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倾月落》黑水无常

53、夜闯丁府

　　“畜生。”

　　祁宁一掌拍在桌面上，掌心顿时通红。

　　楚洛桥很少看见祁宁发这么大的火，说：“我找人去看护着她，不会有事的。实在不行，我把丁赫绑出来，任你处置。”

　　他的话语如一杯冰水，倒入火山，一缕水汽散在空中，丝毫没有作用。

　　“今晚我和你一起去。”

　　“嗯？”

　　祁宁听到彩颦在丁府的遭遇，留在庄园内只会胡思乱想，不如和楚洛桥一起行动，这样还能更心安些。

　　“冯泰不会发现你不在山庄内？”

　　楚洛桥斜靠在柱子旁，看着眼前正在佩戴护腕和暗器的祁宁，问道。

　　“不会，有许沐言。”

　　自从祁宁回到京城后，遇到很多事情，许沐言是朝中为数不多的站在她身旁支持她的朝臣。虽然祁宁还不清楚许沐言做这些事情的原因，但以她在大梁政局中的地位，的确是无利可图。所以她对许沐言没有防备，可以安心使用。

　　楚洛桥挑眉撇嘴，一脸无奈。不过他眼尖，发现祁宁提起了一把紫色的剑。

　　祁宁拔出半个，仔细检查了一遍，随后又收回鞘中。

　　“新剑？”

　　“嗯。流光……”

　　“好名字。”

　　流光溢彩的剑身，薄如蝉翼的刀锋，上好的剑都散发着一股香味。

　　楚洛桥流出羡慕的目光，随后又低头叹息。

　　这么好的剑，可惜不是我的。

　　两人换好行装，带上武器，趁着没有天黑前赶到了县城内。

　　新县不比烟阳城，但在戌时，街上还有三五个行人。

　　街边墙角下黑暗中出现两道身影，没有多做停留，脚尖点地，以极好的轻功，敏捷地越过府墙。

　　丁府是新县内有名的富户，在女儿嫁给县令为妻后，丁府的实力更加强盛，县城内几乎没有对手。丁家府邸的修建也比普通富户华丽得多，院内养得护卫没有几百，也有几十。

　　楚洛桥前几日是专门来探过路的，两人沿着屋顶避开家丁的巡查快速移动。彩颦所关的猪圈在后院，离主屋比较远，就算有什么突发情况，家丁护卫赶到的时间，足够楚洛桥和祁宁全身而退。

　　在经过一处阁楼时，楚洛桥停下了，坚定不移地盯着远处楼层。

　　祁宁观察了一会儿阁楼，发现一切正常。再看向楚洛桥渴望的眼神，她瞬时明白了那座阁楼是丁家的财库。随后小声催促道：“楚洛桥——”

　　楚洛桥撇撇嘴，晃了晃脑袋，逼迫自己头脑清醒，跟着祁宁向后院奔去。

　　夜晚时分，后院没有烛光，黑压压一片。浓厚的气味熏得祁宁头昏脑胀，眼前看不真切。

　　楚洛桥发现了祁宁的异常，故意道：“看吧，早说不让你跟来了。”

　　祁宁回他一记白眼，双手张开，身体稳稳落在地面上。

　　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祁宁没有楚洛桥视力好，无法确定眼前的线路，停在原地半晌不动。

　　楚洛桥轻笑，飞下屋顶，落在祁宁身边，小声道：“跟紧我。”

　　两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小心翼翼朝着猪圈摸去。彩颦就被大铁链锁在猪圈门口，在一块杂草堆上睡着。

　　沉睡中的彩颦听见一些悉悉索索的声响，整个人浑身警惕，猛地坐起身来，圆鼓鼓的眼睛惊恐地望着暗处。

　　在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她突然大喊大叫，手脚没有规则的胡乱挥动，用力抵抗对面的人。

　　她的喊叫声惊动了圈里休息的猪群，它们被吓了一跳，大声嘶叫。

　　楚洛桥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祁宁听到彩颦的喊叫，急忙上前，不在意彩颦慌张抵御的动作，硬是紧紧抱住她的头，柔声在她耳边安慰道：“别怕，彩颦别怕……”

　　“我们是来带你走的，别怕，别怕……”

　　轻柔的声音落在彩颦的耳朵里，似天籁，似梵音。她不再哭喊，挣扎的手脚也渐渐平静下来。

　　意识到彩颦听进去了她的话，祁宁松开了双手，正视彩颦的眼睛，坚定道：

　　“彩颦，我们是你娘亲请来带你出去的，你别怕，后面那位是我的朋友，他前几日来丁府踩点，见过你的。”

　　“臭丫头，你死叫什么？”看管猪圈的婆子拿着火烛大声训斥道。

　　三人齐齐回头看向婆子。烛光照耀下，杂草堆上有三个人，婆子惊得准备叫人。楚洛桥闪到她面前，一手刀重重劈向她的后脖颈。肥胖的身子失去支撑力，手里的火烛滑落，楚洛桥眼疾手快接住了烛台，却忘了一旁倒下的婆子，她直直砸在地上，惹出不小的动静。

　　祁宁嫌弃地瞟了他一眼，急忙唤道：“别看了，解锁。”

