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登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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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仙台，原是仙盟用来激励弟子和宣布重大事件的场地。孟星阙将这里选作她登仙大会的所在，本来是很有点“衣锦还乡”的意思。
现下被燕暮回一搅和，本就尚未布置好的高台，更是被直接搁置，看上去相当破败荒凉。
一开始的混乱过后，出不去的人渐渐冷静下来，试图寻求其他破解之法。本来修仙修的就是逆天改命，到他们这个地步，谁又不曾生死一线过？
内讧无用，还不如联合起来诛杀燕暮回。
坏事做尽又如何？只要燕暮回死了，他们的身份地位，出去还不是怎么解释怎么有理？他一个人，难道还能斗得过这么多门派的掌门？
于是，一片狼藉的高台上，人群奇异地沉默着，像蛰伏等待猎物的虎豹。
暮色初现的时候，燕暮回的身影出现在了石阶的尽头。
只见他一身泼墨似的深衣，腰间挂着一枚不起眼的铃铛，非金非瓷，看不出材质，倒有些像玉。他的皮肤因多年不见天日而格外苍白，锋利的眉眼一如十年前，叫人不敢直视。
燕暮回拾阶而上。
还没做什么，片刻前信誓旦旦要“诛魔”人群便被骇得吞了吞口水，本能避让出了一条路。
他们惊恐。
燕暮回怎么会有如此高的修为？
本来以为孟星阙已经够可怕了，她的徒弟竟然不逊于她，甚至隐隐有压过她一头的意思。尽管燕暮回刻意收敛了仙泽，那些溢出的灵力还是震得人不敢逼近。
这样强大的力量，真的要飞升，恐怕也该是这位“魔头”先飞升。
这还怎么打？
不知不觉间，燕暮回已经走上了登仙台，看着站立在中心的孟星阙。
“你还是这么在乎这些没用的东西。”
孟星阙语气鄙薄，是打从心眼儿里的嫌恶。
燕暮回脸上不知从哪儿溅了些血渍，看上去有些妖冶。不过这么多年非人的生活下，也很难说他心里还有多少人味了。
“大戏开场，总得要些观众的。”
孟星阙微微抬起下巴，并不正眼看他，道：“你又有什么手段？”
未及燕暮回开口，脚下高台忽然亮起青蓝色的法阵，幽幽的光辉化作数条锁链眨眼间从燕暮回的骨肉间穿过，尖端被血液灌溉，在暮色里泛出瘆人的水光。
纪承平被吓了一跳，抬眼看向对面那快被扎成刺猬的人。
哗啦——
鲜血洒在青蓝的阵法上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当事人却没发出半点声音。纪承平第一次知道了老三口中“一言不发”的恐惧。
他的大师兄，还能算人吗？
燕暮回身上的伤口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又因为锁链的存在而无法愈合。偏生孟枢又在故意催动锁链活动折磨他，让燕暮回忍不住蹙了蹙眉。
“怎么，如今你不仅怕光，连反抗也不会了吗？”孟星阙冷冷地说。
身体因为锁链被拽得晃动了一下。
燕暮回低低地笑了一声，却并没搭理她。
“吕赢，”燕暮回抬头看了一眼人群后面的那个人，“你可以走。”
一时间，众人纷纷回头看向这个传闻中一向和燕暮回交恶的师弟，脸色变化万千。
而当事人，却不知被哪个字眼刺痛了，愤而挤过人群，瞪着燕暮回说：“燕暮回，你什么意思？”
“云仙……”
“我用不着你可怜，”吕云仙一字一顿道，“燕宸。我自造罪业，没什么受不起的。”
“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做这个刽子手。”
“我知道，”燕暮回叹了口气，不再劝说，“可我们这位师尊，丝毫不觉得自己有罪。”
众目睽睽之下，孟星阙腰杆挺直，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刚正不阿的正义相。若非燕暮回挑破，谁相信仙盟首座能做出将大弟子血肉制成灵药还四处当礼物送的事呢？
也许还不止如此，听闻燕暮回那日从啄器塔而出。结合灵药的药效，那这从前的疗伤修炼的圣地，力量从何而来也就不言自明了。
“燕暮回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要做她的大弟子。”
相似的话他已经听过千百遍，心里早就没有任何波澜了。
孟星阙从来不了解他，只对着吕云仙说像她。
完全没意识到燕暮回骨子里才是有种极为肖似她的东西。
大抵是执迷不悟。
“我予你血肉，今当取之，何罪之有？”
孟星阙操纵法阵，收束锁链，像是不听见他喊痛不肯罢休。可他早就不是任人宰割的孩子了。
天边忽然聚起大片的乌云。
燕暮回缓缓向前踏出一步，数股灵力绞成的锁链瞬间寸寸崩断。
不堪一击。
“师尊说得义正词严，”燕暮回步步逼近，“那又为何不敢在一开始就昭告天下？”
乌云盖住了日光，隐隐有风云巨变之势。
