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梅林》书炜

34、第 34 章

　　“现在能感受到我的存在了？这一路上，我都觉得自己像一个透明人，没什么用的透明人。”严冬阳的声音委屈十足。
　　不是因为被梅雪雲冷落，而是他有些怀疑自己对于她的意义。
　　严冬阳太需要这个拥抱了，和梅雪雲一样需要。
　　他一只手搂紧她的肩膀，一只手兜住她的后脑勺，用脸紧靠着她的头发、耳朵。
　　严冬阳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只是环住他腰的手又紧了紧。
　　二十米外，走在最前面的靳雍头猛地后仰，他看见了抱在一起的严冬阳和梅雪雲。
　　他不敢置信，瞪大眼睛又细细看了看，确认没错了，慌忙转过身，拦住后面挽手走的郭静和程朝雨。
　　靳雍吞吞吐吐的说：“……那个我……我钥匙不见了，我才想起来……刚刚下地铁时，在楼梯口，对，在楼梯口我掏了一下手机，好像什么响了一下，我没在意，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钥匙。”
　　郭静低叹一声：“你这个马虎鬼。”
　　三人立即折返回去。
　　程朝雨格外认真地低头弯腰找钥匙，毕竟如果他们不陪她去体育大学找柳新，那钥匙也不会遗失。
　　靳雍边装模作样找，边把郭静拉到一边。
　　郭静觉得他莫名其妙：“你干什么？分开找啊！”
　　靳雍刻意压低声音说：“不用找，我钥匙没丢，是刚刚在校门口，我看见姓严的和雪雲抱在一起，我怕朝雨看见，我才这么说的。”
　　“雪雲和姓严的，他们抱在一起？”郭静诧异不已。
　　靳雍严肃地点头。
　　郭静果断道：“你一定看错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抱在一起。”
　　“我仔仔细细瞧过了，你回去避开朝雨，偷偷问问雪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感觉你们宿舍要变天了。”
　　郭静设想了一下靳雍口中的情形，直接怔住了。
　　程朝雨逐渐扩大范围寻找，依旧无果，过来说：“看来找不到了，明天拿你同学的钥匙，我们去配一把新的，我付钱。”
　　“不用。”郭静毫不在意地说。
　　程朝雨固执说：“你们是因为帮我，才导致的钥匙丢失，我当然有责任弥补损失。”
　　靳雍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又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在这，我找到了。”
　　“怎么会落到墙角去？”程朝雨疑惑道。
　　“不知道……可能是别人不小心踢了几脚，踢过来的吧。”靳雍长呼一口气。
　　总算把慌圆回来了。
　　郭静回到宿舍，梅雪雲还没回来。
　　十多分钟后，才看见梅雪雲，她进屋完全没理会雪花、雪源，几乎瘫坐在椅子上。
　　程朝雨在洗澡，这时候时机正好。
　　郭静把晾干的衣服收进屋，自己的挂到衣柜里，拿着梅雪雲的衣服过去，没想到，她刚走到梅雪雲身边，就被她抱住了。
　　郭静斜着身子，把衣服挂好，摩挲着她的背问：“雪雲，你怎么了？”
　　梅雪雲没有回答，抱了好一会儿，仍旧不松手。
　　郭静用脚把对面自己椅子勾过来，把她手拆开，坐下来，捧着她泪眼朦胧的脸问：“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子？造谣的欺负你了？”
　　“静静，梵姐……梵姐骨癌复发了，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不到一年，只有不到一年了。”梅雪雲反复强调着，眼眶里泪水又争先恐后涌出来。
　　郭静听到消息也很难受，虽然她们才见过一次，但经常听梅雪雲梵姐梵姐的叫，已经觉得林梵是生活里的一份子了。
　　郭静去洗澡了，梅雪雲又抱着程朝雨。
　　程朝雨手摩挲着她的背，目光温和，语气温柔地说：“雪雲，快去洗澡吧，要熄灯了。”
　　梅雪雲痛痛快快掉了一会儿眼泪，似乎好了一些，但她还是不想说话、不想动，只是摇头。
　　“那我给你卸妆，脸是一定要洗的，虽然你只是擦一些防晒霜之类的东西，但晚上不好好清洗的话，也会给皮肤造成负担。”
　　程朝雨说完，又耐心细致地帮她卸妆。
　　“好了，可以去洗脸了。”
　　“谢谢朝雨。”
　　梅雪雲洗完脚，换好睡衣爬上床，看见郭静过来关灯，用央求的语气说：“静静，今晚上陪我睡，好不好？”
　　“好。”
　　郭静刚躺下来，梅雪雲就翻身抱住她。
　　像哄孩子似的，郭静一下下拍着她的背。
　　不知道什么时候，梅雪雲睡着了。
　　连续上了三天课。
　　周三晚上，梅雪雲才有机会去看望林梵，程朝雨和郭静也一道去。
　　林梵看着她们手上提的东西，开玩笑说：“你们三要来我这开水果店吗？”
　　梅雪雲把东西放在柜子上，坐到床沿边，注视着她问：“梵姐，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林梵笑着回。
　　“这是郭静，前段时间你们见过，这是朝雨，就是陪我第一次去工作室的女孩。”
　　程朝雨：“时间很久了，梵姐应该不记得我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林梵讲述起经过，“那天，莹莹陪你逛街买化妆品，天复冒雨拍摄，遇见你们两个人美心善的小妹妹，你们好心给天复撑伞、打车，还一定要等他上车才肯离开，后来天复只好说明情况，你们就来工作室了，”
　　“我当初还邀请你和莹莹一起来当我们的演员呢，你拒绝我了，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我记得可清楚了。”
　　程朝雨不好意思地笑笑。
　　郭静坐到另一边床沿上，好奇地问：“梵姐在看什么，刚刚这么专心。”
　　“我在想去哪里定制婚服，看了几家还没确定，你们帮我看看。”
　　“好啊！我最喜欢漂亮衣服了。”郭静两眼发光。
　　“一看你这眼神就知道，你的生活费有一半是衣服帮你花完的。”
　　郭静笑着低下头：“是啊！我男朋友说我花心，看一件爱一件，现在我已经尽量控制了。”
　　“好，你们帮我参考衣服，我再看看化妆师，这也是件大事。”
　　程朝雨嘴张开又合上，虽然身边人都夸她化妆技术好，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不符合林梵的心意。
　　郭静向程朝雨投去鼓励的眼神。
　　梅雪雲：“梵姐，你看朝雨的妆容怎么样？”
　　“很漂亮，”林梵仔细端详程朝雨，评价道，接着问，“你自己画的？”
　　程朝雨点头。
　　郭静一脸自豪地说：“朝雨不仅擅长生活妆，她堂姐、表姐结婚，都是她化的新娘妆，可漂亮了，朝雨，拿照片给梵姐看看。”
　　林梵划拉着手机，一张张看过去，赞叹道：“你这手艺可以当吃饭的家伙了，姐姐的新娘妆就交给你了，好不好？”
　　程朝雨看着林梵真诚的目光，坚定地点点头。
　　从医院出来，三人回学校，走到校门口，郭静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耳畔响起靳雍的叮嘱：
　　“我仔仔细细瞧过了，你回去避开朝雨，偷偷问问雪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感觉你们宿舍要变天了。”
　　郭静问：“雪雲，星期天，谁送你回来的？”
　　“星期天，”梅雪雲想了想，“姚严。”
　　程朝雨：“还不带他来见见我们？你看，生命这么脆弱且短暂，我们要好好珍惜，对不对？”
　　“我们还有些事没说开。”
　　“你们互相了解时间也不短了，我们这么多双眼睛，总比你一个人看得准、看得全，是不是？”
　　梅雪雲点头。
　　苏步青和林梵的事，以及这期间的相处让她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
　　郭静问完给靳雍发消息：【就是你看错了，我刚刚问过了，那天是造谣的送雪雲回来的。】
　　对面立刻回复：【我觉得我没有看错。】
　　【你觉得你没有看错，我还觉得雪雲不是那种人呢！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那你觉得吧。】

