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我全族的白月光失忆了》尘岁安

58、第 58 章

　　元出尘一路询问着来到了这一座偏僻的宫殿，宫门甚至连个牌匾都没有，两边也没有看守的仙侍，他心里纳闷这哪儿像个皇子住的地方，站在门口有些无所适从。直接进去是擅闯皇子金殿，可是干站在外面等也没人能给他通报。

　　他兀自纠结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索性扯着嗓子喊道：“西昀神宫元出尘，求见三殿下。”

　　无人应答。

　　元出尘又喊了两声，依旧没有回应，想到他身上的伤，便决定去天医馆看看，边走边喃喃自语道，“难道真是去天医馆了？他好歹是个皇子，怎么还亲自去天医馆……”

　　他幼时在西海长大，后来又随师父四处游历，来天界后就一直在前线救援，对天界的事知之甚少，不清楚这位刚被认回不久的三殿下在天界不受人待见，不过是个挂名的皇子。

　　天医馆里人来人往，刚结束一场战役，伤患简直要把天医馆挤爆了，许多人只能在外头的长廊里凑合着。元出尘一眼扫过去，并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便拉了个仙友问道：“请问三殿下可在此处？”

　　那人一见元出尘就呆在了原地，眼睛根本挪不开他的脸，嘴角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痴笑。

　　元出尘等了半晌没等到他回答，出于礼貌扯了扯嘴角，又问了一遍，那人才愣愣地开口道：“在，在呢在呢，我带你去！”

　　说着就要去拉元出尘的手，却被元出尘不着痕迹地避开，伸出一手请他带路。那人倒也不生气，傻乐着盯着元出尘的脸，把他往里带，一路上四五次差点撞墙上，元出尘心里想着等会儿能见到风照卿，也就耐着性子没翻白眼。

　　一路磕磕绊绊地终于到了天医馆最里头的一间僻静雅间，外头伤患密密麻麻，此处却是个独立的庭院，屋子外还布了结界，免得外头有人打扰。元出尘心想：嗯，这才像皇子该有的待遇嘛。

　　“三殿下就在里面疗伤。”

　　“多谢仙友。”元出尘在他炙热的目光里潇洒转身离去，迈进了这个小院子。他也是天医，这个结界并不会防他，他轻推开门，便见风照卿赤着上身，躺在榻上由一位天医为他上药。

　　那天医见他来微微一愣，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来代劳。同僚自然乐得清闲，反正这个三殿下又不得天帝宠爱，巴结他也没啥好处，能用上这间屋子疗伤也是借了太子殿下的光。同僚二话不说就让开了位置，悄悄出去了。

　　风照卿脸埋在枕头里，大概是那药涂着有些疼，两只手紧攥着枕头两侧，指节和耳根都有些发红，因为发力，背上的肌肉都绷着，轮廓凌厉，看上去十分漂亮。

　　元出尘偏过头，却只能看到他因为疼而憋红的脸颊和脖颈，手一挥，点点微光从他袖中飘落，落在风照卿的背上。

　　风照卿紧绷的身体终于渐渐放松下来，他觉得背上辛辣的痛感渐渐消失，甚至抹了药的地方还冰冰凉凉很是舒服，帮他抹药的那双手力道也比方才温柔了许多，好像生怕弄疼了他，蜻蜓点水一样带着药膏轻抚过他的背。

　　这下痛是不痛了，却痒得浑身难受。

　　元出尘专心致志地帮风照卿上药，心疼他浑身的伤，压根不敢用力。他盯着风照卿的每一寸肌肤，先是他修长白皙的脖颈和宽阔的肩膀，再到劲瘦纤细的腰肢，再往下，单薄的布料贴着他的肌肤，勾勒出一抹微妙的起伏。

　　元出尘盯着那处发了会儿呆，等反应过来自己在看什么时脸徒然涨红，一阵手忙脚落，手下力道没掌握好，用力地摁在了风照卿的伤口上，风照卿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惊地叫了一声，元出尘的手指立刻如被滚水烫了一般，连忙抽回。

