包裹严实，脸上那标志性的羽纹面具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大框墨镜。
在莱恩的眼神询问下，他从外套内兜中取出一个泛着金属光泽的长方形小盒子。
开启之后，幽幽冷气即时发散开来，里面是一小瓶蚀鳞症疫苗以及一个注射器。
“阿斯特拿她自己做了两次试验，这对混血不会有影响，考虑到她年幼，伊凡又对剂量做了些调整，放心吧。”
莱恩点头，关闭光屏然后将阿莱茵抱起，挽起她左边的袖子，露出肉肉的节状藕臂。
无契用注射器抽取了疫苗，按住那只乱动的胖手，径直下针。
莱恩本来用手挡住了阿莱茵的眼睛，奈何小家伙当即不满地摇头晃脑，尖叫着挣扎起来，怕她乱动只好作罢。
这下阿莱茵愣愣地仰起头看着跟前的人，小嘴微张，对陌生人的接近感到好奇。
无契目不斜视，动作利落地完成注射，将针头抽出。
反射弧过长的阿莱茵终于反应过来，嘴巴一瘪，呜咽着扑到papa怀里掉眼泪，小身子抖个不停，直看得面前这杀人如麻的隐猎都有一瞬怀疑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没事了没事了，阿莱茵不哭。”
莱恩抱着女儿，轻拍她的后背，用精神力抚平她的不安。
无契继而拿出疗愈枪，对着那不太明显的针口来了一下，微小的创口即刻愈合。
“呜——”阿莱茵感受到无契的靠近，哭得更加凄凉，趴在papa身上搂住他的脖颈不敢回头，无助得要紧。
莱恩只得站起来，抱着她边走边哄。
无契灰色的眼瞳透过墨镜，直直地注视着面前的人，语气冷淡：“查尔斯说你陷进去了，我还没当真。”
莱恩将哭得断断续续的女儿脸蛋转过来，揩去上面的泪痕，阿莱茵晃动脑袋躲开他的手，又扎进他怀里继续哼唧。
“将军要求你尽快完成任务回到外环。”无契继续道，“没有必要的事，你已经做得太多了。”
莱恩的视线终于落在他脸上，嘲讽地开口：“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听命于谁？”
“属下不敢。”无契低下头，“但将军不太有耐心了。为了获取暴影计划的一手资料，你还要让他等多久？”
那由登格尔星有史以来最天赋异禀的机械师、工程师、设计师——西恩，牵头的暴影计划，在当年成功助萨加力挽狂澜，一举改变了战争的走向，也改变了他们许多人的命运。
而这也是他进入神思最重要的目标。以他目前中级研究员的身份，还未能达到触及这些核心资料的门槛，而想要成为高级研究员也并非易事，对于进入神思的人来说，十年之内达成这一目标已经算是非凡的成就了。
在抱着抽噎的阿莱茵离开前，他对无契抛下一句话。
“告诉将军，再给我三年时间。”
……
左格回来时见到了这样一幕——
莱恩抱着数据板坐在软垫的一角，专心致志地面对着光屏，看起来还在工作，手上的数据板还是被阿莱茵磕裂了一角的那块。
阿莱茵则缩在离他最远的软垫另一角，噘着嘴低头苦玩玩具，听到响动她抬起头，下一秒即刻丢开玩具，欢快地叫着爬过来。
左格笑着将女儿抱起，亲了亲她肉嘟嘟的脸蛋，阿莱茵被抱起来后便可怜兮兮地窝在他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喊着爸爸。
“怎么啦，宝贝？”左格低头看她微红的眼眶和鼻子。
“痛痛，papa，痛痛。”
阿莱茵委屈地控诉着。
左格听得云里雾里的，又问道：“papa怎么痛痛啦？你又不听话让他头痛了吗？”
一旁的莱恩默默咬住下唇，艰难忍耐着。
阿莱茵不满地哼唧个不停，装模作样哭几下，又在爸爸面前抬起自己的小胳膊，眼巴巴望向他：“痛痛。”
“哦，是不是你不听话被papa揍啦？”左格握住她的手轻晃几下。
阿莱茵急得又要哭出来了，哼哼唧唧地让她爸爸也猜得焦急。
话都不会说，还想打小报告。莱恩微微挑眉，对女儿的告状不置可否。
“不哭不哭，”左格抱着女儿边走边哄，“明天就可以看到雪了，开心吗？我们阿莱茵第一次看雪哦。”
阿莱茵闻言止住撒泼，泪眼朦胧地看向爸爸，学着开口：“yue。”
左格笑了，抬手擦去她的眼泪，没忍住又轻轻捏了捏那手感极佳的肉脸，“是雪，宝贝，白白的、凉凉的雪。”
阿莱茵显然还不能理解这个概念，甚至莱恩也疑惑起来，阿德纳斯这气候哪来的雪？
注意到他不解的目光，左格解释道：“明天是造雪节啊。”
哦，莱恩反应过来。星盟的人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找机会给自己放假，别的地方下雪要放假，终年无雪的阿德纳斯就造雪来给自己放假，可谓用心良苦。
