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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他乡故知却不知 ...

  •   安平和章淑静呆呆地看着雨生和天奇,而天奇的双眼一直注视着安平,安平却仅仅微笑点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章淑静和安平对视片刻,淑静忙说:“今天下午……没什么课,我和安平出来透透气。”

      “既然想透透气,雨生哥,不如,带她们去个好地方?”
      章天奇笑着说,冯雨生低沉道:“我们还要去报社!”
      章天奇眼睛一转:“报社不用去,找一个人就行,包在我身上!”

      说罢,章天奇刚要朝安平走去,雨生一把顶住章天奇的胸膛,章天奇眉头一皱。
      安平一看便知,冯雨生用手顶的,正是章天奇昨晚受伤的部位。

      章天奇忍着疼痛,他慢慢拉下冯雨生的手臂:“现在送她们回学校,也上不了一节课了。”
      章天奇绕开冯雨生来到安平面前:“带你们去个好玩儿的地方,怎么样?”
      章淑静一听,忙挽着天奇的胳膊:“好啊,要是不好玩儿,你就……”

      淑静停顿片刻,想了想:“要是不好玩儿,你就带我和安平去大都会!”
      “什么?大都会可不是你们来能去的地方,再说了,三爷不会同意的!”
      “哎哟,不告诉我爹不就行了吗?”
      “你以为你爹傻呀?大都会的人谁不认识你?”章天奇反驳。

      章淑静不高兴地来到冯雨生面前:“雨生哥,你带我们去大都会!”
      “不行!”冯雨生毫不犹豫。
      “小辣椒都要登台了,我就不能去看看吗?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妹妹。”淑静任性地说道。

      安平站在那,十分尴尬,她既不敢抬眼多看章天奇一眼,也不知道此时到底该说什么好。
      “淑静,我们还是回学校吧,我有点不舒服!”安平忙说。
      “不舒服?你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章天奇看着安平,关心地询问。
      “不用!”安平闪躲的眼神,让天奇有些担忧。
      “不跟他们去玩儿啦?”
      章淑静被安平拉着往回走,将天奇和雨生丢在身后。

      看着安平匆忙离去的背影,章天奇有些捉摸不透。然而,从昨晚至今,天奇和安平一样,脑中总是浮现彼此的一举一动,和一颦一笑,久久无法忘记,也挥之不去。

      章天奇坐在车里,他看着车窗外,每次想起昨晚的那一幕,便忍不住露出笑容。
      冯雨生看了看天奇:“怎么了?傻笑什么?”
      章天奇忙扭头看着冯雨生:“啊?没有啊!我笑了吗?”
      冯雨生开着车,目视前方:“喜欢安平姑娘啊?”
      章天奇一听,一脸无奈:“哥,你眼睛开过光吧,什么都能看穿?”
      冯雨生却面无表情:“安平姑娘练过功夫,你看不出来吗?”

      顿时,章天奇立刻想到了住院那晚,安平偷偷进出病房的步伐,瞬间的理智让章天奇有些疑虑,可即便安平身怀武艺,也并不能证明什么,如今这世道,女子为防身练武,也说得过去。
      “有点儿功夫也不足为奇,没准儿,她爹是个练家子!”天奇回答。
      “希望如此!”
      冯雨生总是心思缜密,处处疑心多虑。

      章天奇和冯雨生来到了胡子家,只见胡子和他的小跟班刘六六正在啃馒头。
      章天奇将油纸包的整只烧鸡放在桌上:“给你加份儿荤菜。”

      胡子看着章天奇和冯雨生:“二位亲自光临寒舍,肯定是有大事儿吧?”
      章天奇蹲在胡子身边:“报纸上说那事儿,知道是谁放的消息吗?”
      胡子一听,思索片刻,继续啃馒头:“那种大事儿,是我们贫民老百姓关心的吗?跟我有个毛关系!”

      冯雨生环视着房屋内,可谓是四面徒壁,连个像样的桌子也没有,他看着胡子。
      “帮忙打听打听,会给你报酬的!”雨生说。

      胡子忙摆手:“不是我不帮,这事儿真不是我能打听到的。”
      章天奇看着胡子躲避的眼神,他一把捏着胡子的下颌:“收了多少钱,嘴这么严?”
      “天津城这么大,又不止我一个打听,你给我点儿时间,我帮你探探去!”

