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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烧纸 ...

  •   天气逐渐回温,冰雪化冻,交通畅行。云靖海在屋子里闷久了,便想出去走走,想着说不定还能接机跟纪淮卿拉近感情。只是纪淮卿仍跟以前一样,回回都回绝得干脆。

      次数多了云靖海也有不耐烦的时候,比如今儿个,她自早起出门后便一直没回来过,到用该用晚膳的时候干脆派身边的人回来递话说她夜里不回来了,叫纪淮卿自己先歇下。这还是她娶夫后头一次不回府宿在外面。

      纪淮卿听了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照例赏了钱,便打发人走,也没多问一句。倒是底下有几个心思活的偷着搭话想问淮王是不是又去老地方了,猜测着这王府里的男主子是不是又要坐不稳了。

      不过这回云靖海还真不是像下人猜想的那样重拾老本行了,只是心情郁闷,约了几个友人去喝酒耍乐,想着顺便跟纪淮卿怄气,叫他好好反思一回,最好能唬他自己主动来哄一哄罢了。

      这厢云靖海跟朋友取经顺带着诉苦,赵家小姐怀里柔若无骨地攀着她的肩头,一边同她调笑一边乖巧为她斟酒的美人闻言回头,朝云靖海娇笑道:“这哥哥好福气,当真叫人艳羡,奴家若能像哥哥般好命,得了赵姐姐赏脸,定然好生珍惜,哪能惹姐姐不快,未免太不识趣儿了。”

      云靖海没正眼瞧他:“我们大女人说话,有你什么事,多嘴。”

      那小倌忙掌嘴告罪,委屈地抬眼看着赵小姐。美人两腮微红,眼角垂泪,模样甚是可怜,赵小姐对新欢还是怜爱的,见他如此,便开口给他个台阶下:“还不快滚出去,在这儿碍眼讨嫌。”小倌依言赔了声不是,便匆匆退去了,云靖海也没再说什么,默许了这事翻篇。

      等人都散去赵小姐才笑道:“怎么个事?王妃脾气这么烈吗?淮王殿下这已成家的人,之前明明白天叫你喝酒都叫不出来,现在倒行,直接半夜不回家了,是叫赶出来了?”

      云靖海隔着桌子精准踹到她的小腿上:“滚,别乱揣测我家卿卿,他软和得跟小绵羊似的,哪跟你似的,娶的哪是新夫,我看该叫新父才是。”

      被踩了痛脚的赵小姐幽怨地瞪了她一眼,没再继续拌嘴,还是不吝赐教,大谈自己的训夫之道:“我跟你说,这男人吧,你管他什么性子,上到八十下到十八,那都一样,就爱听漂亮话。这样,你冷他几天,他肯定要开始胡思乱想了,这时候正是最敏感的时候,你再突然去找他,随便哄几句他都该高兴得不行了……说来说去,要领还是不能太给他们好脸了。”

      云靖海听是听进去了,转头喝多了酒,脑子稀里糊涂地又给忘了个干净,叫嚷着要回去找她的王妃,全然忘了自己今晚本要跟纪淮卿赌气不回家的计划。

      等侍从给她送到了主院,云靖海便挥手要赶人走,不许她们跟着了。路上吹了会儿风,其实她酒已经醒了小半,只是还有些兴奋过头和脚步有些控制不住地打飘,还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自理完全没问题。主院里没池子,这也不是云靖海第一次醉酒后要散步了,侍从劝了几回不管用,便都依言退下,随她自己去转悠了。

      主屋里的没在点着烛火,此时已是夜半,想来纪淮卿已经睡熟了。

      绕到屋后时,云靖海忽然发觉似乎有隐隐火光,走到近前去,才发现好像不知是哪个胆敢在王府里私烧纸钱。

      “谁在这里烧纸!”云靖海厉声斥道。

      那人大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声吓到了,身形一晃,差点跌坐在地,还未来得及起身逃离,云靖海便已走到近前来,盆里跃动的火苗映得黑夜里这双明眸更加发亮,借着微弱的火光,她才看清,眼前赫然是她以为本该在屋子里熟睡的纪淮卿。

