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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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掠掠吹过，海浪翻涌，将许轻意的思绪搅弄翻飞，一旁的大海忽而冲他叫了几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低下头，靠在大海的脑袋旁边，往它脊背上摸去，摸到了和小黄身上如出一辙的黑色小痣。
从前第一次见到大海的时候，他以为大海只是长得像小黄，毕竟这两条狗来自不同的世界，他不能像失忆时期那般随心所欲，可以尽情把所见的人或狗当成自己希望的对象，他只是默默地把大海当作自己的狗一样爱护，却没有想到，大海就是小黄。
许轻意紧紧地抱着大海，在它耳边说话：
“小黄，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
大海呜呜哼唧了两声，蹭了蹭他的脑袋，算是回应。
“谢谢你还活着。”许轻意梗咽地说。
他脸上的泪水早已被风吹干，酸涩的眼睛却又重新蓄起泪水，很快掉下来，砸到了大海的身上。
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的赵经年终于还是没忍住走了上来，他低下头，轻轻拍了拍许轻意。
许轻意抬头看向他，莹着水光的眼睛红红的，在和赵经年视线交触的一瞬间，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赵经年心里一紧，伸手环住他：“为什么这么难过？”
许轻意忽然放开大海，钻进了他的怀里：“年哥，谢谢你救了小黄，谢谢你救了我。”
他欠赵经年的实在是太多了，好像一辈子也还不清。
许轻意恢复记忆以后就改口跟赵经年一起喊大海，赵经年觉得奇怪，还以为是他失忆期间记忆混乱才喊的，也不知他现在突然又改口喊小黄，是因为什么？
但赵经年莫名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
至少，他和失忆时期会发小脾气的许轻意靠拢了一点。
而且，他居然主动投怀送抱了！
“没事，能救了你们两个，我也很幸运。”赵经年将他揽紧了些。
许轻意闻言怔住，没再说话，只是又往他的怀里钻进了一点。
尽管许轻意没有告诉赵经年自己为什么难过，赵经年也没继续追问，总归是需要他自己想说，逼问的话，他和许轻意都不会好过。
在这个两人难得的静谧时刻，赵经年什么都不想再想，就只抱着人，两人一狗，吹吹海风。
他想，他们之间还会有很多这样的美好瞬间，而且，以后，还会有第三个人的出现，这个第三个人，不是别人，是他们两个的孩子。
在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以后，赵经年从未想过会养育小孩子。
但事实上，他对于生儿育女这样的生活不无憧憬。
他很小的时候，爸爸出海打渔出了事，再没回来，跟他爷爷走上了同一条路，从此以后，家里人再也不让他学打渔。
他是妈妈和奶奶两手带大的，爸爸的记忆早就随着时光的侵蚀慢慢模糊，他甚至觉得，自己似乎从未拥有过爸爸。
所以，他曾经许过愿，以后，他要是有小孩，一定要当一个合格的爸爸，参与TA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只是，他爸爸去世以后，妈妈心情郁郁，身体每况愈下，只不过是为了他强撑下来，在他初中的时候也撒手人寰了。
最后，他只能和奶奶相依为命。
奶奶到底年纪大了，陪不了他多久，他大学毕业一年左右就走了。
赵经年是个很看重家人的人，成为孤家寡人以后，他开始对生活失去斗志，工作有一点不顺，立刻辞职，横竖也只有他一个人，这生活随便活活得了。
但老天爷待他不薄，哪怕成为同性恋也还能让他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每当他想到这个，就止不住的开心，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笑出声。
此时此刻，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许轻意的肚子，许轻意比较瘦，月份也小，摸不出来什么，但赵经年仍然觉得满足极了。
许轻意察觉到他的动作，身子一僵，忽而松开了他的怀抱，抬眼望着他，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年哥，你想要女孩还是男孩？”
赵经年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惊讶，他抬头，撞进了许轻意认真的眸子里。
赵经年不由得认真起来：“都喜欢。”
只要是许轻意生的，他都喜欢。
然而许轻意却斩钉截铁地说：“我想要个女孩儿。”
赵经年愣住，他记得失忆的许轻意这么说过，没想到恢复记忆的许轻意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生男生女概率是一样的，如果不小心生了男孩，你怎么办？”他直白地问了出来。
许轻意眸光微闪，垂下眼睫：“但是还没生，还有希望。”
赵经年面露疑惑：“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生女孩子？”
许轻意神情一顿，没有立刻回答他。
他想起了自己在那个世界，收到的所有的善意，几乎都是来自于女孩子。
尤其是在omega饲养所遇到的那个全所唯一对他释放善意的omega女孩—方榆。
在那个世界，女孩子多为beta，很少有成为alpha或者omega的，但凡出现一个，都是极其珍贵的。
方榆十五岁的时候，父母车祸身亡，无人抚养的她被送到了omega饲养所，是饲养所唯一的女性omega，那个时候，许轻意刚满十四岁。
