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差》玖久儿

8、幼稚or成长

　　人总是要人陪伴的，但，切实处在身边的人更有资格要求对方的全身心陪伴。

　　晚上终于能有自己独处时间的高辰看着自己一天都没回消息的微信，摇摇头，深感疲惫，这种被剥夺了自己的独处时光的感觉。

　　一个一个对话框回复着消息，楠木发来的追星、追剧、八卦等资讯；陆璐发来的上班吐槽；小新发来的情绪抒发；票友发来的学习吐槽......还有她的，分享的那天一起买的种植物的小罐子里的植物长出来的小芽。

　　“我全倒在一起了，估计后面会抢营养”并配有一张在罐子里冒着小芽的图片。

　　“我把它们分开了，不知道能活几株”

　　高辰每天早上醒来就强撑着睁不开的眼睛，刷着牙或刷完牙后在那几株小芽前静静的观赏一会儿，看着几株芽苗渐渐长高、长出新芽，这令高辰获得了新开始一天的活力。

　　“我先睡了，陪小孩玩太困了，眼睛睁不开了要”，高辰强撑着眼睛打下这行字就昏昏睡去了。

　　早上太阳光从没拉紧的窗帘边透出光亮，照在高辰的身上，暖烘烘的。揉揉眼睛打开手机接收来自新一天的消息。

　　“姐姐！快过来陪我玩！”，高幸羽的消息一连串的催着高辰，高辰无奈，假装看不见这些信息，回避一小会再说吧。

　　“睡吧，晚安”，昨晚和她的聊天截止于她的回复，打开朋友圈，高辰却看见她的小号发的“真的要睡了（来自4：36）”

　　怎么睡这么晚，这家伙熬夜真是仗着年轻使劲熬啊，也不考虑自己的身体。

　　高辰无奈，但没有去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去睡，毕竟，想说的话，她自己会说的。

　　洗漱完毕高辰又担任起来了带小孩玩耍的责任，粘人的小孩见到高辰便立即表情大转变，喜笑颜开。

　　带着高幸羽这精力旺盛的家伙，高辰和高郑两人都累的没有精力了，高幸羽在雪地里撒欢似的奔跑、翻滚、大笑，好不快乐。冬天里的公园没有太多人，正合适放肆的玩耍。

　　夜色渐渐袭来，红澄澄的落日在光秃的树枝间变得斑驳零星，太阳再沉下去一些便显出粉蓝色的天空，好不漂亮。

　　高辰抵抗不了这样惬意宁静的景色，慌忙掏出手机用粗略的技术记录下这一刻，又随即分享给了她和楠木、陆璐等人。

　　自己真是如高幸羽说的“花心”一般，连分享都不是独一份的，高辰笑了笑，看向笑得正开心的高幸羽，心里涌起一股感叹——“生命的活力就是这样了吧，不是美景而是放肆生长的生命”。

　　“好看，你看我这”，几乎是秒回，高辰的图片分享了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她的回复，她那边的天空，也是一样的蓝，别有另一番风味。

　　“姐姐别看手机了！快来和我玩！”，高幸羽开始喊起来，催着高辰陪自己玩耍。

　　“也好看”，高辰快速打下这行字便收起手机陪着高幸羽玩起来。

　　“又是哪个闺蜜啊”，高幸羽问道。

　　“也是高中认识的一个”

　　“好吧”

　　“干嘛，又想说我花心啊”

　　“本来就是嘛”

　　高辰笑笑，也真是不知道该说自己是花心还是无心，对每个人都在意，却并不在意。

　　人对思想的过度思考会令人走向虚无，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一切都不值得人期待，连活下去都找不到目标，所以，脚踏实地是很重要的。

　　高辰现在的心理状态算不得特别健康，最近的高辰总是陷于过思过滤的状态，想得太多做的太少，这些问题她自己都清楚，只是行动起来太过困难。这一切的情绪在突如其来的一次和高幸羽的爸爸——高辰的小叔叔的谈话中爆发了。

　　“你你弟最近的状态很不像个年轻人啊，没有积极向上的样子”，小叔叔将高幸羽支开，找了个空隙和高辰、高郑两人谈话。

　　高辰点点头，心想确实，自己确实没有生命所谓的“斗志”，只想早早找个自己不讨厌的地方，看看书，慢节奏的活着。不过这小叔叔是怎么看出来的，虽然说他一直以来看人比较准，自己的阅历也足够丰富，但是自己暴露的这么快吗？这就被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估计是自己平时的话语里夹带的那些“佛系”言论被他听出来了。

　　别看人是坐在那里听着小叔叔训话的，但是魂早已飞去十万八千里了，直到一句话令高辰实在忍不住反驳，情绪瞬间淹没了此时此刻。

　　“不说能力的问题，多少要有个认真坚持的态度吧，不会就问就学，坚持把一件事做好的那个冲劲我是没有在你们两个身上看到的，我们是没有什么背景去依靠的，同时也没有什么好害怕去做的”

　　“为什么要坚持，坚持和不坚持本身也没那么大的差别吧，毕竟最重要的是体验”

　　“是，是做很多事情没什么意义，那就不去做了吗？”，小叔叔被高辰这番言论惊到，愣神了几秒钟后回她。

　　“做，但不一定非得做到特别好吧，知道怎么做了能做成什么样之后就没什么动力再做下去了”，说着说着，泪水毫无征兆的滴落，睫毛被浸湿，高辰的眼里是委屈、无助和愤懑。

　　“为什么什么都要做的好，做不好不是也没关系吗，什么都挺没意思的，那体验过了不是就可以了吗？为什么社会上只容得下那么单一的标准呢？”，不是简单的讨论问题了，高辰心想，自己可能是在求救，向这位有经验有想法的长辈。

