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差》玖久儿

2、钢琴曲

　　“Hello”高辰接通视频后和室友小新打着招呼。

　　“你头发也太乱了吧，你没有和你朋友出去玩吗？”小新笑着但仔细的通过视频打量着高辰。

　　“没有，我俩这阵就看手机呢”

　　“奥好吧，你看我这个发型，真的很t”

　　“你别说还真别说，是有点那味儿，要不你试试ttl吧”

　　“那可不行，我是p”

　　就着这个发型问题聊了一小阵，高辰便觉得有些无趣了，兴致缺缺的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内容了。

　　小新看出来高辰有点不想聊了又赶紧换了话题，说起最近要去外地考一个试，这才又将话题延展了一下，不至于冷场。

　　高辰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和小新视着频，这本应该是兴致满满开心的状态，但高辰心里却毫无波澜，甚至于像是为了完成什么任务一样，可能只是因为小新在高辰放假走的时候说了假期会打视频过来吧。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高辰总是想结束今天这个视频，但那头的小新却是百般不让结束，一个无聊的话题接着一个无聊的话题，就是不让挂断。

　　终于视频随着小新点的夜宵外卖的到来挂断了，高辰泄了一口气。

　　身边看视频的人听完了全程，却没什么反应，只说“是你那个室友？”

　　“嗯，感觉没什么好聊的也，有点无聊”，高辰不在意的回到。

　　高辰没想到，几天之后会知道她不是不在意，她其实在意，甚至在意自己提起的每一个关系还不错的人。

　　夜深了，高辰最先扛不住困意将手机放下便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高辰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不太舒服，便像虾一样盘缩起来，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努力的眯起眼睛
　　的一条缝，是她啊，怎么了？

　　她睡的也迷糊，只轻声说“枕头”，然后用手托起高辰的脑袋，往高辰的脑袋下塞了一个枕头。

　　好温柔！好体贴！她人也太好了吧！高辰内心如海啸般激动，像是第一次这样到她的体贴一样。

　　高辰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五点，怪不得天有点蒙蒙亮了，高辰的心也如清晨阳光穿过云层和雾气散发出的橙光一般温暖。

　　枕着这蕴含了满满的贴心的枕头，高辰怀着甜蜜的心情一觉睡到了中午。太阳光已透过窗户实实在在的照在了二人的身上，晒得暖洋洋的，阿姨已经在催着起床吃饭了。

　　高辰连忙揉一揉双眼，率先去洗漱，毕竟住在别人家还是不能那么放肆的赖床。

　　饭桌上叔叔阿姨问着接下来二人的安排，去哪玩、和谁玩、怎么玩.....高辰帮着她解释，说她们吃完饭收拾一下就出去附近
　　古城转转，高辰不希望她和父母再重现前两天那般的争执。

　　“早上的时候我是不是从枕头上掉下来了”，高辰帮忙收拾碗筷的时候假装不经意的提起话题。

　　“对，我早上一翻身，胳膊肘子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我说是啥呢，一看是你的头，应该是你枕头枕的不大舒服就掉下来了”她轻快地讲述着早上那样轻柔的帮高辰垫枕头的原因。

　　“哈哈哈哈，不过我本来睡觉也喜欢蜷着睡”高辰听到她的解释不免开心，被人下意识照顾的感觉，真的很令人满足。

　　收拾打扮和班里临时会议是真的花费时间，本以为穿上衣服就能出门了，结果好不容易化妆穿搭全部解决好了，高辰的班级开题报告线上会议却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

　　终于出门了，但明显的，高辰发现她心情情绪不如前两天般轻松愉快了。

　　“怎么了？”高辰小心翼翼的用眼神瞟她，轻声询问着。

　　“每次都念叨，说一次不够非得说上无数次，本来就计划好的时间怎么了吗，非得说来说去，一会妆化的太浓了，一会说吃
　　太多了太胖了，一会又说炒的菜不舍得吃，至于吗”

