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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   几天后,江月疏从白晋云那里得知了他私自给予白若依的惩罚。

      禁足半月,不给参加结亲大礼。

      永远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饶是有满腹怨气,想到马上要圆了原主执念,她疲于废时间计较。

      结亲前一天晚,江月疏试穿起婚服。

      婚服延续尚云校服传统的白蓝色调,纯白色打底,朵朵浅蓝云绣纹盛开在裙角。

      心下感慨地抚了抚婚服,没成想第一次结婚在修仙界。

      换完婚服,她站在镜前。镜中人杏眼桃腮,唇红齿白,蓝白色婚服更衬的人皮肤宛如霜雪,秀发如墨。

      她抚上胸口,兀自默念道:
      月娘,过了今晚你便可嫁与心上人,一偿多年初愿了。

      镜中人似乎听见心声,唇角牵起灿如朝阳的弧度。

      系统二号近段时间似无事空闲,虽不开声,但他几乎天天陪她。见状,他闷着声音,发问:“你不留恋吗?”

      江月疏正对镜戴沉重又华丽的金属头面:“留恋什么?”

      “……傅照晚,你不是喜欢他么?你放弃他了?”

      一直以来被刻意忽略的人名被说出,江月疏晃了晃神,腕骨一抖,镶玉缠枝凤凰金钗顿时插歪。

      沉寂了好一会儿,系统二号才听见她的声音。

      “喜欢归喜欢,但我努力过了,我真的无法感化他。”

      人的性格由先天与后天同时决定,她其实也想了好久。正如那日原主所说,傅照晚的性格早已被塑造好,若自己没有想改变的心,后天仅仅靠他人,是难于登天的一件事。

      纵然她努力再努力地劝说阻止他去杀人,他盛怒下,虐杀永远占据他的思绪上风。

      这些天,她还听白晋云说,傅照晚至今还在桃源秘境大开杀戒,杀了一茬又一茬的修士。

      手段还是将对方鞭打到皮开肉绽的虐杀。

      她看似不言说不评价,可心底盛满万分失望。

      哪怕他能多听她的话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惜一个字,他也没听进耳。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执着呢?

      少女细眉下的一双眼冷静的出奇,目光是深思熟虑后的决绝。

      她说:“有更简单的捷径可走,我不要再去攀登高峰了。”

      金钗重新固定在乌黑发髻。

      一条前路茫茫,看不见曙光的路。所以,及时选择放弃是最优之策。

      *

      这厢,傅照晚无目的地行走在一片虚无的苍茫中。

      他之前一直坚定地认为本身想要的是得成大道,所以根据他的想法,四周幻化秘境,修士等。但近些日,提升修为的秘境等一切事物渐渐消失。

      天地只剩荒诞的混沌虚无。

      他驻足原地眺望远方。

      为什么秘境会消失?是因为……

      心声同步,跟在他身后的小一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它不懂勾勾绕绕,于是,补充本体的心声:“因为最想要的不是修为。”

      “你说什么呢?别说了!”

      “傻子,你就是知道,也不用直白地说出口啊!”

      “闭嘴!”

      三个傀儡拼命拿手捂住小一的嘴。

      傅照晚闻声长睫轻颤。潜意识分身能说出的话,其实是他为本体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的一点。

      他追求的首位确实不是高修了。
      ……可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有什么在心底乍然浮现,他却不敢深想承认。

      心障却仿佛感受到少年的徘徊,虚无场景似皮影戏的幕帘被揭开,当下转换。

      变化不过弹指之间。

      傅照晚发现自己又站在当初的桃源秘境的那扇破道门外。

      几波周折又回初始点。

      傅照晚晃神之余,心中却诞生抹道不明的期待情感,心脏跳动猛烈。

      下一刻,只见里面走出一对携手同行的璧人。

      待看清对方面容时,傅照晚宛若冷水兜头,浇了个透心凉。

      “嗨,小竹绿,好久不见啊。哇,你修为涨的可真快啊。”心障中的花池也笑的贱兮兮的。

      傅照晚没分一丝视线给他。眼睛死死盯着正挽着花池臂弯的“少女”,仿佛想用目光把少女烧出一个洞来。

      尽管视线热切,但是少女没回看他。

      一双充满爱意的眸子只顾专注又深情地望着身旁人,总是看着他的眼中此刻有了另一个男人。

      他的呼吸一滞,转瞬变得粗重,手紧紧揪住衣领。

      心口顿痛。

      傅照晚咬着牙问:“你们这是?”

      “花池”说:“差点忘记说了,小竹绿你去升修为的这段时间,我与小月儿因情结为了道侣。”

      大脑几乎不用思考,傅照晚眼睛微红,厉声道:“不可以!你不能和她在一起!我不允许!”

      花池和她成道侣,这怎么可以?!

      光是想想,他都无法忍受。

      这次“花池”未接话,反而是“少女”站了出来,反问:“为什么我和前辈不能在一起,我和前辈一见如故,想生生世世在一起,与你何干?你不是选择了已经最爱修为最爱大道吗?那管我们的事干嘛?”