今天是休息日，明天又放假，项目进度又要滞后了。想到这里，莱恩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怎么啦？”左格抱着女儿在他身边坐下，“是她今天不听话了吗？你告诉我，我来教训她。”
阿莱茵闻言，淡淡的眉毛挤在一块，小嘴登时噘得老高，几乎能挂个茶壶上去。
莱恩见到她这副模样，没忍住笑了出来，用指节刮了刮她的小嘴，阿莱茵张嘴想咬，没成功，被爸爸捏住脸蛋揉了一把，不满地嚎叫起来。
“papa生你遭老罪了，不许咬他。”左格蹭了蹭阿莱茵的小肉脸，认真地对她说。
虽然他没亲眼目睹阿莱茵的降生，但这与分化伴生体的过程相似，他见证过后者，完全可以料想她的出生有多艰难。
“erwou——”阿莱茵仰起脑袋看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回应。
莱恩听到左格的心声，漫不经心地撇开视线，低声开口：“没你想的那么辛苦，她那么小，怎么会和伴生体一样。”
“是吗，”左格盯着他看，“我不信。”
出于自保，棘海妖在分化伴生体的后期会失去意识，不再感受到疼痛，但分化幼生体却是全程清醒着的，因为对于幼生体来说他们是保护者，这一点与伴生体是截然相反的。
莱恩不动声色地探听着左格的心理活动，生怕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我们有阿莱茵就够了好吗？”左格挨过去，搂着发呆的女儿认真望着他，“我不想你再遭罪了。”
莱恩盯着那诱人的粉色唇瓣一张一合，一时心猿意马压根没听清左格在说什么，下意识地凑近去。
左格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自己的话又被忽视了，感到无语地抿了抿唇，但还是稍稍低头回应他的渴望。
然而夹在他们之间的阿莱茵忽然叫唤一声，抽出papa怀里的数据板“啪嗒”一声扔出去，自顾自地拍着手掌笑了起来。
两人就要碰在一起的唇瓣即刻分开，莱恩叹息着去捡数据板，左格抱着阿莱茵站起身，贴着她的脸蛋蹭了起来：“坏家伙。”
阿莱茵被蹭得痒了，笑着扭动身子想逃，但又挣脱不开，只能眼巴巴望着papa，伸出手嚎叫着向他求救。
莱恩捡起数据板看了看上面新增的裂痕，没好气地瞥阿莱茵一眼，摆摆手跟她说一句拜拜便回房去了。
“让你惹papa，现在没人救你咯。”左格好笑地看着自食苦果的女儿。
“呜——”阿莱茵假哭几声，但是没人哄，连爸爸也只是笑着看她，最后只好自己止住，若无其事地绞手指。
半夜。
左格猛地一抖，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了？”睡着的莱恩也因为他的动静醒了过来，以为他又做了那个噩梦，下意识抓起左格的手覆在自己胸口处，用自己平稳的心跳声安抚他。
“不是，”左格皱着眉抬起头，“阿莱茵是不是哭了？”
莱恩也跟着凝神细听，却只听到远处隐约的海浪与风声，屋里静悄悄的。
“你做梦了。”他松开左格的手，又将他的脑袋按下来，“睡吧。”
左格将信将疑，总觉得刚刚是真的听到了女儿的哭声，但现在确实什么声音都没有，阿莱茵的摇篮就在床边，应该不会有事的。
这么想着，他伸手搂住莱恩，困倦地合上眼。
没过多久。
“呃呜——”
这次的哭声清晰无比地传入两人耳中，莱恩一下子坐起身，左格已经来到摇篮边将阿莱茵抱起。
“莱恩，”左格贴了贴她滚烫的小脸，忧心忡忡地转过头，“她好像发烧了。”
这一夜余下的时间都在医疗翼度过。
喂过退烧药后阿莱茵的发热症状有所消退，但还是一直在哭，直哭到声音嘶哑，莱恩抱着她一刻不停地走着，轻轻拍背安抚。
“要不我来抱一下吧。”左格看得揪心，却又无计可施，想着让莱恩休息一下也好。
莱恩摇摇头，没有说话。
阿莱茵趴在他颈窝处断断续续地哭着，双手揪住他的衣服不肯松开，眼睛红肿，哭到咳嗽起来，在精神连接里不断向他传达着自己的难受。
莱恩走走停停，时不时停下来用额头碰着她的额头，最大程度地用精神力来安抚女儿，缓解她的不适。
会是蚀鳞症疫苗的原因吗。他控制不住地想，阿斯特，伊凡，无契，这些都是可以信赖的人，他们绝不会背叛他，也不可能伤害阿莱茵。
不可能的……
阿斯特亲自试用过疫苗，但她是棘海妖和泰坦混血，毕竟和阿莱茵不完全相同，或许这疫苗对阿莱茵确实有不好的影响。