　　周六。
　　梅雪雲看大家都提不起劲工作，她问寇晴：“大家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是今天这样，是已经好几天了，梵姐说我们经常跑医院耽误工作，不让我们去看她了。”
　　“把工作做好，她就让我们去了。”
　　话是这么说，可梅雪雲自己都觉得陪伴和工作很难兼顾。
　　林梵的生命被骨癌复发强制设置了倒计时，陪伴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可零木林森的视频关乎工作室所有工作人员的生活保障，而且背后还承载着几万人的梅林学校，这里也万万不能停下。
　　周日，严冬阳与梅雪雲一起去医院看林梵，她在做检查。
　　他们在医院随意瞎逛，看见某患者被盖上白布推走，家属失声痛哭；看见一堆亲人在愁眉苦脸，背着病患商量高额手术费；
　　看见一医生抱着孩子从手术室出来，恭喜母女平安；看见一家四口欢欢喜喜办理出院手续……
　　严冬阳抬起手，他第一次深刻感受到未来的自己肩负万千家庭的悲欢离合，以及医生这个职业的崇高与责任。
　　梅雪雲灵机一动，脑子里有了一个想法，“走，我们去找梵姐。”
　　林梵：“在医院拍摄？”
　　梅雪雲点头：“刚才随意转了转，才理解早就知道的‘人间百态’四个字为什么用来形容医院，我不喜欢医院，尤其我发生车祸以后，几乎本能逃避这个地方，”
　　“可我们谁都和医院脱不了关系，大多数人在医院降生，在医院离去，既然无法逃开，就直面它、了解它。”
　　梅雪雲这个计划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希望在医院拍摄，大家都能多见见林梵，毕竟她的期限悬在头顶，见一面就少一面。
　　林梵想了想说：“我同意你的提议，我们做做准备，弄一个可执行方案出来，然后我们去找院长。”
　　“方案我做就行，你不用操心，做好拿给你看。”
　　严冬阳把手覆盖在梅雪雲手上，握紧，温声细语说：“我陪你一起做。”
　　梅雪雲笑着点头。
　　饭后，严冬阳和梅雪雲一边在公园散步，一边讨论这个可执行方案应该怎么写。
　　路过一家商店，严冬阳看时间差不多了，进去买酸奶，梅雪雲在店门口等他。
　　一男生看见梅雪雲孤零零一个人，想要去搭讪。
　　他刚走过来，就看见严冬阳出来，把手里的酸奶递给梅雪雲。
　　他意识到这名花有主，慌忙转身，结果撞到一棵树上了。
　　响亮的声音引起严冬阳和梅雪雲的注意，他们走过去，善意关心道：“你怎么样？撞得严重吗？”
　　“没事儿。”男子低着头说完，捂着脸跑了。
　　这一幕幕场景全部落入了靳雍和郭静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