　　彩颦还被沉重的铁链锁住了手脚，由于长期的活动，手腕脚腕磨出不浅的血痕。

　　楚洛桥抽出发间一根细针，对着锁把一阵鼓捣。两次惊吓后，圈里猪群还在不断嘶叫，惹得楚洛桥心烦意乱。

　　“能不能让它们别叫了？”楚洛桥抱怨道。

　　祁宁无奈起身，从腰间摸出两粒黑丸扔进猪圈，黑丸破碎散开一阵白烟，嘶鸣声渐缓，猪圈重新恢复安静。

　　祁宁喃喃自语：“司缇的暗器竟然对猪也管用！”

　　“呵呵。”楚洛桥冷笑。

　　司缇是有名的造器天才，楚洛桥曾几次三番向她求一件兵器，但她始终不肯。没成想在丁府猪圈里，祁宁把她的暗器撒着玩儿。

　　锁，打开了。

　　祁宁计算着前院的那些家丁护卫听到声响，应该快要赶到了，搀扶起彩颦道：“快走。”

　　彩颦腿脚受伤，行动不变。三人无法向来之前那样，从屋顶逃走。

　　杂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祁宁将彩颦塞到楚洛桥手里，道：“带她走。”

　　“你疯了？”

　　楚洛桥当然能明白祁宁的意思，她想独身引开那群人，好给他们两人争取逃脱的时间。可楚洛桥心里极其不情愿。

　　“你知道的，我轻功比武功厉害，况且我还有不少暗器，那群人抓不住我的。”

　　虽然两人平日经常斗嘴，互相嘲讽取笑，但是他们也曾是互相扶持，默契十足的好友。

　　说完，祁宁提着流光剑飞向屋顶，朝那群奔跑的人群中扔去两枚黑丸。黑丸炸开，爆出一阵烟雾。

　　前面的人吸入过多粉末，早已晕厥，而后面的护卫发现了烟雾有毒，急忙遮挡住口鼻。

　　两枚黑丸的出现完全暴露了祁宁的位置，几名身手较好的护卫用轻功跃上屋顶。祁宁借助地形优势，占据高位，抽出流光，刺向这几名护卫的腿部和肩部，都不是什么致命的部位。

　　眼看后面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祁宁招架不住，又扔出两枚黑丸。转身沿着屋脊，隐入黑暗中。

　　后院这一打斗引起了前院的警戒，瞬时间，寂静的府邸灯火通明，家丁护卫齐齐拿着武器，寻找入侵者。

　　祁宁想起刚来时，路过的那座楼阁，便转身朝那处奔去。背后不远处还有几名护卫穷追不舍。祁宁从这边屋檐，直直飞向对面楼阁二层，推开一处窗户，侧身挤进了财库二楼。

　　楼阁内不似外面还有月光照耀，里面完全黑咚咚的，眼前没有画面，祁宁不知该往哪里走。

　　伸手双手，摸着墙壁，慢步挪动。

　　不知走了多久，祁宁撞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不假思索，从袖中划出飞刀，抵在他的脖侧。

　　厉声问道：“是谁？”

　　黑暗中，那人抿了抿唇，开口道：“是我。”

　　安阳王？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跟踪我？”祁宁极其不悦道，手中的飞刀重了几分。

　　“从离开太和观起，你就跟着我？”

　　“不是。”安阳王心知她误会了，解释道：“我刚到鄜州城，百姓正在谈论宜安公主去了鸣乔山庄。我也听说了新县发生的那桩冤案，怕你有危险……”

　　“嗯？”

　　祁宁看起来接受了这个说法，收回了飞刀，道：“希望安阳王真如自己说得那般，若让我发现别的心思，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祁宁生来讨厌别人探究自己的秘密，如果安阳王真是为了调查自己，一直跟踪，祁宁对他可不会像对庄书妍那样手下留情。

　　但这样的话落在安阳王耳中，又是另外一层意思，像是在说安阳王不要对她要任何非分之想。

　　“你自己一个人来的？”祁宁不知道安阳王脑袋里的所思所想，见他半天不回答，便主动问道。

　　“还有暗卫在府邸内接应。”

　　“嗯。”祁宁漫不经心道：“有火吗？”

　　那人不说话，但火匣子已经递到了她的手边。祁宁自然接过，这才看清这座丁府财库的面貌。

　　楼阁内有许多物架，上面放置不同的珍贵名品，玉佛、奇石、前朝名将的佩刀……

　　怪不得楚洛桥一直想来看看，丁家的财富果然不可小觑。这也间接说明了丁家和冯泰同谋，在新县这几年捞了不少好处。

　　楼阁外一阵躁动，丁家人反应过来了，祁宁冷笑。

　　摸向墙边烛台，烛台内有平常燃灯的火油，祁宁端着灯碟，将黑油洒到物架上，来来回回好几趟。

　　安阳王看她举动，便明了她要做什么，也帮着泼洒火油到各式木台上。

　　祁宁踢开另一侧窗户，歪头唤道：“走啦——”

　　安阳王走到她的身旁，祁宁将手中的火匣子扔进阁内，瞬间火光四起。祁宁单手环着安阳王的腰，脚尖一点，两人飞向另一侧的屋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