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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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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姐,饶了我吧。”十几岁的少女一屁股坐在金黄的麦垛上,双手后撑,仰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讨饶道。
“我下次一定记得背。”
“还有下次!”傅南雁佯装生气,她手里拿了一根刚捡的麦杆,微微扬起。
季贺青躲都没躲,果然,那根麦秆落下,只在她胳膊拂过,带起一阵微不可查的风来。
傅南雁连轻轻敲一下她的头都不舍得。
季贺青藏起心里那股甜丝丝的感觉,但是她这样子在傅南雁眼里确实笃定了自己不会忍心罚她。
傅南雁生气又无奈,她前两天给季贺青抄了一份《滕王阁序》,担心季贺青有的字不认识,连拼音也一个一个标注上去,昨天交给季贺青要她将读完将前几段背下来。
哪怕知道季贺青说完全没背是在唬她,还是扔下麦秆,做出转身要走的样子。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傅南雁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子看她。
季贺青一脸小得意的表情朝傅南雁挤眉弄眼,她对字句其中意思一知半解,因此背得磕磕绊绊地,但是好歹是背下来了。
“就会唬人。”傅南雁嗔她。
季贺青听见傅南雁语气缓和下来,就知道这一关过去了,迅速爬起来站好,拍拍身上的渣子去挽傅南雁,亲亲密密地挨着她,哄道:“我发誓不会有下次了!以后保证完成组织任务,绝不拖沓!”
等把傅南雁逗笑,她又凑过去耳语:“我今天掏鸟蛋掏了个蛋多的窝,藏起来几个,晚上给你们烤鸟蛋吃。”
知青的伙食算不上差,但是也绝对不能说得上好。季贺青每次被弟弟拉去给他掏鸟蛋时都会藏起几个,等到晚上做完活去知青宿舍学习的时候偷偷给她们开小灶。
吃人嘴软,一整个宿舍的女知青沾着光都被季贺青偷偷投喂,还经常会替傅南雁教她两句。
“你啊。”傅南雁对季贺青无奈。她知道最近秋收,季贺青一边忙家里,又要照看兄弟和上地做农活,能背完肯定下了苦功夫。于是点点季贺青的脑袋,和她一起往知青宿舍走去。
季贺青当初就是靠着学习和傅南雁搭上话的,到现在为止也有一两年了。她性格外向,又有点小机灵,傅南雁宿舍的女学生都喜欢她。
傅南雁旁边宿舍的女知青们也都知道傅南雁收了个学生的事,心里嫌傅南雁出风头,就悄悄跟她说看见季贺青经常带着一群小孩掏鸟蛋捉野兔,每天空闲时间都是在玩闹,隐晦暗示季贺青并不是真的想学习,只是想要和傅南雁交好用以炫耀。
毕竟傅南雁到村子这么长时间,同行的人连谈恋爱的都有了,傅南雁对村子里的人还是最开始一样难以亲近,与人交往的界限分得清清楚楚。
村子里唯一与她走得近的季贺青便特殊起来。
然而傅南雁心里却是清楚为什么:季贺青哥哥弟弟都是混世魔王,指不定什么时候心血来潮想吃这些东西,都要指使季贺青去找,然后再拿着季贺青费劲巴拉得来的肉食当成自己的战利品拿去父母跟前炫耀。
也难得季贺青每次都能偷偷藏下点东西——有一次掏兔子窝,竟然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地时候把最大的敲晕藏了起来,最后成了她们的夜宵。
季贺青每次都要搞的灰头土脸,又知道傅南雁爱干净,干活之外的时候,见她之前还要去河边洗一洗。
那时候的季贺青也都是这样与她撒娇。
傅南雁又突然觉得自己方才的态度有些无理取闹了。
她的情绪很少这般反常,但是方才睡醒看到房间里没人,刚要出去找就看见季贺青在笑着打电话,语气虽然嫌弃但是仍旧透着股与其他人不同的亲昵,心里突然觉得翻了五味罐一样。
傅南雁知道,这是独占欲。
种种想法都在一瞬间,傅南雁的身体动作比思绪还要快很多,在大脑给出指令之前,空着的一只手就轻轻拍了拍季贺青的肩膀。
这个动作做出来,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实在是太过久远的记忆中才会有的动作。
久远到了故人旧事已经不入梦中,记录过种种往事的纸张也早已斑驳泛黄。
但是不管季贺青的撒娇亦或是傅南雁的安抚都如同二十多年前一般自然。
季贺青将头从傅南雁肩膀上抬起来看她,连握住的手也松开了,眼神复杂难辨。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也许是季贺青,但是总之傅南雁也主动低了头方便季贺青动作,默许了这场亲近的发生。
她们两个有了清醒时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等到吻上去的时候季贺青才从方才有些过于激烈的情绪中回过神。
