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高中》我爱臭臭

25、课代表与副班长

　　很幸运，我的摸底考考场定在我们八班自己的教室，环境于我而言相对熟悉，考起试来也松快些。S城中学理科是众所周知的强势，所有这次摸底考只考是语数英加物理化学，免去了政史地的部分，所以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全部考完。考的是初中的内容又准备了这么多天，大家实在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军训后蔫巴了几天的全班同学经过一天的休整充点重新找回了充满活力的自我，晚自习在一片桥边飘来的隐隐荷香中再次变回之前熟悉的群魔乱舞的景象，结果自然是招来老班幽灵般的眼神狙击和一阵言语上的疯狂镇压。虽然课本是一开学就发放完毕了的，但考完试的第二天所有老师不约而同地选择讲解完试卷再上课。自此，平淡且充实的高中生活算是正式拉开序幕了。
　　今天周四，一上午过得很平淡，如果没有发生跟大乔那件事的话，就算完美了。大乔这个人呢，其实不难懂，就是个性子直率，带点霸道的傲娇男而已，至于这个表面糙汉子的人为什么会有傲娇的成分，大约是因为他家里还有两个姐姐，做为备受宠爱的小儿子，脾气被养得有些骄纵也是意料之中。其实他这个性格我并不讨厌，初见大乔其人我只觉得他是个有趣的显眼包。而我大概因为环境的影响天天跟大乔胡一杰两个人讲一些十八禁的东西，所以在大乔和胡一杰的眼中，我这人的形象大约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闷骚怪，平时玩笑打闹全无顾及。好好相处下去的话，也许我跟大乔其实是能非常要好的吧？实际上几天相处下来，大乔这个人又带给我一种和李小凡相似的奇异感受，明明他们两个性格差别非常大，但我还是觉得大乔在我眼中分量要比胡一杰重一些的样子。彼时的我只能捕捉到一些苗头，还不知道这样的奇异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也就没管它会从何而去。可惜大乔这个人强势又爱欺负人，也可能是我太爱斤斤计较自以为是，所以我们两个之间会爆发矛盾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事情的起因大概就是今天一上午大乔都乐此不疲的找人捏手，就是握住别人手之后他再使坏用劲儿把人捏的生疼，以此来显示他力气大。都高中生了竟然还能如此幼稚，真是令我无话可说。大乔力壮如牛是显而易见的，别人捏他他忍得住，他捏别人就未必能忍得了了，大乔在这项活动中几乎就是单方面的欺负人。我看大乔找上瘦弱的胡一杰，把他捏得龇牙咧嘴，雪白的脸憋得通红时，就摆出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只不过大乔看我有意躲着他更加挑起了他的兴致，没事就劝我和他比试比试，我一再拒绝后，他就变着法子想去牵我的手，他追我躲。虽然知道他执着于我的手没憋什么好屁，但想到一个男生疯狂的惦记着我的手我的心里就觉得奇幻。一上午我跟他之间维持着一种奇怪又好笑的气氛。终于在第三节课课间他逮到机会，我一个不留神手就被大乔抓到手心，他脸上立刻堆满坏笑把我手捏得咯吱作响。我是个没什么力气又怕痛的，心里那点奇幻立马烟消云散，我被捏得痛到惊叫出声，顿时压不住心底呼呼冒出来的火，蹭的站起身来很没形象的冲他一阵大吼，当场跟他翻了脸，惹一众同学都朝我们这边看。这是我隔了很多年之后再次同别人发这样大的脾气，上次还是小学时跟周小荣打架。大乔被我吼得面子有些挂不住，面色冷了下去，我坐下来之后脑子也迅速冷却下来，想想自己是受害者，于是选择摆出一副臭脸，就这样我跟他陷入冷战，最后一节课我和他一句话没说，气氛很是诡异。其实看见他后面跟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有点后悔，这不过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罢了，他这个人虽霸道强势了些，但整体算不上坏吧，因为这点摩擦少了这样一个朋友大概会很可惜。我这个被加害者左思右想一节课人得出的结论是:算了，反正日子还长，现在先冷着，以后有时间等他先来和我道歉了，再慢慢解冻吧。
　　谁知下午一进教室，就看见一张新的座位表贴在东边黑板的墙边了，有同学说是老班是按照摸底考试的结果来调的座位。我一方面惊讶于学校老师的效率，改试卷速度之快，竟然考完的第二天就把试卷批完了；另一方面我心里又有些怅然，和大乔同桌的时间竟然如此之短，临分别前还跟他冷战了一番，我心里的希望落空，看样子大乔明显不是一个会主动求和的主，那我们冰释前嫌的日子又会被拖到猴年马月呢。老班的命令已下，座位终究还是要调的，我的位置几乎没动，就是从倒数第二排调到倒数第一排，座位从中间换到右手边去了，和我坐一排的变成了个子矮矮面相有些像猿人的朱如勇和皮肤惨白的单眼皮男生邹麒麟。他们两个性格一看就是比较偏内向的。反倒是前桌两个，胖同学孙岳和喜欢穿白衣服的健壮胡子男何枢林是对乐天的，成天笑笑闹闹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前桌第三个人是一个长相贼眉鼠眼的叫袁矾的男生。两个新同桌看我闷头闷脑的，也不怎么和我闲扯，都拉着前桌攀谈起来。座位调完坐定后，我伸头多看了大乔那个方向几眼，此刻的他正在第一组前几排的地方乐呵呵的和他新同桌说着什么。突然他似乎有所感应似的回了头，一下子就看到我在偷看他。我有些心虚，讪讪的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乔则脸上笑容僵了一瞬，神色也有多出几分复杂。