“您是阴沟里的耗子，也要将别人变成耗子。”
孟星阙冷漠的神情有了一丝裂缝，看得出她此刻极为愤怒。她抬手，想要扬鞭抽在燕暮回身上，却被对方一手抓住了鞭子，挣脱不得。但很快，她就露出了一个恶毒的笑容。
“我听闻今日啄器塔的铃铛响个不停……乖徒儿，告诉师尊你是为了谁这么心痛？”
啪——
猛地一拽鞭尾，孟星阙被燕暮回掼在了地上，吐出一口血。她的形容狼狈至极，笑声却显出几分癫狂。
众人远远望着，很有些毛骨悚然。
燕暮回蹲下身，轻声道：“从前我觉得，窃来的天机，该还回去才算了结。但如您所说，做您的徒儿，哪有讲道理的余地……”
数不清的轮回里，他杀过孟星阙，孟星阙也杀过他。燕暮回经历了无数种结局，却迟迟不得解脱。
“我要的您不肯还，如此苦耗千百回，我厌了。”
孟星阙趴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燕暮回，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朝暮不改，但燕儿不再回头了。”
燕暮回凑在孟星阙耳边，低低地说了什么。
“您尽可以摆脱我了……”
他缓缓起身，不再看地上狼狈的孟星阙。
“天理昭彰，师尊掠我血肉既然无罪，那如今我送师尊登仙，又何罪之有？”
平地一声惊雷，天边开始下起了雨。众人抬手一抹，才发现这雨水竟是血色的。
“在座诸位想来都是您的朋友，便都一起吧。”
孟星阙看着这个孩子，第一次有了接近慌乱的情绪。
“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才不相信，燕暮回会愿意送她登仙。
这造孽的轮回自何处始？
不就是因为昔日她窃天机，临飞升，而醒悟过来的燕暮回不肯放过她这个罪魁祸首吗？
只见燕暮回指尖轻抬，在场众人纷纷痛呼出声跪倒在地，看上去极为痛苦，但身上的仙泽从无中生有到浓郁似实质。
雨越下越大了。
高台之上，眼下只剩孟星阙师徒几人还好端端站着。有眼皮子浅的一边哀嚎，一遍质问燕暮回：“同你有仇的是他们，怎么你不折磨他们，反倒来祸害我们！”
“对不住，”燕暮回笑了，眼神却并没给出半分，“诸位虽也吃了不少灵药，但与我师尊和师弟们相比，实是不值一提。”
“修仙飞升，这点苦头总要吃的。”
闻言，众人一时间神色各异。
飞升？
他刚刚说的是飞升吗？
细细体悟周身暴涨的仙泽，便知燕暮回所言非虚。于是原本还能为孟星阙所用的众人，此刻也尽皆倒戈，恨不得这血雨能下得再久一点。
孟星阙站在血幕里，脸色难看地看着他。
在场上千人，他竟不惜损耗自身也要平地拔高他们的修为，就为了让这群庸碌之辈成为证人，成为目击者，日日夜夜戳她的脊梁骨。
她真该在当初就杀了他！
“您不会杀我的，”燕暮回顿了顿，“您也早杀不了我了。”
血腥的红雨下了不知道多久，结界内已是一片仙气蒸腾，个个看上去随时都能羽化登仙——他们也确实是。
只等燕暮回撤下结界，众人便能即刻飞升。
于是这些本来怨恨咒骂的人，也变了态度，殷勤得仿佛是燕暮回养的狗。
“师尊，您为了飞升做了无数恶事，却说天道如此‘人为贵，百类为轻’。我想看看，您是不是真的永远不会后悔。”
说罢，燕暮回挥手撤下了结界。
仙盟顿时被仙光笼罩，三年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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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升未必是什么好事，不过是从一处炼狱挪到另一处。”
事到临头，燕暮回蓦地想起那道温和的嗓音，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但很快他就被眼前不停运动的光团转得花了眼，陷入了无意识中。
静谧的黑沉中，渐渐涌动起星星点点的光亮，汇聚成色彩斑斓的星云。单一的星体在宇宙中浮沉，从太古至永劫[1]，绚烂而寂静。
但是这些，燕暮回暂时没有机会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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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H3F1302，目标情绪波动，注意补充镇静剂。”
“XH3F1302收到，已补充。目标体质有药物抗性，有提前苏醒的可能，听塔台指挥。”
片刻的电流沉寂后……
“塔台收到，XH3F13舰队加速到8000，备降C26区边境舰港72减速场。”
“XH3F13舰队收到，再见。”
“再见。”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