　　高辰听着，知道是这两天阿姨和叔叔的念叨和一些话语令她不开心了，可高辰知道，那是她的父母，即使做的不好，作为外人，高辰不好评论什么，只是默默的听着。

　　“今天化妆都没心情，就随便化了化，果然是不知不觉中就被影响的没心情了”，她的表情难过、受伤和委屈，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家，却这样让自己难受，“大学的同学老师都知道我不爱回家”。

　　听着她的话，高辰想到前两日的争吵。

　　因为高辰和她想一起度过跨年夜，心想可能会玩的很晚同时又不想在家里受到拘束，她便提议跨年夜住在外面的酒店里，高辰没有意见。跨年夜确实很晚，高辰跟着她看她和大学这些酒肉朋友一起社交吃饭、打台球到很晚，凌晨三点回到酒店时她却仍旧神采奕奕，仿佛感受不到困意一般。高辰跟不住她这样高强度的玩乐和人多的场合，早早就困了，但强忍着困意陪着她一起，一到酒店就将自己甩在了床上，像条癞皮狗一动不动。

　　可回到家的当天，因为叔叔阿姨的话，她的愤怒淹没了温和。争论和矛盾在高辰面前展露，高辰看着她从未让人见过的样子，却不觉得陌生，而是心疼。

　　她哭着退回到自己的房间，和叔叔言辞间争辩，阿姨说她这么恨她们是为什么，可高辰知道她从未恨过父母，只是委屈。

　　高辰不敢有动作，不敢和她一起进房间，不敢抬头看向叔叔阿姨，眼睛直盯着地面上瓷砖的花纹。

　　啪——啪——

　　房间里传来她用手扇自己巴掌的声音。

　　“拿手打太轻了，不够响，你给我拿鞋底子扇自己”。叔叔不屑一顾的声音响起在狭小的空间里。

　　突然，高辰感受到一滴泪水砸到了自己的胳膊，“我怎么哭了，唉，原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争吵啊”高辰心想。

　　控制不住的泪水涌出，高辰觉得自己没用极了。

　　此时，阿姨递过来一张纸巾问高辰“你怎么还哭了？”，高辰连忙赔笑说“没，就是不喜欢吵架”。

　　终于，愤怒指责的父母好像意识到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还是收敛脾气为上，争吵停止了。

　　高辰找准时机窜回房间，看着她已经在打包行李，像是一秒不犹豫的要离开这里，高辰害怕，害怕她们一旦真的要离开，叔叔阿姨会像发疯一般的做出不可控的事情。

　　高辰拍拍她的膝盖，直至她情绪稍微缓和能够在微信上交流。

　　“只要我不死就行了，她们就满意了，每次一件事能反复说好几遍”

　　“像是以爱为名的绑架，我们的父母，好像都是这个样子”

　　“不一样的，他会说扇的不够响拿鞋底子扇”

　　高辰看到这条消息的弹出，不知道该说什么，确实，这句话对高辰来说真的很难想象是从父母嘴里说出来的。

　　“当时我听到都心疼你”，高辰一字一字的敲下这行字，点击发送。

　　她顿时间泣不成声，委屈和疼痛再一次决堤，高辰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关心。

　　高辰怕自己说错了话，想抱一抱她，或许能够安慰此时的她，向她张开双手却没有得到她的投入。

　　或许还是不愿在我面前卸下盔甲，高辰心想。

　　她正哭的难受，阿姨进来“怎么还又哭起来了，有这么委屈吗，你还委屈上了”

　　一句话，将她的自我调整和所有努力都击败了，家人，永远知道怎么伤害彼此最痛。

　　她逃避了，躲进被子里转身不理睬责备。

　　阿姨倚靠着门框，无奈的眼神看着她和高辰，开口问高辰“你在家里也和父母这么吵吗？也这样对父母说话吗？”

　　高辰闻言，令自己镇定下来说“我其实和父母吵架吵得更凶，因为我认为虽然她们是我的父母，但我中就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不是他们的所有物，不是我想要来这个世界，而是她们生了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刚好是我，生养孩子他们有期待，有设置边框，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得不是自己期待的样子，但这很难，也是另一种自私。”

