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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年一梦 ...

  •   “打出去了!选手御幸打出了清垒本垒打!!这个来自岛国的男人在九局下半逆转了比赛!帝都虎鲸队获胜————”

      屏幕中的解说员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嘴巴开合不断地播报着比赛的结果,显然没有哪个棒球迷不会对九局下半逆转比分这种事情不激动。

      一个西装外套已经半脱下,领带也被扯开的青年男子看到电视里的正在和队友庆祝比赛结果的那位池面,忍不住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吹了一口,醉醺醺地说:“……果然还是那个天才,在大联盟混也能志得意满啊!”

      “为日本争光,这不挺好的吗。”一旁的寸头同事接上他的话茬。

      “是是是,哎!谁叫我们只能当个普通人呢。”

      “你就是羡慕人家是天才嘛!”

      “谁说不是呢……”

      旁边那桌人絮絮叨叨个没完,但泽村荣纯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只是目光紧锁着屏幕中那张熟悉却也陌生的面孔。和高中那副印象最深刻的少年模样不一样,也和三年前他们都还效力日职期间见过的最后一面不一样,电视里的他身材更加壮实,面相也愈发成熟了。

      那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荷尔蒙的男人,御幸一也,已经凭借连续三赛季的出色表现,以一名亚裔身份在MLB彻底站稳了脚跟。

      这家店生意不错,虽然一直有人在离场,但客人也源源不断。不过所谓用餐高峰终究会过,随着店内越来空,今日的体育频道也结束了它的播放。

      那道身影也消失了。

      许久后,泽村荣纯收回视线,拿起餐巾纸擦了一下手,最后将纸巾揉成一团轻掷到身旁的垃圾桶内。他站起身,抄起身旁的文件袋离开餐饮店。

      又一个工作日结束了。

      警报声“滴嘟滴嘟”地作响,泽村踩着这声音堪堪赶上了最后一班电车,一踏进车厢便整个人“掉”在了椅子上。

      官腔的广播声回档在车厢内,身体因惯性而在列车行驶后晃动,放眼望去居然真的除了自己一个人都没有,泽村唏嘘,看来今天真就自己一个人承包一节车厢。

      泽村将差点散落的文件袋重新扣好,看到电车内显示屏已经放起深夜档广告,忍不住回想起刚刚在店内看到的比赛。片刻后,他微微仰起头,视线逐渐涣散。

      已经二十七岁的成年男性虽然仍会被称为年轻人,但到底和十七岁的人不一样。十年很短,短到只是一个世纪的十分之一,十年也很长,长到一切物是人非,而泽村并不能幸免于外。

      直到三年前他还是一名职棒选手,效力于日职东野豺狼队,是稳坐一军的继投手。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天才,泽村前后两届的天才更是遍地开花,所以哪怕他已经是球队不可或缺的重要战力了,他也没争夺赢同队的本乡正宗在队伍中的存在感。不过这个同届的跨时代天才似乎并没有远离家乡去往更高平台的意思,反而刚好在御幸一也赴美后直接宣布退役,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任职母校的棒球社团监督。

      与自家高中时监督和前辈相似的经历令泽村感慨万千,但更加令人感慨万千的是,自己也紧随其后宣布退役了。

      本乡正宗和降谷晓作为同龄的速球投手,职棒期间他们也经常被观众与媒体拿出来做对比。尽管泽村荣纯的球种开发已经达到堪称恐怖的水平了,比赛数据也丝毫不逊色于另外两个怪物,但球速这种暴力美学永远会更轻易获得世人的喝彩。何况投球是怪物就算了,他们两个居然还都是不同类型的強打。即使两个都当过自己队友,泽村也很想吐槽上天对真天才的宽容。

      怪物一号本乡正宗从职棒退役再任职高中社团监督一年后,逐渐将自己的学生带出成绩。怪物二号降谷晓这个高攻低防的家伙治好肩膀后也选择赴美并成功签约,在上一个赛季中调整好状态取得了瞩目的表现。

      还有一个御幸一也……

      三年前代表他新签约的球队正式登板比赛,用自己的名字印证了何为“强肩强棒”。第一年打击方面便以0.317-29-91 [1]的无死角优秀数据在大联盟出道,第二年虽然打率掉了些但打点杀到100,而今年打率更是直接突破3.2,本垒打与打点数据继续提高。以及虽然大联盟并不盛行盗垒,但也并非意味着没人会使用这个计谋,而御幸的阻杀率也是连续三年mvp,夸张到不像联盟新人该有的成绩。

      斩获各类奖项的同时,御幸一也也成为了日本民众心目中可代表国家的明星人物。

      比起去年还在MLB中努力刷存在感的速投手降谷晓,御幸一也似乎已经坐稳了自己的第一阶段宝座并继续挑战自己的更高峰了。

      也是,说到底,最适合打棒球的或许既不是降谷晓,也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御幸一也。

      “叮嘟!终点站即将到站,请……”

