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无雨地区》灵灯

48、48

　　Chapter 48

　　*

　　平安夜那晚，宋起早早地来到酒吧，靠在角落的沙发里，眼睛穿过半个一楼盯那换衣间。不一会儿，湜烟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应该是为了配合酒吧的平安夜主题，穿了一身红色的短裙套装，头上还戴着一个麋鹿发箍。

　　特色情的感觉。

　　经理望见角落的宋起朝这边投来眼神，撺掇湜烟：“快去伺候小宋爷吧，人等你好久了都！”

　　虽然关于这两人到底搞没搞在一起这事，经理还不能确定，但他确实又能看出来这位小宋爷好像还对湜烟挺上心的，几次都瞧见他眼神黏在湜烟身上。

　　他觉得匪夷所思，但还是尊重祝福。

　　湜烟将酒端上，一路往角落里走。

　　宋起看到她那个路线，人也开始不自然，又是把腿放下来，又是抓了两把头发让它更蓬一点，几乎快到如坐针毡的程度。

　　湜烟完全自然地把酒放到他桌上，例行公事地开口：“这是今天晚上酒吧免费赠送的，祝您饮用愉快，您还需要点其他的吗？”

　　她说话时头一直低着，视线也不知道是落在桌子上还是落在地面，总之就是没看他。

　　宋起眼神在她脸上逡巡着，猝不及防的，扫到了她浅浅的那一条沟。他眨巴眨巴眼，别过脸，莫名其妙地“哦”了一声。

　　湜烟因为他这个不伦不类的回答而抬头看向他，“哦？所以是要还是不要？”

　　他余光中注意到她抬头看他了，所以没忍住，又扭头看她，这下，她的脸和她的沟就都呈现在他的面前了。

　　宋起抿了抿唇，视线生硬地转到酒上，“要、要吧。”

　　湜烟：“要什么？”

　　宋起：操！这对话他妈怎么听着越来越怪？到底是他黄还是她不对劲？！

　　宋起随口一答：“就我之前喝的那个。”

　　湜烟不知道他之前喝的什么酒，所以去吧台那翻了一下，然后照着他的喜好给他调了两杯过来。

　　宋起第一次见湜烟就觉得她没意思了，长相没意思，身材也没意思，性格也乏善可陈的样子，但是，她身上有股很特别的感觉，说不出来，但就是特别，就是感觉。

　　这一点，其实是有点吸引人的。

　　再加上她今晚穿得实在是太那什么对味了，宋起一抬头，就注意到有人在看她。

　　他浑身都不爽了起来。

　　湜烟刚把酒给他端来，他就握住她那小细手腕往里头走，湜烟穿着高跟鞋跟得有些费劲。

　　“你有事？”她还是无波无澜的腔调，没有一点两人好歹经历过半个生死的熟稔，还是冷漠。

　　宋起停在换衣间门口，“进去穿衣服，我们现在领任务去。”

　　湜烟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毫不掩饰地怀疑他有病：“你酒喝昏了头是吗？”

　　宋起极其烦躁地扫了眼她这一身，吐槽道：“你们经理有病吧？给你们配的这什么衣服？裙子短的一蹲下来都能看见肚脐眼！搞色情服务业是吧？老子他妈现在就举报他！”

　　湜烟挣了挣手腕，语气明显不耐烦：“有病的人是你吧？你现在这副样子跟来酒吧写作业有什么区别？”

　　宋起的脑子在这时格外的好使，他知道她是在讽刺他装什么干净，还撇得那么清楚。

　　他真跟上了头一样，直接冲她吼：“我来酒吧都只是为了喝酒玩好吗！我约的那些女孩也都只是吃个饭看个电影去玩玩什么的，我到现在都是处的！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湜烟表情有些难言了，“你说这种话的感情到底是什么？骄傲还是愤怒？不管怎么样，你可以让DJ下来你上台，别跟我吼行吗？”

　　宋起被她这样一说，气更旺盛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发，只能青红着一张脸憋着。

　　湜烟跟哄小孩似的朝他抬了抬下巴，应付道：“玩去吧你，我还有工作呢。”

　　宋起没动。

　　他那么大个人在那，他不松手，湜烟是一点都动不了。

　　她卸了力，歪在墙上觑他，“你到底想干嘛？”

　　这对宋起来说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他到底想干嘛？

　　他也不知道。

　　反正就是烦那些猥琐男的把眼神留在她身上，烦她要穿着这和走光没什么区别的裙子走来走去，烦她凭什么可以这样云淡风轻地和抓狂的他说话。

　　“我懂你。”湜烟突然这样说。

　　宋起心“砰”地一跳，呆呆望向湜烟。

　　“你们男人一边特别想看女人漏点什么出来，但一边又要化身为贞洁守护者，对女性的着装指指点点。不过好在我没什么羞耻心，对这种事情也不以为然，一双腿、一对胸罢了，看了又能怎样？只有你们这些爱自我高潮的男人会激动罢了，我根本不在乎。”

　　等宋起反应过来，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时，湜烟已经趁他愣神的功夫抽走了手，往天台去了。

