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枯木填海

8、阴暗

　　　　瞿林寒的右手从希浅的腰腹伸出，手指按在指纹锁上。

　　而后左手拉开门，右手继续搭在希浅的腰上，把迷糊的希浅扶进房里。

　　将希浅放沙发上，安顿好后，瞿林寒才站起来观察不省人事的醉鬼。

　　喝了一瓶啤酒就醉成这样，这人是有多酒精不耐受。

　　浓密的睫毛在空气中微颤，像一只破碎而又美丽的蝴蝶。

　　希浅，一个很矛盾的人。

　　瞿林寒并不会轻易听信别人的话，在学校关一帆几乎天天有意无意的撮合他和希浅，他不觉得反感，也就没有多说。

　　但起码到现在为止，他并不认为希浅喜欢自己。

　　他没有做出任何喜欢自己的举动，也没有和他说很亲近，从今天到聚餐看来，陆川和希浅的关系要比他和希浅要好得多。

　　希浅听话的让他不可思议，他的听话不是表面上的，而是发自内心的。

　　他对瞿林寒的要求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瞿林寒说，希浅听，然后做，一个精密的闭环。

　　希浅的身上有着一种极致的反差，他有着精致的美貌却又给人一种极度的不自信和冰冷破碎之感。

　　瞿林寒觉得很有趣，他想将对方剖开，看看里面藏着什么秘密，他想看看对方的底线。

　　在外人看来，他对希浅是特别的，这很容易给人一种对希浅有好感的错觉，但事实是，他只是容忍不了有人不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就是这么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地靠近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自以为是地揣测与度量。

　　他已经习惯于掌握所有的人与事，他能将叛逆的池焰收服的服服帖帖，能让龙帮的老大王袭对他恭恭敬敬，能让为了退学离家出走的富二代关一帆老实上学，那他也可以让封闭自护的希浅对他敞开心扉，告诉他自己的所思所想从而没有任何保留。

　　从他出生时起，他就清楚他和别人的不同，他喜欢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周围的人、事必须在他的控制下进行，他无法接受任何的意外与变量。

　　这就是瞿林寒，一个高傲的、习惯于俯视的人。

　　“水……水……”

　　瞿林寒把水递到希浅嘴边，“张嘴。”，殷红紧闭的唇缓缓张开，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啊”。

　　他将希浅往上抬，将杯沿贴着希浅的唇瓣，而后响起了可爱的咕噜声，怀里的人两颊一鼓一鼓的，像是在喝奶的婴儿。

　　这陌生的模样，再次挑起了瞿林寒的兴趣。

　　看喝的差不多了，瞿林寒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瞿林寒忍不住生出了逗弄的心思，“希浅？”。

　　“嗯……”希浅像一只小猫似的在瞿林寒胸前拱来拱去。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而阴暗，他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由于周围比较暗，手机自动开了闪光灯。

　　“你在做什么？”希浅揉着眼睛问。

　　瞿林寒收起手机，“给他们报个平安。”

　　“哦……”

　　希浅还没有完全清醒，“这是哪？”

　　“我的公寓。”

　　“那是哪？”

　　“一个安全的地方。”

　　“哦……”

　　看着对方有睡了过去，瞿林寒把人安顿在了客房里。

　　然后走到了书房，将手机上的照片传到了电脑上。

　　手指握着鼠标，食指习惯性的敲击。

　　眼睛紧紧地盯在电脑屏幕上，希浅熟睡的模样，像是一只饥渴的野兽……

　　睁开眼，布满脏污的天花板变得洁白透亮，狭窄的单人床变得舒适柔软，狭小的空间变得宽敞，简陋的书桌变成了小茶几和小沙发。

　　我变小了？这是希浅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他条件反射的从床上弹起来，意识回笼。

　　这是哪？昨天发生了什么？他迅速的从床上爬下来，推开客房的门。

　　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好大的房子……

　　他拘束的迈着步子朝前走，看到了大张着腿，靠在沙发上看新闻的瞿林寒。

　　希浅的心跳骤然加速，瞿林寒怎么会在这？

　　“你……我……”希浅站在原地，语无伦次。

　　瞿林寒的视线从新闻移向希浅，穿着衣服睡了一晚上，衣服皱巴巴的，领口也大敞着，“昨天的事忘了？”。

　　“什，什么事？”

　　他再一次将眼前人打量了一遍。“没事。”，他朝希浅招了一下手。

　　对方果不其然乖巧的走了过来。

　　“洗漱了吗？”

　　“没，没有。”

