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爆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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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友弘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早上八点半了，狂夜还在闭眼沉睡。这很稀奇，因为往常狂夜都是六点半就出去晨跑，然后带早餐回来。
野友弘小心翼翼地把狂夜的胳膊从自己身上轻轻挪开，然后尽量不发出声响地往卫生间走去。
洗漱完毕后，野友弘去冰箱里拿出几片吐司放进微波炉加热，然后起锅开始煎鸡蛋。这时，狂夜睁着朦胧的睡眼走到野友弘旁边，静静地看着野友弘煎鸡蛋。
野友弘开口:“怎么今天起这么晚？昨晚没睡好吗？”
狂夜打了个哈欠，目光依旧透着疲惫:“我妈说想见我。昨晚我翻来覆去想了半天，睡不着。”
野友弘把煎好的鸡蛋置入盘中，然后熄了火。他一脸担心地看向狂夜:“夜夜，你妈妈现在还是清醒的状态吧？”
狂夜点点头。
“她把你叫过去大概率又要说一些很伤人的话了……”上次狂夜在医院里那副受伤的表情，野友弘至今印象深刻。
狂夜露出一抹苦笑:“是时候做个了断了，这次我也想问她一些问题。”
“我和你一我去。”野友弘覆上狂夜的手。
狂夜微讶:“那店里的事……”
野友弘一边拿出手机发短信，一边对狂夜说:“没关系，我让英裕雪代行我店长的职责。”
已经在店里打扫卫生，准备开店营业的英裕雪突然收到了野友弘的短信。她查看完毕后对店里的大家说:“野友弘和狂夜今天有事，由我代掌店长一职，你们可不能违抗我的意愿哦。”
流依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店长的权限有多大？你纯纯拿着鸡毛当令箭。”
“是吗？早看你不服，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心服口服。”英裕雪撸起袖子就要让流依尝尝她的“九阴白骨爪”。
“我可是业绩第三的牛郎，你岂敢动我？”流依一边躲避着英裕雪的袭击，一边往男厕所跑。
赛斯蒂安静地端起刚冲泡好的茶喝一口，看着鸡飞狗跳的两个人摇摇头:“大早上的，精力真好。”
千晶重新带上了红色美瞳以及一只眼罩。他今天看了晨间占卜的新闻，说是金牛座今天的运势会很差。再结合今天早上出门差点被小电瓶蹭到，所以心情很差。彼方看他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便放了瓶咖啡在他面前:“怎么了？”
千晶从怔愣中回过神，他腼腆地朝彼方笑笑，然后叹口气:“我总感觉今天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
彼方面无表情，语气却充满了安慰:“我也有过类似的感觉，尽量放宽心，好好准备工作吧。”
千晶:“嗯。”
西野步盘起头发重新穿回女装。他提着小皮包，一言一行极尽优雅。流依朝他咂咂舌:“昨天那一副狂放的样子，今天就……你还真是反差巨大。”
西野步掩唇而笑:“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了。”
客人开始陆陆续续地来，英裕雪尽职尽责地做好一个代理店长的工作。就是敲竹竿的时候狠不下心:18万的消费只敢敲21万，360万的消费只敢敲400万。流依看着账单朝她摇摇头:“要是你来开这家店，不出半个月就要倒闭吧？”
英裕雪还来不及教训流依，店外突然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挺着大肚皮的女人。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应该是一对夫妇。
“赤羽千晶——你在吗？”女人大声喊着，周围的客人们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英裕雪连忙想找到千晶，却发现坐在沙发上的千晶正眼神惊恐地看着门外那对夫妇，嘴唇颤抖着。