      她态度尖锐,边说边步步逼近。

      一句句的问话仿佛是要他承认什么。

      明明后方有大片宽敞的路面,傅照晚却恍觉自己站在悬崖峭壁之上。

      故作理智的冷静濒临临界。

      “我……”他哽住。

      “少女”却是不给予说话的时机,她依偎到“花池”怀中,嬉笑了一声,继而连珠炮般继续诛心:“况且你有什么立场不允许?你又凭什么不允许?傅照晚,你别太可笑!”

      如此激烈反问,只教他浑身痛到泛起痉挛。

      “就凭我想要你,凭我心底首位是你,凭我所求所愿皆是你!”

      傅照晚眉宇青筋曲张凸起似蚯蚓,握住少女的肩膀,将她从“花池”怀里抢出,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

      吼完,神色显露出不可置信,他旋即松开手,愕然在当场。

      ……他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傀儡胸前锁心珠口的珠子高速旋转震颤发烫,溢出道道清脆的叮当声。

      在虚幻的无人障内,无比清晰。

      下一刻,锁心珠落地。

      分身们猝然移眼本体,心震动方而珠落。

      对上本体冷静黑眸的刹那,周遭亮光一闪,傀儡重回死物,分散的潜意识被强制性召唤归体,记忆与五感通通加聚本身!

      某些有意散给潜意识分身中的情思铺天盖地喷涌而出。

      困惑于心的自欺欺人此刻被拆穿。

      修长笔挺的指尖摸上胸膛,感受着滚烫的心脏。静默几息,傅照晚喃喃:“原来我最想要的只有你。”

      心底首位不是秘境,不是修为,只是你。

      风起,障碎。

      *

      破障的声响震动整个诡道山。身为诡道山之主的花池第一时间反应到,雾霭薄薄的橙黄晨际划开一尾碧绿色的光芒。

      可下一刻,碧绿色光芒便坠了下去。

      “花池,你有病?把捆仙绳解开!”半空摔下的傅照晚恼怒。

      做了坏事的花池却不疾不徐:“别急,等我写完这幅字就给你解开。”

      说罢,他折起长袖,于庭中舞墨,竟写了个大大的喜字。

      傅照晚气的肝疼,老东西故意的吧。

      高举起没干的字,花池问:“看看,我写的怎么样吗?”

      傅照晚没好气:“丑。”

      “欸,你小子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老狐狸,你字已写完,给我解绳!”

      花池撇嘴:“又不是不放你,话说你今儿怎么对我态度如此差劲。”
      虽然以前也谈不上尊敬,起码老狐狸的蔑称,少年只敢在腹中念叨。

      傅照晚没吭声。

      心障的花池所作所为,尽管是虚假的一幕,也并不影响他对障外花池厌屋及乌。

      绳开,少年掐起诀起飞。

      花池仰头,忽问:“小竹绿,你知道我这副字是要赠与谁的吗?”

      踩风的少年冷漠回:“不知道,我也没兴趣知道。”
      管你送谁,目前有重要的事情等着要做,他没空听无用闲话。

      花池道:“喜字是送小月儿的贺礼。”

      傅照晚目光下落至那张红底墨字的双喜字上。

      “贺礼?”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追问:“什么贺礼?”

      “恭贺结缘之喜。”粉衣青年的声音穿透云层,花池说:“小月儿今日要与白晋云成亲,其实你不用去尚云接她了。”

      语落,傅照晚筋脉之中灵气失控,俊逸的脸煞白,黑瞳亮光消失,发紫的唇瓣缓缓流下一抹殷红。

      扑通一声,他又一次从高空摔下。

      花池站在他身边,怜悯地低下眸。

      “你们缘分尽了。”
      情感顿悟太晚,明白的太迟。
      你不珍惜,她是别人的妻。

      沉默蔓延开来。

      下一刻,傅照晚抬起幽幽双眸,拳头攥着:“不,还没有尽,她还没嫁给别人。”

      只要她没结缘,他就有机会。

      况且即便她真已成为他妇,他想他也不会放手。

      花池也有股不详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眼底蓄起万丈风波,翻涌着疯狂之色。傅照晚撑起身子,喉结一动咽下血,言简意赅:“抢婚。”

      扫向对方破烂不堪的躯体,花池掩不住震惊:“你疯了?!你都不知小月儿的结缘礼上邀请了多少高为修士,你就这点修为,是要去找死吗?!!!”

