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倾月落》黑水无常

78、沙都皇城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江遥，如果那个铁面人就是镇远侯呢，你想看他被藏在无人问津的黑暗地宫吗？”

　　江遥脱口而出：“不想。”

　　两人相视无言，江遥掂了掂手里的剑，转身往门外走去：“今晚我和你一起去。”

　　祁宁看着少年笔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真好，还有人能记得镇远侯和镇远军戍守边境几十年的功绩。

　　是夜，两道身影不疾不徐朝着北靖皇宫移动，祁宁手里拿着小地图在前面探路，江遥在后方警惕地观察四周。

　　这份地图是楚洛桥离开前，祁宁威逼他亲手画下的。楚洛桥说地宫入口在北靖皇宫内昭庆殿的宝座背后。

　　根据地图标志的位置以及宫殿名字，祁宁猜测这座宫殿并不是什么寻常宫殿，极有可能和皇帝行动有关的地方。

　　“楚洛桥说从这里会比较容易溜进皇宫。”

　　祁宁躲在一处角落，背靠城墙，双手展开地图，仔细地端详图画上的指示。

　　江遥仰头看了看灰色的城墙，淡淡问道：“你确定？”

　　祁宁望了望四周的环境，侧门前的两处角楼，以及此处城墙避开正街，人烟稀少。

　　“没错。”祁宁肯定地点了点头。

　　江遥无奈地叹气，手指垂直正上方，眼神空洞道：“这高度对盗圣来说，的确是比较容易的。”

　　“嗯？”祁宁的视线沿着城墙边沿不断往上，直到后脑勺的墨发触碰到了肩颈，视线定在城墙边上随风飘摇的白色灯笼。

　　祁宁目测北靖皇宫的城墙比烟阳皇宫的城墙整整高出一倍，起码有七八丈高。

　　江遥看着祁宁来回翻转地图，似乎要寻找其他进入皇宫的办法。

　　“算了，来都来了，我试试吧。”

　　话音刚落，江遥脚尖点地，轻巧起跳。大约离地三丈高的地方，他双手展开，掌心向外，脚掌抓着城墙，以平行于地面的姿势，疾步向上走去。

　　城墙太高，加上天色昏暗的原因，江遥很快就消失在祁宁的视线中。

　　空气又重归寂静，祁宁收回视线，继续研究手里的地图。她发现除了此处，还有一个地方进入皇宫更简单，那就是皇宫正门。

　　约莫过了一字，江遥安稳地落回祁宁身后。

　　“我自己可以上去，但是……带你可能会困难些。”

　　祁宁把地图移到江遥面前：“皇宫正门也可以，就是守卫比较多。”

　　江遥看都没看，将地图移开：“还是从这里上去吧。”

　　祁宁将地图重新收进袖口中，说：“你给我个力，差不多就能上去。”

　　江遥半蹲，双手交叠起来，手心朝上。祁宁左脚前半掌心踩上去，江遥全力向上一捧，祁宁的整个身体像是被弹弓弹飞的石子，猛地向上冲去。

　　就在飞出去的速度逐渐渐缓时，祁宁借助城墙灰砖层层缝隙，脚尖轻踩，来回四五下，终于跃上了城墙顶端。

　　城墙上除了飘摇的白色灯笼，四处空无一人。果然楚洛桥选择这处进入皇宫是有原因的。

　　两人艰难地攀上城墙后，想要跳下去就简单了许多。祁宁也不需要江遥的助力，就能平稳落地。

　　沙都背靠黑山而建，皇宫更是直接盖在了黑山脚下。此刻刚过子时，夜里微风吹过，祁宁不自觉紧了紧身上的劲装。这风带着地底寒冷的凉气，刺骨又渗人。

　　不过好在皇宫内巡逻的士兵不多，江遥和祁宁的行动也会更方便些。

　　“从面前这座桥过去，就是馨兰苑。”祁宁瞅着地图念念道。

　　江遥凑过去，指着地图问道：“馨兰苑上怎么有一颗猫头呢？”

　　左手拇指尖贴着唇边，祁宁思考时轻咬指尖的软肉，不知不觉间两人竟闯进了馨兰苑。

　　“不会是有野猫吧？”见祁宁不答，江遥独自猜测道。

　　祁宁摇摇头，眼睛一亮说：“不是猫，是老虎。”

　　黑暗中传来阵阵低吼声，无数双像玻璃球的眼睛，紧紧盯着院子中间的两人。

　　江遥拔出剑自然地将祁宁护在身后，嘴里喃喃道：“玉蘅果然说的没错，这里是北境，不是西梁，下次出门我们还是先找玉蘅打探打探再从长计议。”

　　祁宁默默颔首，舒了一口气道：“这些猛兽太难缠了，我们走吧。”

　　“怎么走？”

　　“馨兰苑北侧有一个小门，穿过去，沿着甬道直走就能找到昭庆殿。”

　　“我护你过去。”

　　祁宁也拿出剑，提防着江遥身后的猛兽突袭。

　　暗处的猛兽双眼死死盯着那两人，像是在看今晚的美味般，江遥不甘示弱，两眼狠狠回瞪。猛兽双方开战前，首先通过眼神交流，如果一方露出胆怯的情绪，那对方便会毫不犹豫冲上来将其生吞活剥了。