　　所有同学按座位表重新坐定，上第一堂课前，老班冒出来宣布要按摸底考试成绩来选课代表。各科的第一分别拿到了各科课代表的职位自不必说。到生物学科的时候，老班顿了顿，宣布由这次化学考了全班第二的我来当。当得知我是生物代表的时候，前面三个非常惊讶的扭过头来看我。因为前面三个人中何枢林是数学课代表，袁矾是物理课代表。胖乎乎的孙岳脸上写满了快乐，扭过头来对着我们三说课代表都跑来我们这块扎堆了，我们这块真是人才济济。说以后数学物理和生物作业都不用交了云云。邹麒麟大约是有些官瘾的，看见我当了生物课代表后和我的话都多了不少。随后就是分配体育委员文艺委员劳动委员等职位，最后剩下了一个副班长的职位，老班眼下还不想那么快决定，于是定在了今天晚自习的时候竞选副班长。实际上摸底考成绩公布后，我总成绩并不算好看，新班级的竞争激烈程度，远在我料想之外。中考倒数第三进来的我这次考45名，算是小有进步。大乔摸底考的名次反而越过我，跑在我前头。胡一杰虽然仍在我后面，但是名次有所上升，不再是倒数第一了。
　　晚自习前照例播了三首歌，等班里同学全部到齐后，老班扫过众人脸庞，退到讲台下面，宣布副班长的竞选开始。报名副班长的同学比想象中的少，按理说这种看上去是闲职官位又高的班干应该很抢手，实际上却仅有三个同学上台参与竞选。老班说班长已经是女孩子了，副班长他希望让男生来当，所以这次竞选没有女生报名。第一个上台发言的是一个瘦瘦矮矮，头发油腻腻的叫熊韦的同学，看他在台上很有些紧张的样子，讲的内容也比较平淡，没能给人什么很深的记忆点。第二个登台的竟然是已经当选数学课代表的何枢林，他的演讲就相对沉稳大气很多，整个人也给人一种很务实的感觉，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叔叔，所以从此以后我就叫他何叔叔。何叔叔这个人经过这半天都相处他给我的感觉是最舒服的，总是很有教养的样子。我看他浓密的络腮胡长势喜人，总是忍不住手欠上手摸摸，他也从来没生过气。何叔叔的嗓音低沉，典型的低音炮，和他说话时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会很认真的看着你。实际上他私底总是和孙岳讨论一些少儿不宜的话题……在我还没停下给何叔叔演讲完毕的掌声中，第三个竞选者已经登台了。
　　登上讲台的第三个人第一眼就给我眼前一亮的感觉。第一眼看去他给我一种隔壁裁缝家那个男孩差不多的感觉，同样的透着一股很明显机灵劲儿，这位同学上台首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叫潘泽远。仔细看看，他个头不算高，和班长差不多。不过我认为的不算高皆是以我自己为标尺的，如此这般说真心话班里比我高的十个指头都数过来。这位潘同学头发日常应该没有怎么捯饬过，看上去有些偏长还有些乱，但整体还算清爽干净，配上他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眸，很有些爱因斯坦的感觉。他的皮肤略有些黑，人也瘦瘦巴巴的，手指很修长，也许很适合去弹钢琴。总之他这个人全身上下写满了人小鬼大四个字。上台后潘同学讲话虽有些磕巴，但讲得很是生动有趣，一听就知道我猜得没错，果然是个机敏的。如此他和前两个竞选者的差距一下子就拉开了，前两位很不幸成为了他的陪衬。你相信命吗？原本我也不十分相信，但在看到这位潘泽远同学的第一眼起，我心底就升起一种别样的感触，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具体是什么，就是觉得他这个人有趣又熟悉，陌生却亲切，明明这是第一次见面，甚至还是我单方面的认识他。生平第一次，我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潘同学好感度异常的高，心里原本准备投给何叔叔的票也不自觉易了主。那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潘同学未来会成为我的挚友，和他熟识后我爱叫他潘潘，以后我俩还会要好很久很久。很快他的演讲也讲完了，班里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给他鼓掌，显而易见几乎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潘潘的票数一骑绝尘，毫无悬念当选了副班长。