      纪淮卿显然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回来,还找到了这里来,落在边沿没来得及燃到的纸钱也被风卷了出来,这下当真是抵赖不得了。他惊慌了一瞬,但也只是片刻,便冷静下来,顺势改蹲为跪,没有辩驳,自觉认下了错处。

      半响却没听见云靖海开口说要如何发落他,纪淮卿微微抬眼,却见云靖海也蹲在了他面前。

      “殿下要罚我么?”纪淮卿难得语气软软的,有了点云靖海对外宣称的小绵羊样。

      他难得乖巧温顺,都是在自己先犯了错的时候。

      “这是给谁烧的?”

      纪淮卿有些惶惶不安,小心觑了一眼,见云靖海神色无异,才低声解释说今日是他婆母的忌日。婆母只有邵珏这么一个孩子,他无用,对不起邵家母父的养恩,三年来也不曾为邵家留下个一女半儿,以至于如今连个身后尽孝的人都没有了,只有他这个已经改嫁出邵家的女婿趁着夜深人静,背着现在的妻主偷偷给烧些纸钱,既是替邵珏聊表孝心,也当是赎罪了。纪淮卿说着说着眼泪已经淌到了鼻尖,滚落晕开在他单薄的雪色里衣上。

      云靖海听罢只点点头,未置可否,也拾起两张落到外面没烧干净的,丢回火盆里,看着火舌将黄纸吞噬干净了,才道:“王府里同宫里也是一样的,不许私烧纸钱,没有下次了。”

      纪淮卿又偷瞄云靖海,却正撞上对方凝视地眼神,她眸色幽深如寒潭,他没由来突然觉得背后寒毛直竖,对她生出了点畏惧来。纪淮卿猜想,大概是今晚自己的出格行为确实触怒了她。他慌乱地别开视线,紧盯着火盆,眼睛被热浪灼地有些酸胀了也不敢挪开,怕再与她的视线对上,低头闷闷地“嗯”了一声表示对云靖海刚才的警告的回应。

      这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两人都没有再开口。纪淮卿看着云靖海熄了炭火,转身往回主屋的路走,亦步亦趋地慢慢跟在后面。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一直沉默到云靖海要更衣歇息了,纪淮卿不知是冻得头脑发昏了还是为今晚的错事有意卖乖讨好,他主动上前,像寻常男子侍奉妻主一样上前为她解衣带。两人难得挨得这样近,亲密得恍惚叫云靖海有一种她们本该就是如此恩爱的一对的错觉。

      不过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云靖海一向信奉论迹不论心,纪淮卿现在服软卖好她就高兴接着,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她干嘛要纠结事出原因是什么。

      纪淮卿是偷溜出门的,怕动静大了给人听见,只披了件外衣,夜里风寒露重,在外面呆了那么久,钻回被窝里仍冷得发颤。他抵着墙根,紧闭着眼睛,把自己缩成一团,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身侧的呼吸平稳绵长,应该已经睡了。纪淮卿躺久了,也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被人拦腰搂入温暖的怀抱中,他心神一慌,不知这人是睡梦中下意识的动作还是压根没睡着,不敢贸然推开她,低声试探性地唤道:“殿下?”

      对方果真还醒着:“你忘了先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了?”

      愣了好半天,纪淮卿才终于跟上她跳跃的思维:“靖、靖海。”

      云靖海这才满意似的,将他抱得更紧,声音透出点心愿满足后的愉悦来:“邵老对孤的王妃有抚育之恩,于国亦是鞠躬尽瘁,又培养出了这么一个忠臣后代,功不可没。王妃有心看望恩人,孤王正好也想去祭拜老臣。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纪淮卿知她是在为自己找借口,还成全自己的心愿,话里也并无责怪他的意思,不由得眼眶有些湿润:“嗯,多谢殿……靖海。”

      惴惴不安了一晚上,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纪淮卿觉得松快了不少,本想等云靖海沉眠了再挣脱开的,自己却先一步窝在人怀里睡得香甜。

      一觉到天明,无梦无忧。这是自变故发生后纪淮卿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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