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的唐小姐》百苍

9、蝴蝶效应

　　大学的时间就像是林稍的风，转瞬之间无声息地吹过，不留下一丝痕迹。大多数刚刚进入大学校园的人，陡然从紧张的高中生活里走出来，一下子走进 这种近乎“桃花源”的世界，大多都会沉醉其中，迷失了自己的本心。关于理想，关于未来，关于愿望，在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面前不值一提。

　　唐鸢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特别是在大学开学的那一天晚上，睡在陌生的环境里，她做了一个梦。

　　甚至，直到现在那个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些情绪、那些触感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

　　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做出种种选择。

　　她看着自己因为缺乏对于爱的认知，嫁给了一个看起来很照顾她的学长。但是他们的婚姻生活并不美满，在结婚后的第三年，那个学长出轨了一个更加年轻漂亮的女生。甚至，在去办离婚登记的那一天，他还不曾摘下伪善的面具。就好像，一切都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那个时候，她孤独、彷徨、自我否定，陪在身边的人除了外婆，就是万湘。万湘把她接到自己家里，每天变着法子地做好吃的哄她开心，会用拍立得把那些欢笑的瞬间记录下来，贴在客厅的墙上。

　　久而久之，那面墙，装满了唐鸢的笑容，唐鸢也渐渐走出了阴霾。

　　后来……万湘甚至撮合她和宋玉走到了一起，她忘不了她搬走的那个晚上，万湘说，“唐鸢，我想要你开心，想要你快乐。宋玉是我信得过的人，也许他会成为你的幸福。”

　　那些万湘不曾吐露的话，那些流淌在深夜里的苦泪，唐鸢是不知道的。

　　然后，唐鸢就彻底失去了万湘。

　　宋玉的眼睛里总是装满了心事，但是那些秘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唐鸢。其实大多数时候，唐鸢觉得宋玉像一个演员。因为他太完美了，恰到好处的关心、无微不至地照顾，还有那些表达得十分体面的爱意。可是唐鸢不愿意去想，她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想要就这样一直抓着，不再松手。可是午夜梦回之际，她总是觉得这份爱和关心不应该是对她的，她总是觉得自己偷走了别人的幸福。

　　万湘的身影从此彻底消失在了唐鸢的生命里，她去了遥远的国度，吃着那些不合胃口的食物，明明她曾经是那样热爱享受生活。没有人记得万湘还是个姑娘的年纪，没有人记得她曾经是多么耀眼而明亮。她去到异国他乡，去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在那些孤独的夜晚里，她是否也想回来看看。

　　唐鸢的心绞痛起来，快要喘不过气。她透过梦境，看见了万湘眼里内敛的爱意，看见了她藏不住的关心和在意，看见了她在转身那一刻的落寞与彷徨。

　　唐鸢说，“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爱是自己给自己的，那些缺席的时光，最终也只有自己才能弥补。

　　如果说，人生有太多的遗憾，是因为我们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对于人生尚不熟悉的话。那么上天既然给了第二次机会，为什么不抓紧它呢？毕竟，机会，随时会从我们的手中溜走啊。

　　唐鸢把清晨和夜晚给了图书馆，爱需要支撑。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正是因为面对过了残酷的社会，她才更加迫切，迫切地从书里汲取她需要的营养，然后，帮助自己不断成长。

　　她每天都会赶在早上第一节课开始之前来到图书馆进行早自修，下午下课之后就奔走于兼职店铺，然后赶在夜色渐沉之前，来到图书馆完成自己的晚自修。这样的生活可以说疲惫，她却觉得很充实。工作与学习无缝衔接，使她再一次成为了班级的局外人，不仅是班级，就连她同寝室的同学一天里也鲜少与她见面。

　　这样的生活过得很快，来不及有所感受，就咻地一下从身边擦肩而过。大家隐约知道，她是个“拼命三娘”。有的时候，同学在快餐店里碰见她上餐，有的时候，在图书馆里碰见她刻苦学习。

　　唐鸢的名字慢慢在各个圈子里传了起来，甚至有的人将她作为美强惨原型写进了小说里。

　　唐鸢也成了个半大不小的风云人物。

　　当事人全然不知别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只是我行我素地做自己，心里的计划一点点展开。

　　这是一份变强计划。

　　强大起来，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那种依赖别人的感觉太难受了，不管是情感上的，还是生活上的。尽管唐鸢用繁重的工作来麻痹自己的思想，但梦境里的感觉一直延伸到现实里。那种无助、迷茫，时刻动摇着唐鸢的心灵。

　　只有到了晚上的时候，她用被子把自己捂住，才能放心地释放那些负面的情绪。

　　“太累了。”她想。

　　这个时候，她就会拿出手机，点开万湘的聊天框，打上一句“晚安”，随后又删除。

　　说句晚安很容易，但晚安里的情感很难掩饰。如果有一个人愿意用每一个夜晚的几秒钟来跟你说一句晚安。那么她一定深爱着你。

　　因为打两个字很简单，但是日日夜夜的重复是需要心意的。不是两个字的心意，是相伴一生的心意。

　　唐鸢把这份心意藏在心里，等到合适的时机，有感而发。太快或者太慢，太早或者太迟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像在养一株花，看它发芽、抽枝、绽放花苞，她是个耐心的花匠，愿意用真心来浇灌。于是她也相信，这株花会开放得足够耀眼、亮丽。

　　那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唐鸢想，等到万湘的心智成熟，能够接受一份天长地久的爱情；等到自己拥有独立的能力，能够真正带给她幸福。

　　“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边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几下翅膀，就有可能在两周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的一场龙卷风”，这是蝴蝶效应。唐鸢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必然也会引发那些她所熟知的轨迹发生变动。毕竟，在和万湘的感情里，她唯一能够拿的出手的，仅仅是万湘的爱。

　　可是现在还太早，一切熟知的情节尚未开始。

　　她只是怕，怕她们走不到最后。

　　她还是那样患得患失，即使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唐鸢依旧是唐鸢。

　　她不会因为重活一次，而变成另一个人。那些缺爱的、没有安全感的唐鸢被藏在内心深处，现在的勇气也全是靠着上辈子的遗憾。那些她走到生命的尽头才意识到的感情，那些懊恼与悔恨，都在深深纠缠着她。

　　甚至，有的时候她会想，为什么万湘不肯将那些话宣之于口。从前她不明白，但是这一次从头来过，她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更加清晰了。

　　爱，是轻快的，也是沉重的。

　　唐鸢记起每一次见到万湘的时候，那种心脏快要跳出来的感觉，那个时候她才体会到原来“心花怒放”，就是这种感觉。那于她而言，是轻快的。但是在没有万湘，独自行走的日子，她都觉得孤独至极。

　　其实她不是一个独立的人，更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她总是很容易被挫折打倒，然后就开始渴求一个拥抱。这就是上一世，她为什么选择了那个“绅士风度”的学长。

　　事实证明，在这个世界上，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底气和勇气也是自己给自己的。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会成为你的靠山。

　　唐鸢想，虽然改变的过程是痛苦的，甚至结果也是残酷的。但至少，我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而非坏的。所有做过的努力，最终都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一点点影响着自己，即便它们那样微小。

　　唐鸢安慰着自己，然后收拾心情，期待着明天能够踏上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