　　“抱歉！”元出尘急急道歉。

　　风照卿埋在枕头里闷闷道：“无碍……”他刚回答完，忽然觉得这清润的嗓音很是熟悉，撑起上身侧过脸，在见到元出尘的时候，脸上疑惑忽然就被惊艳取代。

　　真好看……

　　风照卿一下子就忘了思考，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满脑子里只有这三个字。他盯着元出尘看了一小会儿，见元出尘的凤眸里慢慢盛满了笑意，他没由来的一阵面红耳赤，还好他刚刚一直埋在枕头里脸本来就红得很，不容易被看出来自己的害羞。

　　他轻咳一声，终于想起了自己刚刚想说的话，道：“你，你是小莲花？”

　　元出尘见他居然认出了自己的声音，笑容更深了，忍不住凑近他，道：“嗯，是我。参见三殿下。”

　　“不，不必拘礼，”风照卿别过脸不去看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人光是笑起来就可以要人命，“你痊愈了？”

　　“痊愈了，多谢三殿下挂怀。”

　　风照卿坐了起来，道：“应该的，我们也算共患难过了。”

　　元出尘见他胸前和腰腹的伤还没处理，道：“殿下，前面的伤口处理一下，我再帮您包扎好就可以了。”

　　“好，有劳了。”

　　风照卿乖巧地盘腿坐在榻上，因为担心背上的药被蹭掉，坐得十分挺直。

　　那蜻蜓点水的触感又来了，落在自己的胸膛上倒还好，风照卿只要拼命仰着头别让元出尘发现自己涨红的脸就行了，但等他的手慢慢往下挪时，风照卿浑身又不自觉地紧绷起来，本来轻搭在膝盖上的手，现在颤抖着捏紧了膝盖。他从小就怕痒，腰更是碰都不能碰。

　　他本想努力控制让自己的呼吸听起来自然一些，可那扑面而来的莲香惹得他心慌意乱又避无可避，只好颤着声音说道：“你可以用力一些的，我不怕疼……”

　　“专心”涂药的元出尘闻言，手一顿，真挚道：“可是我不想弄疼殿下。”

　　风照卿心情复杂地蹙起了眉，不知该怎么告诉元出尘，他这样小心翼翼地只会让他更难受。

　　“其实你用力点我也好受些，我，我很怕痒……”风照卿声如蚊蚋。

　　元出尘闻言，略带诧异地抬头看他，便见到满脸通红又倔强地仰着头的三殿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原来如此，三殿下若有不适尽管告诉我。”

　　风照卿听见他笑，更不好意思了，本来脸皮就薄，这下红得都快滴出血了，连带着身上也都染了一层粉，道：“你，不许笑……”

　　元出尘咬着嘴唇憋笑，但声音里的笑意却掩饰不住，尾音都是上扬的，道：“遵命。”

　　风照卿撅着嘴不理他了，不过他确实加重了些力道，不会让风照卿痒得浑身难受了。

　　纱布一圈一圈地缠在身上，几乎把风照卿整个上身都裹住了。元出尘一边缠纱布，一边叮嘱道：“这些虽然都只是皮外伤，但殿下还是要注意休息，这些天每日辰时我会去殿下宫里帮你换药。”

　　“麻烦你了。”风照卿起身穿好衣衫，对元出尘笑道。

　　“殿下都说我们是患难之交了，何必这么客气呢？”

　　“那你不也一口一个三殿下地叫我？”

　　元出尘眼底闪过了一丝狡黠的笑意，道：“那叫什么？照卿哥哥？”

　　“你——”风照卿脸上又爬上一抹淡红，气道，“上次都说了不许这样叫，你这是故意呢。”

　　“没有，我哪敢呢。照卿照卿照卿——”他拖长音叫道，站起身来，微微弯腰凑到风照卿面前，调皮地眨了眨眼，问，“这样可以吗？”