　　好冷，高辰感觉即使是已经开的很足的暖气也驱不了此时的寒气，高辰有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这些话。

　　阿姨沉默良久，“你这种想法比她的还可怕，你需要改变一下想法了”

　　“确实，只是应该很难改变了，除非之后遇到什么很大的挫折吧”

　　阿姨复杂的眼神看着高辰，令高辰心生一丝对自己的怀疑。

　　“怎么了，你觉得你那样是为我们好，那我们自己也会为我们自己好的呀，谁都是自私的，谁都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有什
　　么错吗？”她掀开被子，脸颊上挂着泪痕向阿姨撂下这句话。

　　终于，阿姨见和两人都无法达成一致的观念便离开房间，各自消化了。

　　见过了一个人鲜为人知的一面后，还能够如以前一样好吗？

　　高辰回忆完便清楚了，她的不悦和无精打采与自己并没有关系，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不够或有差池而令她不开心。

　　高辰牵着她的手，将两人的手一齐放进羽绒服口袋，嘴里念叨着“好冷好冷啊”。

　　她或许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高辰，令高辰小心翼翼哄她，便对高辰笑笑说“一会儿转街要是有棉花糖给你买着吃”。

　　“行，不过估计都是色素”，高辰的大眼睛弯成一道月牙，高辰不知道自己那笑容里的静谧令她安心。

　　十指相扣最适合冬天了，既能够相互取暖，又能够相互搀扶不至于滑倒。

　　手牵手走在了了几人的古城街边，看着特色的建筑，高辰感叹着这座城市的特别，古色古香又充满民族风情，真令人着迷。

　　她带着高辰从一个巷子钻到另一个巷子里，直到一个半开放的广场门前，一阵悠长的音乐传入二人的耳朵。

　　原来有一架钢琴供人们弹奏，一位中年男子坐在钢琴前弹奏着，脚边放着公文包。在一首悠长的曲子中，他不是世俗意义上的谁，而是一个表达自我的个体。

　　“你听到了什么？”，她盯着钢琴的方向问高辰。

　　“嗯——有点悲伤，有点不舍得”，高辰想了想看着她回答。

　　“我听到了遗憾，记得之前和你说在火车上和一个人聊天聊的很难受吧，就是这个曲子表达出来的感觉”，她出神地看着那边，自顾自的说着。

　　“刚上大学的时候太爱玩了，就像刚放出笼子的小鸟，只想着玩，却净遇上不好的人了，现在知道了，却只有遗憾了”。

　　高辰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只好轻轻点点头说“没关系，现在开始珍惜也来得及”。

　　一曲作罢，那男子将钢琴合起，弯腰拿起脚边的公文包便离开了。他重新被现实世界拉回来了。

　　“他能不能再来一首啊”，高辰看她喃喃道。

　　“要不大喊一句再来一个！虽然感觉他不会再弹了”，高辰想让这略显惆怅的氛围缓和些，便说一些自己不可能做的出来的行为。

　　她的嘴角向上勾起，明显被这不着调的话逗笑了。

　　“走吧，去给你买棉花糖吃”，她向前走去，十指相扣的手便带着高辰也向前走去。

　　如果时间能够静止，不如就选在刚刚，有未完的音乐和盘旋在天空的乌鸦，还有牵着手的我们。高辰的心思早已不在棉花糖
　　上了，感受到的悲伤和美好都令高辰动容。

　　在小学门口外的小摊上，她给高辰买了一个棉花糖，久违的甜腻和粘嘴。

　　高辰投入的吃着，不经意间瞟见她笑眼盈盈地盯着自己看，“怎么了？脸上有东西吗？”高辰忍不住问道。

　　“没有，就是觉得你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她顺手扯下一块棉花糖放进嘴里，“太甜了这也”。

　　高辰不服气的在心里嘀咕“到底是谁长不大啊！我明明很成熟的好不好！”

　　生活总是这样给人一点惊喜又给人一点措不及防，神农要尝百草，而万千人要尝生活的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