这是季贺青做梦时都不敢梦到的场景,等到真真切切发生在现实里时,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要逃避。
明明一直追寻的人是她,最先出格的人也是她。
想要临阵脱逃的竟然也是她。
季贺青刚想有动作,傅南雁的手就搭了上来,像是被这点温度封印一般,季贺青便不再动了。
她们刚刚吻上时都没有闭眼,而是很专注地看着对方。
紧接着季贺青感到唇上触感多了一抹湿润,受惊地将眼睛阖上。
她曾经见过那么多次爱丽丝与月明的亲密,也经常在生意场冷眼看过旁人纸醉金迷,轮到自己时却纯情起来,耳垂烫得要熟起来一般。
这个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季贺青整个人闭着眼还沉浸在方才的感觉中醉陶陶地,然后听见了一声轻笑。
季贺青一直很喜欢傅南雁的声音,这声笑绕着她的耳朵一下子搔到了她心里。
季贺青紧闭着的眼颤了颤。
傅南雁看着她这模样觉得可爱,突然起了点玩心,朝季贺青的眼睫轻轻吹了口气:“睁眼。”
季贺青听话地睁开眼睛,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们今天发展得太快了,傅南雁甚至早上刚说过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现在就和她接上了吻。
“你现在知道了吗?”季贺青手死死抓住傅南雁衣摆,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傅南雁愣住了,酸涩感和愧意密密麻麻涌了上来,这股感觉来得突然,怎么都压不下去。
傅南雁一直不是什么过于迟钝的人,如果说逃避的那段时间想不通,接到季贺青出事的电话什么都顾不上连夜来了苏省也不足以让她醒悟。
那她刚刚心里对这个吻下意识的态度几乎就已经说明了所有。
傅南雁嘴唇张张合合,最后艰难开口:“现在还不行。”
“那就是以后可以。”季贺青大脑虽然因为那个吻晕晕乎乎的,可好歹没有失了智商,“既然以后可以,就说明雁姐你已经有了决断对吗?”
“那为什么不能现在同意呢?”
“太少了,不公平。”傅南雁说。
“什么太少了?”季贺青没料到傅南雁竟是这个回答,一头雾水追问。
“我对你的喜欢太少了。贺青,我们俩年龄虽然都已经不小了,想要在一起的话仅仅靠着这一点喜欢也可以共度余生,但是对你太不公平了。”傅南雁叹口气解释道。
她仿佛又变回了曾经那个连为人处世的手腕都毫无保留地给季贺青讲明白的小老师,只是这次教给季贺青的是她自己的爱。
“我以前没有喜欢过女人,我对你的喜欢里有多少是曾经对学生对妹妹的喜欢?又有多少是对爱人的喜欢?
“爱人和被爱应该是双向的,我希望你能在我这里感受到同等程度的爱意。但是现在的我不能够确定给你我想给你的感情,你能明白吗?”
傅南雁的声音太过温和,字字句句都是对季贺青的考虑与偏爱。
这份偏爱太过理所当然,于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季贺青是接受偏爱的既得利者,她听见第一句时就愣住了,眼眶微红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已经感受到了呢?”
傅南雁口口声声说她现在给不了与季贺青同等程度的爱,却不知道当她这样想的时候,对于季贺青来说,就已经感受到了无法计量的内敛的爱意。
季贺青重新吻了上去,抓住傅南雁的手按在她心口上,让她自己去感受自己的心跳。
傅南雁没料到自己将想法开诚布公之后季贺青的反应会是这样,眼睛都瞪圆了。
季贺青没有像上一次接吻一样浅尝辄止。
傅南雁对她完全不设防,于是很轻易地被季贺青撬开齿关。
湿润,柔软。
这是法式热吻。她乱七八糟地想,有点舒服,和刚刚的吻是不一样的感觉,但是……
但是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傅南雁开始不自觉地回应起来,甚至逐渐反客为主。
手心里能感受到的她自己的心跳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快。
季贺青用手推了推傅南雁,主动退开,声音带着些刚接过吻的潮湿,问:“摸到了吗?你的心跳。”
“那就是我感受到的你对我的爱。”
“是我的错才对,”傅南雁沉默几息,将季贺青揽在怀里,叹了口气,“是我在钻牛角尖。”
“这是我对你的回应。”
她轻声说:“我们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要前一天情人节发的,但是没写完。
她们终于在一起啦!!!
ps:昨天熬夜写的有点逻辑死,重新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