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高中》我爱臭臭

9、意外

　　周五陪周小敏去了小镇一家规模数一数二的超市买零食，超市位置在小镇中心就是我和发小常去的拱桥桥头。看着她像小鹿一样在一排排超市货架之间跳跃的身影，我心里的苦涩弥漫，还是没能完全的褪去。经过那天那么一闹，最终我还是如愿报上了一日游的名。外婆把老妈拉到里屋后，替我下了一些空头支票一样的保证，说什么孩子不是只靠重压学习成绩就能上去的适当放松放松也好，什么这次也算有进步奖励一下下次孩子才会有干劲，什么这次让他去了回来让孩子保证下次一定进前五不就好了？结果看着我老妈板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外婆也急了，一拍大腿说你孩子不就是想去省城玩一天吗？你舍不得出这个钱我老婆子出！说着就从怀里掏出几张捂得热乎乎的红票子往我手里塞，我见状大喜，伸出手就想接。
　　虽然知道外婆存这点钱肯定不容易，但眼下这情况，只能拿来先交了报名费日后再想办法找机会把钱还给她老人家。老妈看见我这幅不值钱的样子顿时觉得我没出息极了，她大急一个闪身拦到我和外婆中间同外婆拉扯起来：“妈，你不知道，这小子现在肯定是看杂书看得迷了心智！不然他这次肯定能进前十！之前他也答应了这次没考到前十他坚决不去，现在就别让他去！您别惯着他！”争来争去眼看着外婆快要同她打起来了，老妈没辙，只好打电话给外地打工的老爸决断。老爸搞清楚来龙去脉后给了解决方案：这次的一日游我可以去，但是以后杂书戒了，且期末考试一定要进前十。眼见着这个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我红着眼眶着急忙慌答应下来。老妈那边见老爸都这样说了，虽余怒未消但还是面色铁青地塞给我200块钱，
　　这事就这么了了。“想吃什么东西很难嘛？”周小敏看见我在出神，走过来轻轻撞了我一下。我冲她笑笑，然后挑了一罐八宝粥和一些薯片之类的零食就去接了账。给我的两百块除去报名费和买零食的钱还剩下五十块，回到家的我把这50 块还给了老妈。老妈脸上虽写满不悦，嘴上还是说“既然要出门，身上肯定还是要带些零钱的好。”我此时乖巧的不得了，不敢看老妈眼睛，把钱硬塞到老妈手里：“班主任说了，这120里包含了一顿午饭，我们早上去晚上回，应该能赶上晚饭，买了零食路上吃完全足够了。”
　　初生的太阳带着暖意，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周日这天学校门口缓缓开来一辆白色大巴车，我们班报名的二三十个同学早早等在校门口的悬铃木下，一个个脸上写满期盼和欣喜。我环视四周，心里盘算了一下，期中考试班里前二十名几乎都在，只有少数几个同学是排名比较低的。我想，别人报名这个一日游看重的也许不是能去省城玩，而是有机会和同班同学一起出远门的新奇感受吧。众人排着队陆陆续续上了大巴车，主动坐到我旁边的竟然是周小栋。我到现在还是觉得有些惊奇，我对他明明算不上特别友好，但是他竟然能和我同桌从升学到现在还没调开，这种情况真真切切地发生了，既不符合我的性格，也不符合他的性格。我感觉得出来他也不是很喜欢我，他总是觉得我明明成绩很好，却经常装出一副愁眉苦脸地好像成绩垫底似的很虚伪。可他哪里知道我老妈那边给我的压力有多大，比如这次期中考试，就算我真考到第十也远不能叫我老妈满足。坐到我和周小栋前面的是周小敏和她同桌，她们俩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正咯咯地笑着。而周小栋则很没有边界感地去扒我的书包，看我带了些什么吃的东西，整个大巴上吵吵闹闹的。这次一日游的带队老师是班主任和语文老师，班主任按照名单核对完人数就让大巴司机出发了。我们在大巴车从心情激动变得百无聊赖就车开了大约两个半小时终于到省城了。