　　这是丛林生存法则，也是北靖皇宫的生存法则。

　　两人缓慢朝着北侧角门移动，生怕过分的响动会引起四周猛兽的进攻。

　　离门还有五步远的地方，暗处一只野兽缓缓上前，警惕地瞪着两人。接着月光，祁宁才看清楚它们不是老虎，而是白色的猎豹，水蓝色的眼睛似冬日寒潭，瞳孔中散发出来地睥睨一切的态度，便能猜到眼前这只豹子是这里的首领。

　　“首领”似乎并不打算放祁宁和江瑶离开，它故意试探般的来回走动，但身形越来越靠近两人。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打赢豹群，只要双方开战，豹群的吼叫声定会吸引来北靖皇宫的护卫。

　　江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低声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那……我找他们首领谈谈？”祁宁面色平静，一本正经道。

　　江遥强忍下一口气，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那就只能用这个了。”

　　祁宁从腰间取出几粒黑色的弹丸，夹在手指间。

　　“司缇给你的？”江遥一脸不可信道：“这对人还行，对兽类也管用吗？”

　　“上次去丁府，就是这小东西让整个猪圈安静下来的。”

　　江遥挑眉，侧身给祁宁让出一个位置。

　　“首领”似乎发现了两人都异常，前脚爪在地上摩擦，喉咙间发出低声的吼叫，像是要警告祁宁和江瑶别轻举乱动。

　　祁宁手指朝外，几粒黑丸落在院子，乍起一阵淡淡的白色烟雾。

　　刹那间，“首领”全力扑上祁宁，恰时江遥用剑鞘挡住“首领”厚实的前爪。“首领”见未得逞，张开嘴巴，露出寒气逼人的尖牙，就要朝着江遥撕咬下去。

　　祁宁拿起剑鞘重击它的天灵盖，“首领”吃痛地落在地上，但它依旧死死看守着眼前的猎物。

　　烟雾中，再也听不到其他豹子的低吼声。祁宁放下心来与这位“首领”争斗。

　　豹子行动迅敏，而且它前爪特别有力，就算祁宁功法再怎么轻巧，也很难完全躲过豹子的攻击。

　　它雪白色的皮毛在月光下像是洒上了一层冰晶，闪闪发光。

　　正当祁宁躲过一击，刚刚转身，背后一个血盆大口向她扑来。

　　慌乱中，祁宁从怀里不知掏出个什么东西扔进它的嘴里，江遥提着祁宁的领子，将她向后拽，刚好躲过了这一大口的撕咬。

　　加上空中白色粉末的效力，“首领”扑食的动作慢了下来，直至最后，它的四肢僵硬，似乎不受控制一般。

　　随着“首领”摔倒在地，祁宁和江瑶长舒一口气。因为在馨兰苑停留太长的时间。两人没再耽搁，快速穿过北侧角门，朝着昭庆殿而去。

　　昭庆殿外，祁宁望着火烛摇曳的窗户，心想不会是北靖皇帝就在殿中吧？

　　难道这么快就要和北靖皇帝撕破脸了？

　　两人蹑手蹑脚地躲在窗户下面，江遥起身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探查，从窗户的缝隙中可以看到殿内烛台上的蜡烛全部是点燃的，但他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你先进去看看。”

　　祁宁默声，给江遥打了个手势。

　　江遥身手敏捷，背靠墙壁，从窗户处溜进了殿中，等环视一周发现殿内真的没有人后，他敲了敲窗框示意祁宁可以进来了。

　　祁宁大摇大摆地从正殿大门进入，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关紧殿门。

　　昭庆殿内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沉香味，四周寂静，只有烛火随意跳动。殿内的摆设都透露着古朴的气息，比如桌椅、铜镜、屏风等等都是很久以前的款式。祁宁再往殿内走，发现里殿的堂前有一副画像。

　　“是北靖老皇帝。”

　　北靖的上一任君王。

　　如此看来，这座宫殿就是北靖老皇帝生前的寝殿了。

　　那副画像挂在北墙上，而东边摆了一架床榻，紫檀木的。

　　像是有什么吸引着祁宁，她缓缓走到床榻前，右手呈抓着笔杆的模样，在空中写写画画。

　　“意气风发的小将军，一人一马一把剑，孤身横穿半个北靖国土，潜入沙都皇城。就像这样站在老皇帝的床榻前，在他的肚子上画了一只小乌龟。”

　　江遥喃喃道：“林小将军当年的风光，至今都无人能及。”

　　祁宁笑容满足，放下右手，朝着外殿正中的宝座走去。

　　有了千里之外的楚洛桥帮忙，祁宁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打开宝座暗门的开关。

　　祁宁就要进去，江遥单手拦住了她，并朝着暗道里扔了一颗小丸。

　　半晌后，江遥说道：“可以进了。”

　　祁宁低着头走在前面，江遥紧随其后。

　　这条暗道狭窄，只够一个人通过，好在不太远，很快就能走出去。

　　等祁宁眼前重新有了光明时，周他们处在四块石壁中间，石壁高八尺，宽六尺，每一块上面都有一副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