方榆在饲养所，几乎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可她却一眼注意到了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的许轻意。
她会替许轻意赶跑那些挖苦他的人，也会和他聊天谈心，是他最好的朋友。
许轻意一直不明白，方榆为什么会和自己玩，明明他那么不起眼，还是一个不合格的omega。
他曾经问过方榆，方榆脸上出现了一种他看不懂的情绪，许轻意莫名觉得很悲伤。
“为什么要做一个合格的omega？”她问许轻意。
许轻意不明所以：“只有合格的omega才会被alpha喜欢。”
方榆这样优秀的omega，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她在外面都没人教过她吗？
那可真是好可怜，需要学习的东西好多。
可是方榆继续问他：“为什么要讨alpha喜欢？”
许轻意神情变得不理解：“omega天生就是要讨好alpha的。”
当时方榆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同情，又像是怜惜，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
“许轻意，没有谁生下来就需要讨好谁。”
她这番话，让十四岁的许轻意大受震撼，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背后蕴含的道理，方榆就被饲养所的管理员，也就是他们的老师们带走了。
听其他的人说，她是受到了惩罚。
老师们不让他们这些omega和方榆接触。
许轻意在一个月后重新见到了方榆，她整个人大变了样，原先健康活泼的人变得沉默，人瘦了好几圈，微肉的脸蛋也变得骨骼分明。
老师们说她脑子有问题，常说胡话，让omega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话。
褪去了活力，常常发呆又消瘦的方榆看起来确实像是会说胡话的样子。
这次，不用老师提醒，也没有omega愿意接近她了。
但是许轻意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起初，他靠近方榆的时候，方榆一句话也不会跟他说，但她不会驱赶许轻意，许轻意便常常跟她坐在一起，什么也不说，就安静地挨着她，毕竟，方榆是唯一一个不会奚落他的人。
方榆到底是稀有的女性omega，又长得漂亮，饲养所的人们不会亏待她，方榆不说“胡话”之后更是什么好的都往她这里送。
但是方榆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全部送给了许轻意。
好东西，尤其是好吃的，向来都是优秀的omega才能得到的东西，连许轻意自己在烹饪课上做出来的东西也只能吃到一点点，因而方榆给他的所有东西都让他非常稀罕。
每次他吃东西的时候，方榆都会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也只有这个时候，方榆才会跟他说话，多是提醒他吃慢点之类的。
许轻意觉得，方榆像他的姐姐一样。
方榆十六岁的时候，所里来了几个大人物，老师让他们每个人都出来迎接，然后，方榆被挑走了。
饲养所的omega们表示羡慕她，因为她被大人物挑走了，只有许轻意知道，方榆并不开心。
方榆收拾东西走的时候，主动找到了许轻意，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也是后面许多年，让许轻意辗转反侧的一句话。
她说：“一切让你感到很痛苦的，都是不对的。”
那个时候的许轻意还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他还想再多问几句，方榆已经被老师强行拉走了。
许轻意开始理解这句话，是十八岁，从饲养所离开那天，从他见到他的alpha老公开始。
老师说过，他的老公住在海边，条件很好，从未见过大海的许轻意对自己尚未谋面的老公期待万分。
可当他被人送到alpha家里，alpha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跪下！”
双腿残疾的alpha以一种极端的方式来维持自己的自尊。
许轻意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然后，他再也不能在男人面前直立。
尽管男人残疾，许轻意也不曾嫌弃过他半分，可惜的是，男人并不这么想，总要以一些极端又残暴的方式来建立自己的威信，许轻意的日子从此万劫不复。
在那些痛苦的日子里，再次向他伸以援手的，是作为邻居的女性beta们。
alpha拥有绝对的特权，beta们虽然不能彻底帮助他脱离苦海，但能在他被男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送上良药。
还能背着alpha，给他塞一些好吃的。
除了小黄，这些女性beta算是许轻意之后的苦难日子里的一抹光亮。
所以，他希望能生一个女孩子，一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子。
“好，那我每天去给我老祖宗们上香，求他们保佑我们拥有一个女宝宝。”赵经年开口打断了许轻意的思绪。
他愣怔抬头，见赵经年漾着笑容，一张显凶的脸变得亲切起来，实际上，从他怀孕开始，赵经年便一直是这样的表情。
许轻意点了点头，他想，就算真的生出了男孩，他也不会再像曾经那样排斥，因为，只要是赵经年的孩子，就不会差。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第 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