　　这个人真是……看上去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清冷孤傲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个顽劣调皮的。风照卿无奈浅笑，道：“可以可以可以。那我先走了，明日见。”

　　“好。”元出尘目送着风照卿离开天医馆，心里恨不得一眨眼金乌就从东边升起来。

　　而刚回到无名殿的风照卿亦是有这种想法，才刚刚分别，居然就已经开始想再见到他了……或许是因为元出尘算是风照卿上天界后的第一个朋友？

　　“他有拿我当朋友吗？还是我一厢情愿呢……”风照卿对着一只木雕自言自语道。平日里他虽然也总是独来独往，但却没有如此强烈的孤独感，大概是因为期望和失望总是如影随形，风照卿总是忍不住担心他会食言，担心他知道自己不受天帝待见后也会和别人一样远离自己。

　　屋外夜色渐浓，他摆弄着阿娘送的木雕，侧躺在榻上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沉沉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闻见了一股怡人清香，让他想到了雀仙族的花香稻，他忍不住往那香味浓郁处凑了凑，忽然觉得自己坠入了无尽深渊，挣扎叫喊之时便惊醒过来，才发现原来是他做梦，一个翻身摔下了榻，木雕掉了一地，连一旁的烛台也撞倒了，丁零当啷直响。

　　“照卿？！”

　　忽然听见有人惊慌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他茫然地抬起头，便看见元出尘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身上穿着天医素净的官服，衬得他越发脱俗。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他凑到风照卿身边，将他扶上床，说着就要伸手去脱他的里衣检查有没有磕伤，指尖碰到布料时又突然抽回，猛然意识到二人身份悬殊，这般行径未免太过逾越。

　　风照卿还带着一丝困意，显得有些慵懒，里衣微敞，他倒没把元出尘的动作放在心上，含含糊糊道：“我没事，就是睡迷糊翻了个身，从榻上掉下来了。”

　　元出尘这才放下心来，道：“那就好。你为什么不安排几个仙侍来？起居也方便些。”

　　“他们……不乐意来，我就遣散了，我自己一个人也清静，”风照卿看着窗外的天，转移话题道，“现在什么时辰，已经辰时了吗？”

　　“没呢，才卯正，你再睡会儿吧。”元出尘温柔一笑。

　　风照卿看着晨光洒在他俊美的脸庞，终于清醒了许多，道：“不了，我平时就是这个点醒的。不过，我们不是约的辰时吗？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左右无事可做，倒不如早些来等你。”元出尘把烛台扶正，捡起了几只小木雕细细端详，赞叹道，“这些木雕做得真好，栩栩如生，是你做的吗？”

　　风照卿摇摇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是我阿娘做的，你看，这个就是她。”他拿起一只木雕递到元出尘面前，话语里有藏不住的自豪。

　　木雕刻画的女人模样柔美娇俏，杏眼翘鼻，头微微向□□，绽着一抹灿烂幸福的笑容，左眼下有一颗泪痣，让她看上去十分温柔可亲。

　　风照卿和他阿娘长得很像，不过眉眼却几乎和天帝如出一辙。

　　“你阿娘很美，你和她很像。”元出尘诚恳道。

　　风照卿微微扬起下巴，道：“那是自然，我阿娘是族里最美最温柔的女人。”

　　元出尘宠溺地看着他，捡起剩下的木雕，问道：“那其他的是谁呢？”

　　“这五个都是我的发小，我们是邻居，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这是二丫，这是三凤儿，这是四蛋，这俩是五毛和六毛，他们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风照卿认认真真地介绍着。

　　元出尘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干咳了好几声才忍住不笑出声，道：“他们都很可爱。”

　　“调皮捣蛋的时候就不可爱了。”风照卿笑道。

　　“那这个呢？”元出尘指着一个青年男人的木雕问道。这个男人五官深邃，眼神凌厉，看上去十分严肃古板，但脸上还是带着微微的笑意。

　　风照卿接过木雕，将他和阿娘的木雕摆在一起，说道：“这是族长。”