　　下车前班主任给我们交代了今天的安排，先去参观博物馆，然后去省城里的一个国字头大学食堂吃午餐，下午去参观海洋馆和科技馆，之后回家。“各位同学千万记住不能乱跑，要跟着队伍后面走，否则走丢了老师也很难找到你们。出发前给你们的电话号码一定要记好，一旦出现什么状况第一时间打这个号码......”班主任还在喋喋不休交代着一些注意事项，但是众同学眼见着大巴已经开进博物馆大门了，一个个都无心关注班主任在说些什么，开始探头探脑闹哄哄说起话来。班主任眼见镇不住这些小崽子了，只好大手一挥，让我们下了车。
　　进了博物馆大门，验完团体票工作人员就让我们一行人通过闸机一拥而进了。博物馆大厅的挑高至少三四层楼那么高，地上铺着深棕色的大理石，一个大厅的大小就有我们学校半个操场那么大，说话会起有回声。大理石地面搭配上墙面棕红色带兽纹的装潢，整体给人一种庄重厚重的感觉。初来乍到，同学们虽然兴奋，但还是记得老师的叮嘱，乖乖围着两位老师身边，跟着进了右手边一间略显昏暗的展厅。第一次参观博物馆，我却对这些展柜里打着光的各色陶瓷器具金银首饰提不起多大兴趣。倒是语文老师和周小敏一群显得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一个问一个答。语文老师知识储备丰富，一群同学看语文老师知无不言的样子，干脆在展柜前围着他叽叽喳喳提问着。我在最外围听不见他们的讨论，自顾自跟在班主任后面走向下一个展厅，后面是字画民俗展厅，再后面是恐龙化石的展厅和中国革命历史的展厅。博物馆逛完一圈需要花费的时间不多，但我们在路上赶过来的时间较长，逛完博物馆就差不多饭点了，一众同学都有些饿了。于是我们一行人就又推推搡搡坐上大巴马不停蹄地赶往那个国字头大学去吃午饭。
　　原本以为只是吃个饭是事，路上听着其他同学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我也慢慢意识到这也是我第一次参观大学校园。这所大学真的很大，学生从宿舍楼到学校大门的距离很远，得骑自行车往返。我们从大学门口下车，沿着一条石子路，路过一个满是学生呐喊的篮球场，一片幽静的水杉林和一个荷叶田田的池塘，走了十几分钟的路才到了食堂。大学食堂和我们学校食堂相比不知大了多少倍。我们学校的食堂窗口不过两个，食堂吃饭的木头桌子摆了不过七八张。这所大学的食堂一排窗口看过去不下十几个，十几个篮球场那么大的食堂大厅固定着上百张连体餐桌椅。红蓝绿各色的硬质座椅，不锈钢的平整桌面，看上去很是规整。有几位大学生坐在食堂边缘地带吃着饭，看见食堂门口出现我们这一群叫喳喳的小崽子涌进食堂正中间的窗口排起队来，眼睛都有些发直。来学校的大巴上，我拍了拍前面座位的靠垫问周小敏：“我们今天中午吃饭的这所大学很出名吗？”周小敏满眼都是向往：“放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如果能考进这所学校，那真是非常光荣的一件事。”所以从我进入这所学校大门开始，就怀揣着一颗敬畏之心，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块砖每一栋楼都镀着一层圣光，不敢随意亵渎。
　　在窗口打到饭，我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不一会周小栋和另外两个男生挤了过来和我凑了一桌。和我同桌吃饭的其中一个男生长得特别胖，吃完一份又去续了两次饭菜，班主任看见他这么能吃都有些哭笑不得。第一次吃到大学的食堂，我很有些惊讶，提供的食物种类相当多，而且味道很不错，我不敢想象能在这天天吃这样的食堂该有多幸福。吃完我们规规矩矩地学着这里的学生把餐盘放进规定的回收处后就排着队回到大巴上了。大学校园的参观给我带来的感触远多于参观博物馆的。现在的我不知道考上这所学校到底有多难，也不敢说一些立志要上这所学校的大话，但还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种下了，模模糊糊的，说不清是什么东西。班主任回到车上看见成绩不错的几个同学在这所学校里转了一圈之后，脸上都多了些神采，很是满意，于是让我们休息片刻后准备下午的游玩。
