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她入魔后》连山与水

6、鬼母线（一）

　　萧辞冰在易篆的床上睁开眼睛，目光触及房梁。他缓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缓缓吐出一口气。又是新的一天了，不知道师妹今天又要做什么？

　　易篆因为在小城做着糕点生意，每日有些事情是重复着一日又一日做的。她也不觉得枯燥。
　　平静的生活、没有什么意外的生活，似乎才是她追求的。

　　每当萧辞冰看见她忙碌的身影的时候，他就感觉，那些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好像都是虚幻的不真实的。

　　霜霜表妹一早上就出门了。萧辞冰知道易篆这店里，糕点都是易篆在做，霜霜表妹其实是连和面粉都不会，易篆也拒绝让霜霜表妹靠近卖外食的灶台。但是店里的材料都是霜霜表妹选的，她似乎很有经验，能一眼就能看出来原料的好与坏、优与劣。

　　霜霜表妹走后。萧辞冰一时无事，对易篆道：“师妹，你的飞鼠，要不要让它出来玩玩？”

　　这飞鼠这几日恹恹的。萧辞冰这人，说得夸张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人们见了他，就会觉得有辟易群邪的那种安心，站在花草虫鱼山川树木间，他也能十分协调，衬托得那些景物都能染上几分仙光。
　　唯有这鼠，对他简直是像是老鼠见了猫。
　　哦不对，老鼠见了猫那是恐惧。

　　飞鼠小酒对他的感觉更像是厌恶，仿佛有一股想挠死他却又挠不过的狠劲在身上，就好像魔道见到了正道一样，很排斥他。
　　这个比喻用在人和鼠身上也有点大材小用，不太贴切，但是……也只能这么想了。

　　萧辞冰住在易篆屋子里这两日，易篆便托他照顾了两日，他一开始很担心这鼠一直怏怏的，师妹见到之后会怪罪于他。但是，旋即他又发现，这鼠其实哪都好，吃好喝好睡好，只是看他不顺眼罢了。
　　萧辞冰：“……”
　　萧辞冰无奈叹了一口气，纵使自己在鼠眼前碍眼，讨得一只小鼠万般嫌弃，还是勤勤恳恳地为它清理屋宇，喂它吃饭。

　　易篆抬头看了看太阳，回道：“今天太阳真好，那便出来晒晒太阳吧。”
　　易篆也经常放这鼠出来玩耍，只是这两日萧辞冰来了，她有点心神不宁，疲于应对，便漏了一日，想必这鼠应该对她也有些不满了。

　　萧辞冰便进屋将小酒连鼠带窝搬了出来。

　　小酒见了主人，立刻就有精神了。萧辞冰将笼子打开，小酒立刻撒丫子奔到易篆面前，易篆将它抱起来，看了看，道：“看样子大师兄将你照顾得不错。”

　　萧辞冰得了师妹这一语，心中松了一口气。师妹满意就好。

　　易篆还有前面糕点店的事情忙，小酒的事情交给了萧辞冰。

　　糕点卖了快结束的时候，昨日那姑婆匆匆忙忙向易篆店里走来，臂弯里挎着一个大竹篮子，里面放着一只灰毛的鸭和一只白毛的大鹅。这两禽双脚都被绑好了，安安分分地蹲在篮子里，只伸出两条长脖子。姑婆还没有走到易篆家的台阶上，就喊道：“小水，昨日那仙君还在吗？隔壁城镇出了好大的事。”

　　“什么事？”

　　姑婆压低了声音，道：“今天我去赶集，隔壁城镇闹哄哄的。我一打听，原来是少阳城城里好几家小孩被吊死了，都是才出生不久的孩子。事情已经发生三天了，一天一家遭难，三天下来，已经三家遭了毒手，都说是邪魔歪道做的！”

　　说到“邪魔歪道”四字，姑婆又惊又怒又害怕。易篆听着，眉目上没什么情绪，她问姑婆：“凶手找到了吗？是没有能力处理，还是别的什么？”

　　“没找到凶手，孩子们都是夜里遇害的。大人们都睡熟了，一大早上看见孩子吊死床头，都崩溃了。仙君去吗？钱不是问题！城主的夫人生了一个奶娃娃，才两个月大，现在吓得魂不守舍。城主用重金聘请能人异士呢。”
　　她道。

　　小春城不比少阳城富庶，人员来往也简单。易篆相信这姑婆说的不假，事情应该是这姑婆去隔壁城镇贩鸭卖鹅知道的。
　　易篆既然想要远离正邪纷争，选择的避世之地，自然不会有什么魔道和正道经常光顾，因此，这些人想求修士来解决问题，也没什么经验，所以比寻常人家紧张一些。而正好这几日看见易篆家这里出现了一个仙人，便立刻来说了。

　　“他会去的。放心吧。”易篆笑了笑，“我保证城主家的小孩没有事。”