      电车的播报声令泽村回过神来,他需要下车了。

      十年如一梦,睁开眼便是所谓的“现在”了。停止了打棒球,也不再与单纯的小伙伴们一块玩耍的现在的自己;没能攀往更高峰,也没退而回归老家,停滞在三年前那一天的自己。

      半夜的街道比无人的车厢更显寂寥,黑色席卷了整个世界,零星的几盏路灯仿佛垂怜着深夜那些还醒着的微小生灵。

      泽村看见那些在微弱灯光中忽闪的黑点,飞起,又停留,飞起,又停留。

      自从他去医院得知自己确诊了那个病后,他终于觉察到自己确实变得健忘许多。直至今日,他的忘性越来越大,哪怕是日常生活中,他也能突然忘记前一秒要做的小事,然后便一副呆呆的木鱼样杵着不动。

      棒球是他生命中除了家人朋友外最重要的事物了,是棒球带给他人生中最欢乐的情绪,但偏偏也是棒球,带给了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情绪。

      谁都不会料想到泽村这般单纯的人物会患上这病,可谁也不知这病其实更似一种保护机制,保护泽村那颗无形的心脏。他开始遗忘棒球,有关棒球的一切。

      一开始是一些有关棒球的比赛记忆,随后是有关棒球的规则,最后甚至是自己已经学会的棒球技巧……

      如果一个人失忆了,你认为他如何才能想起自己的过往?

      自己其实是真的该忘掉有关棒球的一切的,泽村想。

      但就是有人反反复复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经过自己的允许,带着棒球无孔不入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如同洗脑一般。

      ……我真的,是想忘掉一切的。

      再喧嚣的城市一旦入夜也会进入休眠模式。只有那一道身影掏着钥匙,伴随着“哐”的一声,这下四周彻底无人。

      泽村并没有返回长野,而是留在东京找到了一份文职工作。虽然给到家里长辈的理由是即使不再打职棒了但也想留在东京继续找机会发展自身,但现实情况是……为了更方便就诊。

      东京的医疗资源确实更加优异,可说到底泽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只是想逃避亲密的人。一直与自己保持了投手交情的降谷出国;职棒期间处的最好的同事一个回归家乡,一个仍在职业球场中忙碌;高中延续下来的友谊中的较为亲密的小凑等人,也在自己有意无意下减少了联络与会面。

      他向来是个直性子,也从来不缺家人与朋友的围绕,但当自己身上真的发生了有些荒诞的剧情时,他终究是选择了沉默。

      泽村耐住疲惫,还是去卫浴间收拾了一翻自己。洗脸时,瞧见镜子里那个二十七岁了结果还是娃娃脸的自己,泽村“哈”了一声。

      文件袋在刚进屋时就被他随手仍在了桌上,里面放的是他的病例,记录自己那“荒诞的剧情”。以往他都会将其好好收在抽屉里,但不知为何今天的疲惫感远超以往,今天就先休息,明天再收吧,泽村想。

      一躺上床泽村就陷进了被窝,眼前天旋地转,大脑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嗡鸣。

      明明异常疲惫,思绪却不断袭来。

      我,泽村荣纯,本来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泽村自问道。

      是在高中便大放异彩的王牌投手吗?是去到职棒后也能万众瞩目的宝藏投手吗?是杀进MLB后也能不辜负所有人信赖的钻石投手吗?

      ……

      不,不是。

      我是高中也没能成为名副其实王牌的投手,是职棒期间永远被压在对手与队友实力下的继投手,是压根没有杀进MLB、身心碎了一地的……

      绵密的苦楚如藤蔓缠身,仿佛口鼻被堵塞,汲取不到零星的氧气。

      在黑色即将淹没一切体感时,眼泪从泽村眼眶中淌出。

      我真的——

      好想念曾经的自己。

      ……

      “好想念曾经的自己……?这个人在说什么啊,喂,喂!”

      好热……好熟悉的声音……

      “诶那什么来着……对!泽村对吧!今天新生要去球场报道了,你快点起来啊!”

      听见确实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泽村挣扎着睁开眼睛,下意识起身后转头望向一旁那人。

      这一望,泽村呆滞住了。

      “起来了就别发呆了,”面前的男生显然已经极尽自己最后的耐心,姑且用着比较文明的词汇朝着他催促着,“再不动身就要迟到了。”

      可泽村仍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神情恍惚地盯着这个比记忆中面容青涩许多的人缓缓开口:

      “……仓、仓持前辈!?”

  • 作者有话要说:  [1]0.317-29-91 一般一名棒球选手的打击实力会通过这种数据格式来呈现:打击率-全垒打-打点。以“0.291-30-98”为例,意即打击率(安打数量/打数)二成九一,全垒打30支,打点98分(打点:球员靠打击攻进的分数),这个数据一般每单个球季一统计(MLB中)。
    以后再慢慢解释各种棒球有关知识的具体含义吧,希望大家不会觉得太枯燥!虽然但是看个钻A把自己看得喜欢上棒球了也真是……
    ps:御幸球队名编的,暂无三次原型,不过东野豺狼是小彩蛋捏(但正篇不会有相关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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