　　元出尘见风照卿眼神里有些难以言明的感情，问道：“族长很照顾你吗？”

　　风照卿淡淡笑道：“是啊，族长对我很好。他虽然看上去很严厉苛刻，但是刀子嘴豆腐心，是个很善良的人……”

　　看着风照卿将两个木雕放在一起，元出尘才忽然发现族长的头是微微向□□的，和风照卿的阿娘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也是充满了克制，像死火山一样，内里虽滚烫炙热，外表却平静从容。

　　元出尘心里莫名闪过一个念头，但他并没有说出口，可风照卿却接着方才欲言又止的话尾说道：“他就像我的父亲一样。”

　　元出尘不禁心尖一跳，警惕地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是否有旁人将这大逆不道的话听了去，低声道：“照卿，这话……不能乱说。”

　　风照卿却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眼神里满是倔强，片刻后仰着头，道：“为什么不能说，因为我的亲生父亲是天帝吗？可他何时像个父亲？像个丈夫？”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是这话若传到天帝耳朵里，只怕会对族长不利。”元出尘劝道。他心底有些无奈，虽说自己确实很喜欢这位三殿下，但两人相识也五六日，他居然就在自己面前袒露心声，实在是有些太过单纯了。

　　风照卿闻言，悠悠抬起头对上元出尘的眼睛，竟是有些委屈，问道：“你会告诉别人吗？”

　　元出尘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你放心，你和我说过的每一个字我都绝不外传，我们可是患难之交。”

　　风照卿像是松了一口气，拉下他的手，自然地揽过他的肩膀，欢欣道：“我就知道，你也是把我当朋友的对吗！”

　　元出尘微微瑟缩了一下，他很少跟人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也不习惯，本能地想躲，可是一见到身边的人是风照卿，他心底忽然又不那么抗拒了。

　　他轻声道：“当然，能和三殿下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风照卿皱了皱眉，撅嘴道：“怎么又叫三殿下了……”

　　元出尘忽然正襟危坐，他已经听师父说了，天界许多人都没把这位三殿下放在眼里，就算他立再多功劳，为三界太平做了怎样的贡献，只要他不受天帝喜爱，那就没必要费时间去讨好巴结。

　　别人不敬你，我敬。

　　元出尘郑重道：“因为你本就是三殿下，而且是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守护三界太平的三殿下。别人如何看待你与我无关，但你在我眼里是英雄，是应该受人敬仰的大英雄。”

　　这话说得太诚恳太认真，让风照卿不禁有些羞郝，他微红着脸对元出尘笑了笑，心道：从来没人这样说过我，怪不好意思的呢……

　　他握住元出尘的手腕，也认真道：“出尘，我明白你的心意，也很感激。但既然我们是朋友，就不应该有什么尊卑之分。殿不殿下的我不在意，我宁愿自己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雀仙，我讨厌天界的繁文缛节，就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所以，你也不要总是拘着这些礼节了。你想来我的无名殿就来，用不着通报，进来就是；也不需要叫我三殿下，这称呼我到现在都不习惯呢……我叫你出尘，你也叫我照卿就好，我喜欢你这样叫我，好吗？”

　　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这八个字在元出尘耳边萦绕，让他心底漫出阵阵涟漪，声音也柔得像棉云一般：“那我日后便叫你，照卿。”

　　他声音轻柔，仿佛风照卿是什么易碎的琉璃，连高声也禁不起。明明别人也是这样叫他的，可不知为何只有元出尘这声轻唤能惹得风照卿耳根莫名发烫。他尽力维持住表面的平静，道：“嗯，叫吧。”

　　“那，照卿，我们该换药了。”

　　风照卿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想着换完药刚好去与大哥商议战事。今日不必去灵霄宝殿上朝，也就不会见到天帝，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轻松快活了许多：“好，那就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