　　今天是周五，晚自习一下课我没回租的房子，而是坐着老爸的有些年头的老摩托回了老家。周末的时候我拉着一家子去县城给我买新书包。现在我的待遇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买个新书包都要求半天的情形了，如今老妈的饺子馆生意红火，买个书包的花费自然不在话下。逛街的时候撞见一个同班同学，原本街边遇见他我直接擦肩而过，没注意到分毫，结果还是这个同学先给我打的招呼，原来是朱武林。他身旁还站着和他看上去面相五分像的中年女人，应该是他妈妈，见他儿子的反应后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朱武林看见我第一时间就叫出了我的名字，明明才见过两面。而我认识人脸却叫不出名字的老毛病又犯了，在脑子里检索半天也想不出他叫什么，只好干巴巴说了个你好。短暂碰面后我们就各走各路了，路上我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明明我爸我妈记人名毫无难度，怎么到我这就比英语单词还难记呢？
　　周末两天时间飞逝，回学校碰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老班令全班座位动了一下，第三组坐到第一组，第二组坐去第三组这样，结果我的座位就变成了第三组的最后一排。老班可真爱折腾！说实话我不太喜欢第三组最后一排这个位置，像是被发配到无人在意的小角落里。动完座位后老班又布置了画黑板报的任务，学校会在三天后进行评比。于是由文艺委员尤若雅带头，带着两女一男在下午放学后跑到西边黑板旁设计起了黑板报。看见尤若雅指挥着几人热火朝天指手画脚的在我座位旁的黑板上设计着荷花卷草之类的图案排布，我也饶有兴致的背着手在他们身后看着工作。看着看着几个女同学都兴冲冲跑问我意见，说画的色彩如何，哪里需要调整之类的。唯独那个唯一的男生很沉默，脱离了人群似的，只埋头做自己的活计。这位同学越沉默，我越对他感到好奇，因为我自己也不算什么特别合群的人。于是我这个自认为很内向的人破天荒第一次主动同他人打招呼：“你画的这个流云好漂亮啊，你叫什么名字啊这位同学？”他站着凳子上，头发因营养不良有些发黄，低头不咸不淡看了我一眼：“原野。”原野同学看上去对我很有些敬而远之的意味，但我知道他对我应该没什么恶感，应该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不熟悉的人相处。不过看他和画黑板报的几个女生时不时有说有笑的，也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啊。我的主动令我碰了一鼻子灰，但我没有丧气，心里暗自想着下次再多和这位原野同学接触看看。
　　尽管座位调开了，但是和我前桌过的班长来往还是很密切。课间我跑去和她讲了我和大乔闹翻的事，拿不定主意我到底要不要去道个歉什么的。这时潘潘踱步从后面走来，双手支在班长课桌桌面上，神情满是戏谑，他笑嘻嘻地调侃我：“胡维又来找班长了啊，就像跟在班长屁股后面的小尾巴一样。”虽然他这般讥笑我，我听着却没有觉得很冒犯。可能他脸上贱兮兮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恶意，我只觉得这个人孩子气。班长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胡维这是在跟我讲事情呢，什么小尾巴。”潘潘抬眉：“嗯？是吗？那我借你们小尾巴一用你不介意吧？”好嘛，看出来班长和这位副班长关系应该是不错，但是他们两个开玩笑把我掺和进来干嘛……班长笑：“那可不成，正讲到最关键的地方呢，可不能让他走来”潘潘哼了一声，一把拉住我的手就把我往教室外面带，我一方面懵着，没来得及有反应就被一下子拉跑了。另一方面因着之前潘潘副班长竞选时他给我一见如故的感觉，我也很自然而然的没有抵抗他。虽然我只是他们俩开玩笑的牺牲品，但潘潘显然没有觉得拉着我这个一句话也没说过，算不上熟悉的人去独处是很尴尬的举动。
　　于是我被带到教室走廊栏杆处，他自顾自和我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来。花坛里叶子油亮的银桂正打着星星点点花苞，湛蓝的晴空下，划着一道飞机飞过留下的雪白而悠长的尾迹。操场上一些学长学姐校服的蓝紫色在树隙闪动着，操场边水塘里新植的水葫芦悄无声息的默默扩张着版图。我跟潘潘站着今后无数次站着的走廊那个位置，趴在走廊边缘略带凉意的水泥扶手上，呼吸着爽利的秋日空气，看着潘潘说话时灵动的眼神，觉得身心只有放松。看过潘潘的眼睛，我才知道书中所说的富有灵气的眼神是什么样的。我看的最多的眼睛是镜子里自己的双眼，我的眼神算不上有灵性，甚至带有攻击性和侵略感。所以当我的眼神落入潘潘的眼中被轻易溶解时，我觉得跟他对视对话很舒适。他那边看我听他讲话时，我大约摆出的是一副听得很入神的傻样。后来好几次我找班长聊天的时候，潘潘都嘴上说着小尾巴什么的然后把我拎走。天长日久，我真的变成了小尾巴，只不过不是班长的，而是潘潘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