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我全族的白月光失忆了》尘岁安

27、第 27 章

　　孟惜之瘦小的尸｜体被放在床榻上，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已然透着青紫，海藻般的红发也如纠缠的渔网一般杂乱，唇角还沾着一丝干涸发黑的血迹，单薄的衣服上也沾着许多鲜红的污血，死前应是受了很重的内伤，不治身亡。

　　南海龙王孟宣早已没了往日那般不可一世的神气，一夕间变得老态龙钟，眼泪纵横在徒然沧桑的脸上，茫然地坐在床边握着孟惜之冰冷僵硬的手，声音嘶哑地一遍遍唤着孟惜之的名字。

　　风照卿垂头站在元出尘身后，捏紧双拳，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变：孟惜之修为仅次于天帝，何人能杀得了她……

　　元出尘亦是神色沉重，不发一语。

　　烛夙忆走到孟宣身边似乎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但他却像失了神一样，应也不应，只是在余光瞥到元出尘的时候，眼中突然迸发出骇人光芒，发狂似的向元出尘奔来，风照卿闪身挡到元出尘身前，却被他一掌拍飞。

　　“你！”元出尘见他竟出手伤风照卿，自是愤怒不已，可两只手臂都被孟宣牢牢钳制住，完全无法挣脱。

　　“狱神大人，狱神大人求您救救我女儿，求您救救她！您的医术纵横三界，您一定有办法！只要您能救惜之，我可以去替你做狱神！”孟宣竟顾不得龙宫内还有许多其他神官将士，直接跪下恳求道。

　　那一掌打得风照卿措手不及，若非李由及时扶住他只怕真的会受伤，他刚稳住身子便见孟宣失魂落魄的模样，与上次见面时那副威严傲气的模样判若两人，不禁伤怀。

　　孟宣生六子，唯有一女，又是老幺，自她出生起便宠爱有加有求必应，小龙女又生得伶俐乖巧，人见人爱，整个南海水族都将她视作掌上明珠，呵护备至，可以说是众星捧月着长大的，而这位小龙女也十分争气，长大后一直勤加修炼，终有一年修为突飞猛进，竟直接飞升了上神，而后不久便被封了储君，成了整个南海的骄傲。

　　然而他们的骄傲此刻却躺在那冰冷的棺椁中，再也无法保护南海子民了。

　　元出尘托住几乎要瘫倒在地上的孟宣，无能为力道：“龙王，殿下已经……”

　　“不可能，这三界谁杀得了惜之？没有人！她不会死的，不会的！”孟宣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丝毫不顾颜面地发疯大喊道。

　　孟尚之与敖丰元闻讯赶来，一见这混乱的场面也都僵在原地。

　　孟尚之疾步跑到床边，难以置信地看着妹妹，颤抖着手去探了探鼻息，瞬间跌坐在地上，旋即又不顾一切地爬起来冲向李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骂道：“惜之怎么死的？你不是她的心腹她的亲卫吗？为什么你没死惜之却死了？！废物！我南海龙宫养你有什么用？！我要杀了你给我妹妹陪葬！”

　　他方一提刀便被敖丰元遏制住手腕，道：“冷静点！凶手连惜之都杀得了，李由怎么有能力阻止？让他把事情经过说清楚再作定论。”

　　李由哽咽道：“我等照常与殿下去凡界巡视是否有罪仙作乱，回来后殿下说有些累了便回宫中歇下，没过多久天将便来寻殿下，说天帝陛下有要事要与她商议，侍女敲了许久的门，屋内却无人应答，我觉得不大对劲，便擅自破门而入，就见到，就见到殿下……”

　　“侍女呢？”元出尘问道。

　　一个纤细柔弱的女子低垂着头，战战兢兢地走出来，跪在地上道：“殿下不喜欢有人打扰，我便一直在屋外守着，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动……”

　　元出尘眼眸低垂，环视了一圈屋子，想四处看看是否有凶手留下的破绽，孟宣却依旧不肯放手，忽然腾出一手在元出尘的袖子和胸前摸索着，说道：“鸣霄，鸣霄在您身上对吗？它可以打开地府的大门，我要去把惜之带回来！”

　　“孟宣！”烛夙忆呵斥道，“活人不得入地府，就算去了也带不回往生的魂魄，这是天道，无法逆转。”

　　孟宣终于松了手，痛苦地抱头痛哭：“那惜之怎么办？我的女儿就这么死了吗？天帝陛下您也知道她是个多善良的孩子，立过那么多功劳，不论是凡界百姓还是水族都很爱戴她，究竟是谁害了她……”

　　烛夙忆明白他内心的煎熬痛苦，却无能为力：“本座知道……本座定会还她一个公道。”

　　她走到元出尘身边，低声道：“你在这儿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我得先回去稳住其他神官的心，先是狱官在天街被杀，而后又有龙太子失踪，现在连储君都离奇身殒，定会人心惶惶。”

　　烛夙忆面上虽然依旧与往日一样泰然，但元出尘很清楚她内心的压力。

　　烛夙忆向来心怀天下，以守护苍生为己任，剿灭魔族的战争中永远冲在最前线，竭尽所能将伤亡降到最低；龙族夺权后，她便立誓要成为储君成为天帝，为三界安定鞠躬尽瘁。可最近却频发奇案，搞得众神仙惶恐不安，甚至有传言是魔族余孽未清，她必须得去排查这一可能性。