      章天奇和冯雨生站在三爷办公室里。
      三爷思索片刻:“继续查,无论如何也要拿到这宝贝。”
      “三爷,这宝贝这么值钱?”天奇疑惑。

      章义川满眼若有所思:“这金钟啊,值钱的不是万两黄金打造而成……”

      “据说,当年乾隆皇帝八十大寿,用万两黄金打造了这套金编钟,并将康乾盛世的宝藏图分别藏于这十六枚金编钟内,若能得到这套金钟,破解其中奥秘,便能寻到那批宝藏。”
      傅若兰端着参汤放在肖文博面前。

      傅若兰,一袭中式马褂长裙,衣衫上精致的玉石盘口与她发髻上的玉簪相呼应,显得雅致且特别。
      她浓眉大眼,武馆凹凸有致,面孔中若隐若现那满族血脉的标志。许是骨子里的气质与传承,使傅若兰尤其偏爱别具匠心的打扮。
      若兰,人如其名,心怀若谷,如兰之美。

      肖文博看着站在身边的若兰,眼中含着颇有分寸的爱慕。
      “若兰,看你今日有些消瘦,让厨房熬点参汤给你补补!”

      此刻的肖文博,如脱胎换骨般,温柔且深情,身上那股匪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兰坐在肖文博身边,端起茶盅,眼含桃花般:“义兄,若兰已经不是十六岁的小姑娘了,这点小事儿还要让你担心!”

      若兰举止文雅,如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可那略带一丝风尘的笑意却露着几分世故。

      肖文博看着若兰,欣慰、欣喜,若即若离。

      其实,傅若兰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十六岁那年,肖文博初遇傅若兰,正是在风月场所花香阁。

      花香阁的老鸨不知从哪里得来这么一清新脱俗的姑娘,取名若兰,傅姓乃若兰本姓,她宁死不改。

      老鸨见这姑娘对音律颇有天赋,便教她抚琴唱曲儿。十六岁时,便初次在花香阁登台,那一曲琵琶小曲儿唱得满场客人拍手叫好。

      可老鸨终究是要拿若兰换银子,本是卖艺不卖身的姑娘,却强行要被巡捕房总巡捕买回家当妾。

      若兰质问老鸨:“说好了卖艺不卖身,你骗我?”
      “这可是总巡捕大人,我有什么办法呀?你这种丫头,能嫁进总巡捕家里,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挑三拣四的,你以为你是格格呀?”老鸨毫不留情地数落。

      正在此时,只见一人身穿风衣,头戴礼帽,出现在那芸芸之中。

      肖文博来到老鸨面前,微微抬头,老鸨一见,赶忙逢源:“哎哟,我就说是谁这么风度翩翩,原来是咱们肖爷呀,肖爷快请,我让姑娘好生招呼您!”

      肖文博看着老鸨,气定神闲:“若兰姑娘,我要了!”

      那一刻,傅若兰深知,这肖爷将是她的救命稻草,这男人看上去,比那丑陋的总巡捕可强一百倍,倒不如跟这肖爷走,离开这充满未知危机的风月之地。

      肖文博开了口,总巡捕也只好作罢,将若兰让给了肖文博。就这样,肖文博给了老鸨一大笔钱,将若兰买回了肖家当丫头,那一年,若兰刚满十六。

      尽管肖文博在外如何蛮横粗暴,唯独对若兰深情似水,可若兰太年轻,肖文博便待她如父如兄。

      若兰为肖文博操持衣食住行,肖文博对若兰怜香惜玉,即便心中甚是喜爱,却从未做出半点非分之事。

      肖文博每每看到这洋溢着青春的容颜时,不忍将她据为己有,只是享受着与若兰相对而坐在肖家院中那大树下,他不懂吟诗作对,却为她念了此生第一句诗……

      “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若兰听罢,一边洗茶,一边接了这诗的后面几句,肖文博看着若兰点头,淡然一笑。

      若兰懂得肖文博之意,那一年,若兰十六岁,肖文博已满四十。

      若是喜欢,便想拥有,想霸占,若是深爱,便想守护,想成全!

      后来,肖文博与若兰以兄妹相称,教她经商,教她在这纷争之下如何保身,如何周旋,如何管理公司,又如何看清世道。在肖文博的保护与传授之下,加之傅若兰天资聪颖,如今二十四岁的年纪,便已能替肖文博打理龙威公司,并管理所有账目。

      此时,吕四走进屋内,称并未查到是何人向报社提供了金编钟会出现在天津的消息。
      傅若兰听罢,她看着吕四:“上次就没把章天奇带回来,这次,再去请请!”