　　第一次逛海洋馆，进馆后班主任发话;同学们可以离队自由参观，一个半小时后在一楼纪念品店集合即可。闻言一众孩子像困龙归海般一眨眼就散没影了。海洋馆一进门就是一个占据了大厅整面墙那么大的玻璃展柜，蓝色的水体里游曳着多彩的热带观赏鱼和各种各样缓慢爬行着的贝类。绕到大厅这个巨型展柜后面，一个十人宽的走道上贴着海底图案的壁纸，走道两边我还看见了鲨鱼、企鹅和海豚的展柜，有几个小展柜里还有种类繁多的漂亮的水母。一路走一路看，听见其他游客是前面有一个水底隧道很值得看，我就在他们身后跟了过去。呼吸着海洋馆湿度很高的空气，走进整体由玻璃拼接的水底隧道时，有光从水面上打下来，深蓝色的波光跃动着披在我身上，看着各色各样的游鱼在头顶慢悠悠飘过，真的给我一种置身海底的错觉。隧道出口看见一个立绘海报，说前面有海豹表演，于是我就一路跟着指示去一个环形馆场看了海豹表演。看完表演逛到纪念品店时，已经有不少人等在店里，班主任和语文老师在商议着挑什么礼品带回去比较好。
　　下一站科技馆，对我来说同样是第一次逛，我个人还是更偏爱海洋馆些，海洋馆蓝色的世界以及仿若置身水中的感觉让我很自在。虽然科技馆按照声光热力电这五个展厅设置了很多好玩的装置，但是我懒得排队去玩一些热门项目，所以就玩了一些什么无面鼓，灯光长廊，激光琴之类的小项目。在一个宣传牌上写着什么能看见五十年后的自己的一个装置前面，我看见了语文老师一个人坐在那摆弄。我正打算从他身边就这么走过去的时候，他抬手招呼着让我过去。他的头发是短寸，是个脸圆圆的看上去有些富态的中年男人，没戴眼镜，个子不算高，穿衣服很考究，但是讲话很毒舌。班里同学最怕的老师是班主任，第二怕的就是他。他说拍拍他旁边的空出来的位置，说：“这个装置拍出来的照片也就给人多添点皱纹，皮肤整得蜡黄点，也不是真的像五十年之后的样子啊。”我看了眼装置，就是一个电脑屏幕带一个摄像头，此刻屏幕上显示的画面和老师现在的样子没差多少。我不好意思坐到老师旁边，选择站在一边，老老实实回答：“确实不像老了五十岁的样子。”老师看我没有坐过去长谈的打算有些无奈，他站起身胡撸了两把我的头发，微笑问我：“怎么一整天是一个人在逛啊？”我听到他问我这个有点楞，老师看见我局促了一阵的样子也不等我回答微笑着摇了摇头就走了。
　　回程的路上，望着车窗外已经蓝灰色的天光，大家都倍感充实却又筋疲力尽地瘫在各自座椅上。而我脑子里一直回放着语文老师的询问，为什么会一整天都是一个人在逛呢，好像是因为没人什么人来找我要我陪同他们逛？又或者其实是我无意间远离了人群，选择了自己一个人去度过这一天？想不明白这茬，带着满身疲惫的我慢慢眼睛睁不开了，在座位上睡着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我家后院那棵桃树上结的毛桃尖尖已经开始泛红，眼看着一年之中最长的假期就要来临。但在正式拥抱这个假期前，还有一道重要的关卡要过，期末考试。期末考试那几天夏蝉已经开始爬上树不知疲倦地嘶吼起来，聒噪到令人心烦。考试成绩照例是考完一周后公布，领成绩单那天早上尽管太阳才冒头不久，阳光照在身上却已经相当毒辣了。临走之前老妈叮嘱我拿完成绩单时间还早，要我尽快回家帮忙干活。得了这个命令的我在拿到成绩单之前相当焦躁，毕竟这样的大热天里当店小二可不快活。坐在座位上屁股都开始冒汗的我终于等到了班长把成绩单发我手里。
　　我只一眼就在成绩单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名字：胡维，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