      可少年充耳不闻径直往外走,背影固执又痴拗。

      “你不必劝,我清楚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已失道,我不能再失她。”他道。

      *

      天光大亮,尚云张灯结彩,人来人往。

      甚少人光临的江月疏洞府一改冷清。

      洞府中来了几个弟子。她们十岁上下,都是没见过结缘礼的好奇小孩,想早看新娘子,故而来凑新鲜。

      “师姐,你打扮好了吗?”弟子在门帘外问。

      “待我上个妆。”江月疏拿起螺子黛描眉。

      白晋云在结缘流程大事上没出任何差错,在细枝末节的事上却略粗心。

      他忘了请妆娘。

      虽说日日素面朝天,不讲究涂脂抹粉一事。可今日毕竟是大喜之日,又来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佬,江月疏自然希望自己能在这一天美点。

      好在现代江月疏自学了化妆技术。

      饶是做不到改头换面,起码能画出不失礼人前的妆。

      时间点滴游走,小弟子们等的有些不耐,又想再喊一声时,一只纤手拂开帘,她一袭流苏长拖尾白蓝婚服,款款而来。

      弟子们目光沿着那及地流苏上移,皆惊艳地倒吸了一口气。

      少女五官本就精致,只是她们多看惯清雅的素面,好看归好看,难生新鲜。

      此时她重新描绘细眉,加染朱唇,如同墨色山水画中添了一笔重彩。只一瞥,教人难忘此色。

      “师姐,你好美。”
      “天仙下凡!”
      “对!”

      弟子们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

      “还好吧。”江月疏被吹捧地挠挠脸:“你们说的太夸张了。”

      她觉得过度吹嘘了,自己的化妆手艺她自是知道,并不专业。

      “才不是夸张,师姐就是漂亮。”其中小女孩把头扭到一侧:“喏,大师兄,你说师姐是不是天仙?”

      江月疏这才注意到白晋云不知何时来了。

      他一双眼深邃地停在她身上,仿佛没听见弟子的问话。

      直到那个小女孩提声又叫了一声,他才从恍神中清醒。

      江月疏今日完全不压抑原主身体情感,绵绵情意如开闸江水急急奔腾。
      羞红着脸,她站到他身前,揪着裙摆,期待地问:“好看么?”

      白晋云声柔似轻云:“很美。”
      末尾,似想到什么,他补道:“天仙下凡。”

      闻言,江月疏一颗心宛如泡入蜜罐。

      在一片哟的弟子揶揄声,白晋云执起江月疏的手,天地见证,她马上是他的妻。

      结缘礼在富丽堂皇的尚云的三生石山上。

      山顶已聚集各大宗门的风云人物。

      二人携手登阶而来时,几乎是瞬间众人的视线聚集到二人身上。

      围观她的人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超高关注度是江月疏从未体验过的。

      她不由自主吞咽了下口水。

      “别怕,有我。”
      似是发觉她的紧张,白晋云侧头安抚。

      不得不说,白晋云有一种让她定心的魔力,只听他说完,江月疏绷紧的神经松了松,她对他甜甜一笑。

      一片祝贺声鼓入耳中。

      白穆道:“我看时辰差不多,也到禀天地的时候了。”

      然后江月疏看见了结缘最重要的东西——三生石碑。

      三生石碑前割破手,许下承诺,刻下名字的道侣,便是禀过天地。

      众人注视下,白晋云拿出短刃,他手起刀落,皮肤割开浅浅的口子,鲜血顺着口子流出。紧接着,他将掌心血按压在碑上。

      “我白晋云愿与柳月娘结为道侣。我在此许诺会生生世世爱他护她,绝不使她受一丝一毫委屈。她将是我最挚爱之妻。”

      三生石碑感受到浓重的承诺之言,碑上同时显现出一模一样的话。

      “到你了,月娘。”

      白晋云看向她,连带把手中短刃递给她。

      江月疏抿了下唇,沉默少顷,也跟着做完割手按碑流程,然后到许诺。

      略微尴尬的是,江月疏没备劳什子许诺之语。

      不过问题不大,有模板。

      于是,她不急不缓地启唇道:“我柳月娘愿与白晋云结为道侣,我在此许诺生生世世爱他护他——”

      伴随着她的话一字一句落下,万里晴空忽然劈起雷电,轰隆直响,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天爷在发脾气。

      不过小小雷电,自然阻止不了少女的许诺之心。

      “他将是我最挚爱之——”

      最后一个“夫”字将要吐出,被极有力量的声音蓦然打断。

      “他才不是你的夫。”
      这个声音!

      江月疏闻声转首,发髻钗环碰撞地叮当乱响。

      少年马尾高束,袍黑宛夜,身后墨绿的眉勒长尾迎风而舞。

      隔着堵堵人墙,他的目光与江月疏视线“狭路相逢”,二人互望。

      江月疏心底荡开一圈小小的涟漪,默声唤了声傅照晚。

      风声停滞。

      人群却沸腾,疑惑和憎恶之声骤起!

      “傅照晚来干什么?来故意闹事么?”

      “挑别人大婚时候捣乱,真他爹的恶心人!”

      无论在哪个朝代,坏人婚礼永远被鄙夷。

      这些充盈于耳的糟乱声音,傅照晚权当没听见,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了,这几句不值一提。

      漆瞳胶在少女面颊。

      “月娘。”他用微沙的声线说:“你别选他,选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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