　　姑婆长抚心口，不停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大娘你的鸭和鹅是去隔壁镇子卖的么？”

　　“是呀。准备卖了钱给家里两个孩子制两件春衣和夏衫。看了城主的悬赏令，我怕死了，又跟着王二家的驴车回来了。”

　　易篆道：“多少钱？我买了。”

　　姑婆笑逐颜开，将鸭鹅卖给了易篆。

　　易篆拎着鸭鹅进后院。

　　萧辞冰正在后院把小酒的窝翻一个面，继续见见太阳。

　　易篆一边将鸭和鹅放在地上，解了柳条，任它们在院子里跑，一边道：“大师兄，没想到你才来没几天，咱们这就出了一件大事。”

　　“怎么了？”易篆说话相当不正常，他的脸上颇为茫然，以为自己哪里惹她不快了。

　　飞鼠小酒爬到隔壁人家的大树上正要往院子里飞，易篆接住，用了点力又将它往空中抛了一下，小酒张开双翼飞向屋檐。这飞鼠，有主人陪它玩，乐得咯吱咯吱地叫。
　　易篆在小酒乐得开花的叫声中，道：“隔壁城镇出了些事，据说有邪魔歪道对小孩下手，恐怕需要大师兄去收拾一下。”

　　听见出事了，萧辞冰立刻起身，应道：“好。我去看看。”

　　易篆没多说什么，只道：“大师兄小心。”

　　萧辞冰看了她两眼，出门的步子收了回来，走到她面前。

　　易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道：“还有什么事么？”

　　萧辞冰看着她的眼睛道：“来这里后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想你也猜到了。我没有把你的行踪告诉任何人，我的行踪也是保密的。你不用担心有谁来打扰你现在的生活。”

　　“哦。”易篆却不和他对视，收回视线去看他脚下的影子，说，“这我倒是没猜到，反正以大师兄的实力，想要对我做什么，我也没有还手之力的。”
　　她将自己放在弱势的地位，但是易篆的实力众所周知，她不论是在正道还是魔道，若是做了他人的对手，都是非常棘手的。
　　天下难逢敌手的那种。
　　萧辞冰分不清她说的真的假的，他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

　　他道：“我去去就回。”

　　“大师兄小心些。”易篆这么说，萧辞冰以为她不会跟去。谁承想，他向外走去，易篆对小酒说了句：“玩会就自己回屋。”便也向外走去。

　　他刚走到街道上，易篆正在关糕点铺的门。

　　萧辞冰走了回来，问她：“你要出门？”

　　“对啊。”易篆锁了门后，去牵拴在巷子口的小毛驴。
　　解了绳索，易篆翻身上驴，坐在了驴背上。小毛驴的两只长耳朵抖了抖。

　　“去哪里？”萧辞冰想，可能是少阳城吗？
　　这样想着，内心竟然有些希冀。也不知道这希冀里是想与她同行多一些，还是想她也是为了少阳城之事多些。

　　易篆嫣然一笑，道：“当然是少阳城。”

　　萧辞冰得了答案，见之一笑，心中略松。

　　“你的修为？”萧辞冰看向小毛驴，欲言又止。
　　他是想要御剑去的。
　　因为御剑去会更快。

　　易篆笑道：“想什么呢大师兄，我好着呢。那姑婆说几个小孩出事的时间都是晚上，现在连中午都没有到。我骑着小毛驴去，还能赶上酒楼里的一顿午饭。更何况，万事有大师兄，我一个普通人也只是去看看热闹罢了。”

　　萧辞冰道：“我来为你牵绳吧。”

　　“大师兄不急着去？”易篆看向萧辞冰的脸，有些不解。

　　萧辞冰道：“我送一张符先去探探也是一样的。师妹和我是同一路程，我不好一个人独去。”

　　萧辞冰牵着小毛驴向前走着，易篆身子前倾，胳膊虚虚地搭在小毛驴的脑袋上，托腮看向萧辞冰：“大师兄，你这就是人太客气脸皮太薄了，你根本不需要等我的。”

　　萧辞冰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在他看来，等师妹是应该的。这根本不是脸皮的问题。

　　他想了想方道：“正好得空可以和师妹聊聊。”

　　易篆演都不演地表示了兴味萧然，侧过头去看街道上的景，不再理他了。

　　萧辞冰吃了闭门羹，无奈叹气。果然，她之前说要留下自己和他叙旧，也都是借口。她其实并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吧？或许留下他只是为了稳住他，从而找到应付他的方法？

　　萧辞冰很害怕易篆生气，因为照她现在的性子，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他不想节外生枝，打破目前的平衡。所以，当她表现出一点不高兴的时候，他就适可而止了。

　　他知要和易篆相处容易起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也做好了长期的准备。

　　一路无话，二人在午饭前，到达了少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