女人搜寻了半晌，终于找到了千晶。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染着非主流发型，有着红色眼睛的男孩……女人沙哑着声音喊出声:“千晶，是你吗？我是妈妈啊……”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幅样子，为什么你会在这种肮脏的地方？”女人的声音逐渐尖锐，中年男人也走到了女人身边，他一言不发，但那深沉的双眼包含着失望的情绪。
千晶感觉喉咙像是卡了根鱼刺似的，怎么也发不出声。那种熟悉的束缚感，无力感如潮水般把他紧紧包裹。
“有什么事，请跟我换一个地方谈，好吗？”西野步微笑着挡在千晶前面，那声音却透露出不容拒绝的气息。
另一边，野友弘和狂夜到达了医院，他们全程无话地来到狂夜母亲的病房前。小护士看到狂夜立即迎了上来:“你来了，梦塚君，这位是……”
“好朋友。”狂夜淡淡回答。
护士点点头，然后开始絮絮叨叨:“阿姨最近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在病房里摔东西。摔累了她就在床上乱骂着，左不过是关于梦塚君你的。送进去的饭她倒是会吃……”
“知道了。”狂夜握在门把手上的手一用力，病床上的女人锋利的视线就对上狂夜的。
出乎意料的，女人并没有再像前几次一样对狂夜大吼大叫，骂他是杀人犯。她只是深吸一口气，抓着旁边的柜子坐起身。她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你以为出钱为我治病就能掩盖你的错误吗？”
看来母亲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所以才没有那么直接叫他“杀人犯”吗？狂夜一边在心里自嘲着，一边走近母亲:“孩子供养母亲天经地义，而不是出于那个根本不存在的错误。”
“事到如今你还这么认为吗？”女人的呼吸急促起来，“就算你不是故意弄丢弟弟的，你也要为他的失踪负责吧？”
跟在狂夜身边的野友弘想要开口，却被狂夜拉住了手。狂夜垂下眼眸:“一时不察让弟弟跑到马路对面，确实我有问题。”
“但最大的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吗？你对弟弟无条件的溺爱，对我的忽视，让弟弟对我的话不屑一顾，造成这一切的是你啊。”
女人的瞳孔骤缩，她伸出手指指向狂夜:“谁教你这样和母亲说话的？”
狂夜冷笑一声，直直对上了母亲的双眼:“从小到大你就偏心弟弟，好像只有弟弟是你的儿子一样。”
“去哪玩儿只带弟弟；有什么好吃的只给弟弟；弟弟和我发生争执你只会一味地责罚我；爸爸离开后，你就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
“弟弟走失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啊？我对你的孝顺，对你的照顾你是一点也看不见；听闻你出事儿了，我是第一时间把自己刚还完贷款的房子卖掉，甚至拿出所有存款……可换来的只有你的三个字‘杀人犯’！”
狂夜接近咆哮着说完了这些话，每说一句，野友弘的心就揪上一分。他无法想象年少的狂夜是怎样抗住压力走过来的。他只能握紧狂夜的手，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狂夜。
女人怔愣着，她看着面前眼圈泛红的狂夜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孩子，片刻，她低下头，嘴里念着:“不！我忘不了小千，小千走丢你是在现场的……”
“……”狂夜的栗色眸子渐渐黯淡下来，野友弘感觉他的手一瞬间冰凉无比。野友弘已经感受到狂夜的心里是多么失望了。野友弘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对女人说:“阿姨，我是狂夜的朋友。”
女人像是才发现野友弘的存在，她的失态，狼狈都被一个外人看到了！女人努力维持着体面，坐直身子:“这是我们的家事，能不能回避一下？”
向来礼貌的野友弘第一次不顾他人意愿继续开口:“狂夜为了给您偿还高额的医疗费，借了一笔高利贷，您知道吗？”
“高利贷……”
野友弘盯着陷入沉思的女人继续说道:“狂夜明明可以有很好的生活，但是却住在一个不到三十平的小隔间里；明明可以餐餐吃上上大鱼大肉，却独自一人在店里吃泡面……”