　　“不是说体验了就好，你不知道做什么事情的意义的话那就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好，做到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程度，但是如果你现在是这个想法还一直不能转变，你可能是生病了”，小叔叔的声音在说到“生病”两个字的时候不免音量小了一些，眼神里的一些探究令高辰哭泣的更加狠了。

　　泪水在高辰的脸上肆意的流淌，控制不住的涌出。

　　沉默，哭泣的难以张口的高辰感受到自己压抑的痛苦要冲破身体的束缚，喷涌出来了。

　　中场休息——小叔叔或是见高辰哭的太过伤心，一时也没预料到高辰的困境这么大，转而将话头向高郑那里说去。高郑的粗心大意等在一些工作或者处理事情上的问题确实是连高辰都想去提醒的。

　　高郑的问题解决完后，高郑托词有朋友喊他便离开了，留下好不容易恢复好情绪的高辰，高辰要独自面对风暴来临了。

　　良久的沉默后，小叔叔柔声说道“你现在心里的困境很大，一部分是和你的家庭有关的，你爸呢，他年轻时候也向往自由，只是现实打磨的他现在就只好在那个岗位上了。你妈呢，确实是因为一些时运和机会，错过了。所以你现在可能想东西会比较的佛系”

　　高辰听着小叔叔的话，不经想笑，但生理的泪水却又一次战胜了心理控制。“家庭环境自然是一部分，但不完全，很多东西在基因里早已经决定了”

　　话语和泪水混合着吐露，高辰面对自己是最坦诚的，并且经常和自己分析自己是什么样的，所以说基因里带的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高辰觉得即使是双胞胎遇见同一件事也会有不同的反应，那基因一定是有影响的了。基因+环境=性格。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我宁可去当植物动物也比这当人好”

　　“植物动物也是有竞争的，它们也是相互交换价值的，哪有你想的那么美好呢”

　　“那我就去做个石头”

　　“可以，下辈子可以去做个石头，但现在咱们是个人对不对，我们先把人做好”

　　沉默，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复，高辰感到自己被接纳了，从前都是被说是不是有毛病，怎么会不想当人，去当一个没有思想的动物和植物，甚至是石头。

　　“现实世界就是这样的，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因为全是坏人”

　　高辰又何尝不知道呢，她清楚她明白，但是她不愿意接受，所以以这样一种无赖的行为抵抗。

　　“你有什么你就和人交换什么，从而获得你想要的，知道这个社会的基本法则之后，你怎么会还为它难过呢”

　　“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吗，只有这样”

　　眼泪汪汪的高辰感觉自己的仅存的一点“心”，轻轻的就要碎在这句话里了。

　　“没有了，你的乌托邦式的想法是没有办法实现的”

　　“那我也可以留一部分在心里吧，让我高低有个躲藏的地方”

　　“可以，别自欺欺人就好，合上眼可以幻想，只是再睁开眼就要好好的在现实里活着”

　　小叔叔就此和高辰展开了长达两小时的讨论，自然，这讨论的代价是高辰第二天肿的像青蛙的眼睛。

　　讨论的结论是高辰决定一点点的学习社会法则里的第一准则“价值导向”，承认每个人和另一个人/另一个群体相处之间都是因为相互有价值交换，并且在未来的生活中多考虑“某人对某人有什么价值”

　　回家的路上高辰一直沉浸在今天接受的这些信息，努力的消化着，“可能是自己愚笨，还是想的好累啊”高辰默默想着。

　　“怎么和你小叔叔聊个天聊的你哭的这么狠啊”，林叶见高辰红肿着眼进门，不经一惊，眼里的心疼将要溢出来。

　　“没事，就是刚好聊到我的心结了嘛”，高辰笑笑安抚着林叶，不能让母亲太担心了。

　　“你们都说啥了啊”

　　“没事，就说我想的太多做的太少，我这毛病你不是早都知道吗”，高辰简略的回答了林叶疑问就先回了房间，独自思考却难以有头绪。

　　记忆是支撑人类走下去的能源。

　　或许，创造足够多的美好时刻才可以在未来某一天觉得自己来这世上一次还不错，继而想创造更多的美好而走下去。

　　深夜也是谈心的好时机，回完一天没看的消息后，高辰等来了她的信息，关于她的亲戚间的吐槽。

　　看着她发来的好几段文字，高辰的心浅浅的安宁了片刻，幸福是这种时刻吧，就是这种想暂停时间的时刻，她的头像是个落日下奔跑的女孩子的背影，透露出的自由气息深深抚慰了高辰。

　　感情的维系方式之一就是交换秘密，对，这也是一种价值的交换，通过交换彼此间的秘密获得彼此的陪伴。

　　高辰在向她倾吐自己今天哭了两小时缘由的过程中想到，自己就是因为明明在做一些“价值交换的事情”，但接受不了，才这么难受吧。

　　“得好好珍惜你这小叔叔啊，和我们家那些奇葩亲戚比起来你这算好的了”

　　“嗯，确实啊”

　　确实啊，就是因为这些亲戚们好像都还不错（最起码没有很离谱的），自己才会这么幼稚的以为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吧，才没有早早就学会“价值”体系，现在才觉得步入社会这么难以困难。

　　“下次过年我可能就不回来了，我爸对他的兄弟姐妹有点失望了，想出国旅游”

　　“挺好的啊，全家游的机会也没那么多”，高辰回复是这么回复的，但心里更多的是想着“那明年可能就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啊，工作不在一个地方，过年也不在，更何况还要出国的话就更难见了”

　　“我爸提的，他要是去的话我就寻思那就跟着去吧”

　　“提早的祈祷一下你明年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