      此前,章天奇因为被肖文博殴打进了医院,大都会的演出推迟了几日。如今,玉绫罗的女儿小辣椒已经迫不及待要登场演出,章天奇和冯雨生带着兄弟在大都会帮玉绫□□活儿,并在大都会安排着演出时负责安全的人员,确保小辣椒的演出万无一失。

      见冯雨生带着手下在吃夜宵,章天奇眼睛一转:“哥,我去买点儿炒栗子。”
      冯雨生点头,章天奇便一溜烟不见了。

      随着几声急促的敲门声,安平擦着刚洗过湿漉漉的头发,突然警惕,她迅速抽出书本里的匕首背在身后,来到门边,没有说话。

      又是急促的敲门声,安平低声问:“谁?”
      没人回应,安平紧握着匕首,当敲门声再次传来时,安平在开门的同时,挥动匕首想要先发制人,顶那人下巴。

      可刚伸出手臂,还没看清那人的长相,那人便一把将安平胳膊按住,让她被迫转过身去。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功夫,紧紧锁住安平拿着匕首的手腕,安平背对着这人,怎么也挣扎不开。
      “你是谁,放开我!救……”安平那一嗓子救命刚喊出一个字,便被这人一手捂住了嘴。

      “嘘!是我!”章天奇熟悉的声音在安平耳边低声道。
      安平一听,一个用力,挣开章天奇,抬臂挥手之间,发丝间的水滴伴着清香,落在章天奇的脸上。
      一瞬间,安平的匕首便顶在了章天奇的喉前:“很好玩儿吗?”

      那一刻,章天奇眼中划过一缕暗色:“身手不错嘛!”
      安平忙收回匕首转身:“小时候,我哥哥教我的。你又来干什么?”

      章天奇跟了进去:“我来换药,我的伤口,该换药了!”
      说着,章天奇来到安平面前,歪着头看着她,安平一见天奇这不正经的模样,就知道他又没安好心。安平将药瓶递给章天奇:“不用来了,你拿回去自己换吧!”

      此时的天奇不知安平为何刻意回避,他从没哄过女孩子开心,只是听说女孩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

      章天奇见桌上放着一个吹风机,他拿起来仔细看着:“这是什么?新式的枪?”
      安平一听,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这叫吹风机,是用来把头发吹干的东西。我从英国商人那买的。”

      章天奇仔细看着,突然不知按了什么地方,吹风机发出呼呼的风声,章天奇笑了,他一把将安平拉到自己面前,用吹风机出风口对着安平的头发吹着。
      “这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别说,还挺好玩儿!”天奇说。

      安平微微低头,天奇的手指随着温暖的风,拂过她发丝,拂过她脸颊与耳边,安平静静地感受着这片刻温存。
      “章天奇,以后……你会娶淑静吗?”安平突然问道。
      “什么?我听不见!”吹风机的声音很大,章天奇大声问。
      而安平已没有勇气再问出第二遍。

      在给安平吹干了头发后,安平和天奇来到维多利亚广场,四处寻找卖香囊的小妹妹,可安平看了看手表。
      “咱们来晚了,她应该已经回家了!”

      抬头时,却不见了章天奇的人影,安平忙环视四周,眼里藏着他的姓名,心里盼着他翩翩身影。人海中的不期而遇,是惊喜,短暂的爱,是意难平。

      “安平!”突然,熟悉的声音穿过人群而来。
      安平循声望去,章天奇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冰糖葫芦,正冲她挥手。

      那一刻,安平笑容浮现,如他乡遇故知……他乡遇故知,相逢已是上上签。

      自从中华民国成立那一年,北平已不再是家,多少王公贵族流落他乡,而天津便成为皇宫的后花园。

      曾经那骄傲的,高高在上的显毓格格,早已没有哥哥姐姐们的保护,没有威武的侍卫贴身,颠沛流离十六年后,再遇章天奇,对安平来说,他便是她的他乡遇故知,是她心底最后一束光,一份归属,和最后一个见证了格格曾存在过的证据。

      章天奇举着冰糖葫芦,朝安平走来,突然之间,维多利亚广场上的喷泉盛放,在安平身后开出了水晶花朵般的水柱,闪耀在此刻。

      天奇第一次看到,天津城的夜色如此美丽,也第一次看到,爱情的样子,不是一枕槐安,可以不惹尘埃,爱情的样子,是安平发丝的香气随风,是她唇角弯起的一丝动容,是夜幕下,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执着。

      就在章天奇一步步走向安平时,突然一辆车停在了章天奇面前,当那小车离开后,已不见了章天奇的身影。
      “章天奇!”安平奔跑着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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