野友弘这番话有夸张的成分，但他只想让这个病床上的女人露出哪怕一丝愧疚的情绪，能对狂夜真心实意地说一声对不起。
可是没有，女人就这样沉默着，两个人都不知道她内心真正所想。
良久，狂夜泄气似地走上前，蹲下身与女人视线持平。他问:“我只想问两个问题:第一个，你为什么从小到大偏爱弟弟？”
“因为你是爸爸不在的时候出生的啊……”女人像是出气般一吐为快，“你出生的时候，爸爸和我分居，有了别的女人；直到你外公出手干涉，你爸爸才回家来，弟弟就是在那个完整的家庭里生的……”
“只要看到你，我就想起那段一个人在家的日子，想起那些为你爸爸落泪的时候，我就恨啊，为什么带着你这个拖油瓶……”
“但是弟弟是在我最幸福的时候生的，生他的时候，爸爸陪着我，照顾我……”
狂夜平静地听完，他问:“只是这样？”
母亲以沉默回答。
“我知道了。”狂夜站起身，眼里闪过一丝释然。他继续问:“第二个问题，你想继续活下去吗？”
“只要你想活，我就治。等你恢复了，我就找个护工来照顾你，从此我们再不相欠。”
母亲张开口想说什么，但是迟迟什么也说不出。
“没关系，你可以考虑，等想好了，就让那个护士给我答复吧。”狂夜最后看了一眼女人，然后拍拍野友弘的肩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两人紧紧拉住手，一起从病房离开。
“夜夜……”野友弘想要安慰狂夜，却被狂夜用手指抵上了嘴唇，他说:“没事，就这样安静地陪我走走吧。”
另一边，西野步把千晶的父母和千晶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英裕雪不放心地跟了过来。
赤羽夫人挺着那大大的肚子，她走近千晶，温柔地摸着他的脸:“千晶，妈妈知道错了，和妈妈回去吧。”
“那些都是气话，我和你爸爸是故意做出那个样子的，就是想让你浪子回头。”
千晶的爸爸也上来说:“知不知道，我和你妈妈找你找了有多久？回去之后就把你这头发染回来，把眼睛里那红色的弄掉，好好回去学习。”
千晶抬起头，一字一顿地回答:“不，我不走。”
赤羽妇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她抓住千晶的肩膀:“你还想待在这种地方？你还想去给那些老女人卖笑？这种肮脏的活路你会后悔的！”
千晶闭上了眼睛，然后再缓缓睁开:“不，你们什么都不懂。”
“我已经成年了，有权利做自己的选择。这么多年都是你们强迫我做出根本不喜欢的选择；这次，就让我自己决定吧。”
“你是我的儿子啊……我不允许你这样，走，跟我走……”赤羽妇人泫然欲泣，她伸出手想拉千晶，却怎么也拉不动。
千晶的爸爸也上来准备拉千晶，西野步连忙制止，然后沉声道:“就算你们是他的父母，多多少少也尊重一下他意愿吧？上来就一副不容违背的样子……”
赤羽妇人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离西野步远远的:“你到底是男是女？别靠近我。”
千晶爸爸也一副护妻的样子:“就是你们这些人把我儿子带坏的吧？我要告你们，你们这些脏东西。”
西野步握紧拳头:“你们嘴上积点德吧……”
英裕雪上来揽住千晶的肩膀:“你们从小到大是怎么对千晶的？他是物品吗？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吗？为什么一切都要按照你们预想的来？”
赤羽夫妇又将矛头对向英裕雪:“姑娘家家的，竟然来这种地方，真是不知廉耻。不会是做皮肉生意的吧？”
“够了！”千晶赤红着眼眶朝赤羽夫妇大吼:“你们没有权利对我的朋友指指点点，你们马上滚！”
赤羽夫妇怔愣:“你竟然……”
“以后，我会每个月给你们打生活费。”千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从此以后，我们谁也不要管谁。现在，马上离开，我不保证会不会说出更过分的话。”
待赤羽夫妇离开后，千晶脱力般蹲在地上。英裕雪温柔地抚摸他的背:“小千晶，别难过，你现在有我们，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西野步冷哼一声:“下次他们再来对你大呼小叫的，我就对他们不客气。当然是把他们弄去警察局……”
千晶不断地擦拭着眼睛，哽咽着说:“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