　　酒吧天台今晚拉了幕布，搞了电影看，有一群潮流的文艺逼在上面冒着寒风看是枝裕和的电影。

　　天台不算特别高，但宋起恐高恐得很严重，那又没有围栏，所以他一直转悠在楼梯口，停滞不前。

　　好不容易等到湜烟过来，他一把抓住她，语气竟然有些凄切：“你干嘛非跑到天台来？风又大又危险的，很恐怖的好吗？”

　　湜烟脸上浮现出一抹鄙夷，嗤道：“你这怂胆还跑上来干嘛？快下去吧，别一会给自己吓尿了。”

　　宋起愤愤不平地跟在她后面，“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恐高又不是我的错，谁还没点害怕的东西了？”

　　湜烟将托盘放回吧台，点头应道：“嗯，恐高不是你的错，那烦恐高的人应该也不是我的错吧？”

　　宋起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眼见她又要往天台上走，连忙拽住她，“你干嘛去你？”

　　“看电影啊，”湜烟指指天台，“磨洋工没见过？”

　　宋起还是拽着她，“电影电影院不能看？非跑到哪哪都漏风的天台看电影是有什么毛病吗？”

　　湜烟倚着墙，脸上没什么表情，“你直接说你怂不敢上去得了，还不好意思承认，又非要损别人一下。”

　　又一阵人流挤过，湜烟跟着走了上去。宋起犹豫了好一阵，心一横，也跟着上去了。

　　结果到上面看到湜烟，他心都要死了。

　　那么多位置她不坐，她非要挑一个天台边边的地方坐着，姿势还一点警惕性没有。

　　宋起后脑勺在墙上磕了几下，挨着墙慢慢踱了过去，死死地控制住视线不往旁边瞟，“你能不能别坐在那，一歪就得下去了！”

　　湜烟扭头就是他大惊小怪的脸，理都没理，继续看电影。

　　宋起又在那暗自踌躇抉择了好一会，突然扯着湜烟，往旁边一拉，自己坐在了她原本坐的位置。

　　他都觉得刮过他眼角的空荡的风都凉了几分。

　　“这……这什么电影啊？”

　　湜烟摇头，“不知道，好像是日本的。”

　　宋起还想再问点什么，但看她好像看得还挺认真的，也就没再说话。

　　*

　　原定是要后天去领任务的，但总部那边不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系统需要维修，任务被半道遣回去了，估计要等一阵才能拿到。

　　湜烟最烦这个，耽误她完成任务的进度不说，还要多打一段时间的工，简直完全贴切人神共愤。

　　这时间一拖，竟然就直接来到了除夕夜那晚。

　　石锦淑敲门进来，拍了拍宋起盖着被子的屁股，拉开窗帘，“太阳晒屁股喽，还不起来呢？外婆奶奶她们待会都过来了，你就这样在床上躺着？”

　　宋起把被子拉过头顶，声音闷闷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把我喊起来干嘛？我才不要表演节目！”

　　他小时候，每逢年夜饭，必要把他拉出来表演节目，又是弹钢琴又是拉大提琴的，反正只要他学过的，都要拿出来溜一遍。

　　石锦淑听他这语气就想笑，“还不是小孩子呢？哎呦妈妈看看，这小脸愁的，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宋起一把扯过被子，又蒙上自己的脸，“什么都没有！”

　　“那就肯定是有了，”石锦淑笑呵呵地摸着他跟狗窝一样的头发，“快跟妈妈说说，这大过年的怎么还搞得不开心了呢？”

　　宋起那怎么可能说？

　　他腿踢了踢，催促道：“你快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石锦淑于是又揉了揉他的脸，“好好好，妈先出去了，你快点下来哈。”

　　等宋起忙活好从楼上下来，客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外婆和奶奶原本在聊天，见了他，都一口一个“宝贝孙子”的迎过来，欢喜得不得了。

　　年夜饭的桌上，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宋起兴致缺缺地吃了一会，不停地看手机。宋升注意到他频频的动作，问道：“怎么？等女朋友电话？”

　　宋起扭头望向宋升，还是一脸惆怅，“什么女朋友……”

　　宋升笑起来，“还没追到？”

　　宋起撇撇嘴，想说才没有的事，但又并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宋升拍了拍他的肩，给他盛了一碗汤，“人家现在肯定也在吃年夜饭，哪有功夫给你发短信？快把饭好好吃了，吃完再去找她也不迟啊。”

　　宋起猛地被点了一道，人昏昏沉沉的。

　　她没有家人，好像也没有朋友，酒吧今天又不营业，那她和谁去过年？

　　宋起“噌”的一下坐起来，把一桌子人都吓得不轻，石锦淑瞪他：“干嘛呢你？屁股被针刺了？快点坐下吃饭！”

　　宋起推开椅子就往外跑，丢下一句：“妈，我有点事，你们好好吃饭！”

　　宋起知道他要是直接问湜烟在哪，她肯定是不会回他的，所以他直接往她家跑，门敲了半天，却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反应。

　　他头一抬，瞥见上方通往天台的门似乎是开着的。他头皮发麻，试探着往上上楼梯。

　　天台没有灯光，只凭借着周围高楼的灯而亮了那么一些，右边的栏杆处，有一个周围什么护栏都没有的石板，湜烟正躺在那。

　　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