然而蚀鳞症至今仍未被完全消灭，这是不治之症，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拿女儿的命来赌。
很快就好了，会没事的。他亲了亲阿莱茵的额头，继续安抚着她。
阿莱茵终于带着一脸蛋的泪痕睡去时，天已经亮了，左格坐在床边，用湿巾轻轻擦干净她的脸，看了□□温计，叹息一声：“还没完全退烧。”
莱恩缓缓在身边坐下，一言不发地搂住他。
左格一愣，旋即回抱住眼前的人，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小孩子抵抗力差，总会生病的，不是你的错。”
说着，他稍稍松开怀抱，捧起莱恩的脸，注视着他发红的眼眶，“别自责了。”
莱恩点点头，疲倦地闭上眼，靠在左格肩上。
“在床上躺着吧，休息一下，”左格拍拍他的肩，“我去买早餐，顺便回家拿几件阿莱茵的衣服——你想吃什么？”
“不用，营养液就行。”莱恩又看向他，补充道：“拿上她的玩具。”
“好。”已经站起身的左格又折返回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医用服务机前来提醒：“现在有空余的水浴间，询问：是否让幼生体解除拟态疗养？原生体恢复速度更快。”
“好。”坐在床边的莱恩即刻起身，动作轻柔地将熟睡的女儿抱起，跟着服务机前往水浴间。
3区医疗翼水浴间的装置与他曾经在埃斯凯布尔使用过的大差不差，莱恩知道这要怎样操作，于是对服务机道：“你出去吧，有需要我会叫你。”
“好的。”
关上门后，他小心翼翼地握住阿莱茵的左手，在拟态手环上替她解除拟态。
……
人呢？
左格茫然地扫视一周空无一人的病房，将手中的早餐及阿莱茵的衣服玩具放下，到外面去寻找。
用智脑通讯联系了莱恩，没得到回应。
是不是带阿莱茵下去散心了？想到下面有个小型公园，左格于是打算下去看看。
刚来到医疗翼一楼就听到一阵凌乱急促的呼喊：
“哎！拦住那个小家伙！！”
“拦住它拦住它——”
左格一回头，只见一个金灿灿的物体瞬间“嗖”地从自己身旁窜过去。
他转过身张望，原来是一只金色的泰坦幼崽，看起来还小得很，一双稚嫩的翅膀还不能带动它胖乎乎的身体飞起来，只能拼命扇着翅膀边飞边跑，短胖的尾巴时不时拖到了地上。
后面两名护士在焦急地指挥医用服务机去追上它。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幼崽，但在医疗翼里乱跑确实危险，左格展开了双翼，准备去帮忙截住它。
“左格！！”
一声急促的呼唤叫住了他，左格回过头，见到莱恩就在后方不远处，表情仓惶地望着自己，看起来还气喘吁吁的。
“怎么了？”
犹豫地瞥了一眼在幼崽身后远远追逐的那三个服务机，左格还是向莱恩走过去，询问道：“阿莱茵呢？你们怎么不在房间里。”
莱恩惊出了一身冷汗，目光越过左格朝后面看了几眼，在对方的注视下颤声开口：“阿莱茵……阿莱茵在水浴间。”
“哦，那你怎么下来了？”
“我、我有点饿，下来买营养液。”莱恩拼命想着借口，抬头看向左格：“你先去陪她吧，我不记得房间号了，可能要找一找。”
“好。”左格一点头，又抓住想走的莱恩的胳膊，疑惑道：“你去哪？我买了早餐，别喝营养液了，跟我上去拿。”
“我还是想喝营养液。”莱恩态度坚决地掰开左格的手，继续朝刚才的方向走去，走几步又转过头叮嘱：“快去陪着她。”
左格应了一声，有些不解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那人步子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消失在通往公园的小道后。
转过身准备上楼，结果视线一扫，发现楼梯口旁就有一个营养液自助贩卖机。
“……”
这家伙是不是因为女儿生病急傻了？
怀揣着这样的疑窦，左格一间一间地找着阿莱茵所在的疗养间，结果找了个遍都没见到女儿。
不应该啊。
询问过医用服务机，确认所有的水浴间都在这一层了，难道是自己看岔眼了？
这么想着，左格又重新开始找了起来，终于在其中一间里发现了气喘吁吁的莱恩，以及在水浴装置中惬意游曳的棘海妖幼生体。
“奇怪，刚才没看到她在这里？”他困惑地望向莱恩。
莱恩心虚地撇开视线，“你看走眼了吧。”
也是，左格点点头。可能是阿莱茵生病让他们两个都太紧张了，以至于一个两个都看走眼。
作者有话说第50章 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