　　瞿林寒指向不远处的卫生间，“洗漱台左边柜子里有新牙刷。”

　　“好。”

　　没多久，希浅就走了出来，领子被整理好，衣服也被拉平，他冷白的手臂垂在身侧，依旧是乖巧，迷茫的模样。

　　“过来。”

　　“好。”

　　“这是我的公寓。你以后下课不想回家可以来这里。”

　　“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瞿林寒平静的看着希浅。

　　让希浅自作多情的心平复了下来。在想什么呢……瞿林寒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他只是看你可怜而已，他是在可怜你……

　　波澜不惊的湖面掀起了淡淡的涟漪，而后又重归于平静。

　　只要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不用了。”希浅尽力让自己表现的毫不在意，完全不知道自己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瞿林寒没有继续开口。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开口说出，类似“来我家”的没有拒绝空间的话，希浅便不会拒绝他。

　　“早餐在桌子上。”

　　“不，不用了。我要回家了。”

　　“站住。”希浅立马不动了，瞿林寒起身走到希浅面前。“去吃早餐。”

　　当希浅恢复意识的时候，嘴里已经嚼着三明治了，而瞿林寒就坐在旁边看着他，这令他很有压力，他却只能加快咀嚼的速度。

　　好不容易，吃完了三明治，希浅正打算起身。

　　“牛奶。”

　　屁股刚离开椅面两秒钟就又落了下来，老老实实的喝完了牛奶。

　　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不想呆在这？”

　　明明是正常的语调，希浅却觉得瞿林寒好像有点生气。为什么？因为自己没有留下来吗？可是他本来就没有资格留在这里。他也不想去那个陌生的家里，可他没有理由……

　　“没，我就是觉得……”

　　“那就留下来。”瞿林寒打断他。

　　希浅抿着嘴没有说话，想开口拒绝，可是他没有办法拒绝瞿林寒，他喜欢瞿林寒，不想做让他不高兴的事。

　　他这辈子也没有想到，他会端正的坐在瞿林寒的公寓里写作业……

　　书房里的光线很好，比他的小客房要好得多。周围很安静，没有父亲骂骂咧咧，继母絮絮叨叨，和希白的虚伪做作。

　　阳光洒在他黑色的碎发上，照在他的试卷上。很温暖，温暖到他觉得他的人生或许也没有那么糟糕，因为有了瞿林寒。

　　只要还能看到他，他的人生就再次有了意义。

　　写完周末的作业，他不想离开书房，因为他出去了他就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

　　他打开书包翻找，看到了那本瞿林寒给他的数学竞赛书，他眼睛一亮，可以写这个！

　　他不擅长理科，但他想去接触有关于瞿林寒的一切，即便只是瞿林寒做过的竞赛题，他也想看看，看看瞿林寒的世界。

　　书上的题大部分都很难，连题目都很难读懂，可希浅看的格外认真，他认真的背下了书上的每一则公式，让你自己的脑海对数学竞赛现有了一个大致的框架。

　　然后再看例题，做习题，原本让他头疼的题目在他硬着头皮死磕之下，变得迎刃而解。

　　他并没有佩服自己，而是更加的崇拜瞿林寒。

　　“怎么在做这个？”希浅被吓到笔都滚落在了地上，瞿林寒弯腰帮他捡起来。

　　“作业做完了。”

　　“可以玩电脑。没有密码。”

　　“我不会玩。”

　　“我教你。”

　　瞿林寒坐在他旁边，点开了蜘蛛纸牌，在希浅面前玩了一局，希浅立马就看明白了。他就把鼠标递给了他。

　　第一次接触游戏，希浅表现的有些兴奋，瞿林寒勾了下暗处的嘴角，果然还是有鲜活的一面的。

　　在瞿林寒示范下，希浅还玩了扫雷，五子棋，和其他的扑克牌游戏。

　　到了中午，瞿林寒打算出门买点食材，叫上了希浅。

　　希浅觉得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神奇了，但他不愿深想，他想沉浸在这场幻夜里，即便代价是明天就要死去，他也愿意……

　　两人走在街上，引来了很多目光。

　　瞿林寒穿着一件灰色针织衫，和黑色休闲裤，姿势随意，五官冷峻，针织衫使他周身的气势淡了些，但他眸子簇着一种上位者的淡漠与冷酷，让人不寒而栗。

　　而希浅骤然相反，穿着龙城高中的蓝白条校服，皮肤冷白，眼眸微垂给人一种无害而又清冷的美感，纤细单薄的身型在瞿林寒的旁边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路人有些只是单纯的欣赏，有的已经暗搓搓的磕起了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