　　“嗯，放心去吧。”元出尘道。

　　风照卿悄然走到他身旁说道：“我查看过另一边了，没有外人进入或离开的痕迹。”

　　闻言，元出尘抬眼扫了一圈屋内的人，道：“我这一边也没有。”

　　“所以，凶手可能还没离开。”风照卿与元出尘对视了一眼，更加肯定心中所想，“会是李由吗？他是殿下心腹，殿下对他可能不设防。”

　　元出尘思忖片刻，摇头道：“侍女应该是看着储君回屋的，李由不可能跟进屋子里，”他反而抬眼打量了那位始终低垂着头畏畏缩缩的侍女，冷言道，“你，把头抬起来。”

　　所有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侍女，她被吓得一哆嗦，浑身颤抖着抬起头来，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风照卿却觉得她看上去有些奇怪，便走上前探了探她的真身，是只红鲤鱼，这才稍稍放下心。

　　见风照卿摇了摇头，元出尘才道：“无事便好。”

　　可那侍女却是个胆小的，眼睛一翻竟晕了过去，无奈只好差李由的部下将她带下去休息。

　　元出尘又道：“那日当差的卫兵都在吗？把那天所有细节都说一下。”

　　李由道：“殿下的寝宫由我和部下亲自看守，宫门外也有兵将巡逻，屋外又有侍女候着，都没有看见刺客。”

　　忽然，一个卫兵站了出来道：“我看见珊瑚进去了一下，但很快又出来了。”

　　珊瑚就是那个晕倒的侍女。

　　李由呵斥道：“刚才怎么不说？”

　　“我当时就问过珊瑚了，她说殿下梦呓，她进去查看了一下便又出来了，总共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十分安静，我就没放在心上，刚刚珊瑚晕了我才想起来……”

　　元出尘无奈道：“再去把人带来。”

　　话音刚落，屋内的柜子忽然发出了一阵声响，李由警觉地抽出佩剑，命部下打开柜门。

　　柜门一开，李由便提剑直指里头呜咽颤抖的人，剑离喉间仅有一寸时猛然定住，不可思议道：“珊瑚？”

　　“什么？”四下想起一阵窸窸窣窣地窃语声。

　　孟尚之闻言直接冲了过去将珊瑚揪出来扔在地上，喝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刚刚不是晕倒被带走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珊瑚抽噎道：“我不，我不知道，我被打晕了，刚才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才刚醒过来……”

　　珊瑚话音未落，风照卿已然追了出去，果见刚刚带“珊瑚”去休息的部下被打晕藏在草丛内，而“珊瑚”早已不见了踪迹。

　　再次回到孟惜之寝殿，孟尚之见风照卿空手而归，嘴里怒骂着废物，冲上去便要给他一拳，敖丰元拦到身前，轻松接住他的拳风道：“够了，那人的幻形术足够骗过在场所有人，照卿追不上是情理之中。”

　　难怪她方才一直装出一副胆怯害怕的模样，低垂着头是担心被天帝识破幻形术。元出尘想着，问道：“龙王，你方才可有看见那个假侍女？”

　　孟宣明白元出尘所指为何，激动道：“是元临尘！一定是元临尘杀了我女儿，他修为比我高，所以我看不出他的幻形术！一定是他！”

　　元临尘是西海龙王，跋扈张扬，与南海龙王不和已久，但人远在西海，没理由分身来此杀了孟惜之。元出尘道：“不可能。”

　　“那还能有谁杀得了惜之……”孟尚之惊恐道，“莫非，莫非真是魔族。”

　　“魔族早就灭族了！”风照卿激动道。魔族的覆灭是拿半个雀仙族换来的，他比谁都清楚。

　　“还有她自己。”元出尘冷言道。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元出尘，孟尚之道：“你疯了吗？我妹妹有什么理由自杀？”

　　风照卿亦是不解，虽说私自对凡人动用禁术是重罪，可她毕竟贵为南海龙女，废去储君之位，受几道雷鞭关押数百年就差不多了，不会有性命之忧，何必畏罪自杀？

　　元出尘并未说话，但心里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想，沉声道：“除了龙神族和朱雀狱官外，其余人等都出去。”

　　众人退去后，风照卿又依言设下结界，不让外界的人看到或听到里面的动静。元出尘这才对孟宣说道：“龙王，您突然丧女，心神大乱，或许遗漏了一些细节，在座您的修为最高，烦请您再仔细查看一下惜之的尸身。”

　　孟宣虽是不解，但还是照做，毕竟不论是验尸还是断案，元出尘才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擅长的，他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孟宣探查了一下孟惜之的致命伤，是心脉被人一掌震碎，伤处是一片黑色的掌印。孟宣正要翻看是否有其他伤处，忽然猛地一震，颤抖道：“不对，这伤很久了……”

　　孟尚之急道：“父皇这是何意？”

　　“真正的孟惜之恐怕早已殒命。”元出尘的凤眸里结了一层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