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时有恨[gb]》年煦

6、06

　　将端庄肃静的金銮殿变成人间炼狱，沈清平只花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群臣皆沉默住了，只是到底还是没人敢对她的做法提出异议，只是几人互相望着，心里感慨也不知从何说起，女帝同样不敢吱声。

　　唯一适应一些的，是在一旁手持利刃的守卫。

　　她们颇有眼力见的上前来将人拖了出去，只等下朝后，就将人押入地牢里去，好好的照顾一番。

　　“既然无事了，那便退朝吧。”女帝挑起话头说。

　　“陛下，臣还有要事要与陛下相商。”沈清平插了一句嘴。

　　“嗯，除了摄政王之外还有人有话要说吗？”

　　木则盯着面色如常的沈清平，恨得直咬牙。

　　女帝接道： “那摄政王与朕便一同至御书房吧，其他人，退朝。”

　　群臣乐得其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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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内。主人与客人的身份仿佛对调了一般。

　　沈清平饮了口刚泡好的茶水，气味清甜，入口回甘，是今年刚送来的新茶。

　　二人围炉而坐，女帝战战兢兢的在一旁不敢吭声，详装努力地看起了手头上的奏折，虽说她其实不太明白上头的话。

　　沈清平将杯中的茶水饮了个干净，才叫侍女都下去歇着。

　　“陛下。”她这样喊道，女帝回以谄媚一笑。

　　沈清平没拿正眼看她，只是掏出了几本厚厚的书册来。

　　女帝一下子整个人如同泄气了一般瘫坐在那里。

　　“这是这些日子的功课比较记得做啊。还有，”她掀起眼帘看了一眼女帝，走上前去。“我离京前交给陛下的那些书册呢？拿来让我瞧瞧。”

　　女帝有些心虚，目光飘逸的左顾右看起来。

　　“这不是，这不是……这不是清平你前些日子出了京，京城里这些事物也都堆积在我身上。难免，就有一些……”

　　沈清平神色未改，只是将一支笔递到女帝面前来。“陛下，臣明日还会来书房，如果还是看不见您写好的功课的话……”

　　沈清平睁眼看了一眼外头，天色渐昏。她笑了笑，似乎家中还有事儿等着她，说：“若是明日来，我看不见您写好的功课，那么接下来半个月的奏折您就自个儿批吧。”

　　女帝用火钳挑了挑盆中的炭火，闭耳不听。

　　“李弋娇。”

　　被唤了大名的女帝挠了挠脑袋，“你说，我当真应该做这个皇帝吗？清平，你莫说是我泄气，我不及你，也不及朝堂上那些臣女。”

　　沈清平答道：“陛下想退位不成。”她望向李弋娇，沈清平的神色看不出什么，但话语中颇显的认真。

　　“先帝驾崩后的那阵子乱得简直不像话……也就最近的日子稍微安生些，我又怎么能如此？”李弋娇一听又急了。“哪怕我传位给了你，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让地方百姓和那些文臣安定下来了。”

　　沈清平摇了摇头，道：“陛下，你知道的，清平志不在朝堂。陛下也知，君者，舟也，您这只舟若生退意，水焉能不起波澜？”

　　李弋娇捧着手里头奏折站了起来，将它们统统放在书案左侧，又从一旁的柜上捧出一沓来，刚生出的进取之意刹那间全然退却了。

　　沈清平拍了拍她的肩头，替她将灯盏里油又多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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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姐，阿姐，你回来了。”一个总角小儿兴冲冲地朝她跑来，直往她身上扑。

　　沈清平却将人推了出去，那小孩这才注意到沈清平身上沾满了血色。但是她显然见怪不怪。只是走到沈清平身侧，拉着她往里头走。

　　“阿姐，我今天写了字，你快来帮我看看。”

　　沈青平拉着她的小手，二人一同并肩走了进去。她今日心情实际上还算不错，她向来是有仇必报，这等事在她心中憋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今日大头仇得报，总算是轻松了。“

　　沈清平步入院中，院中的侍女将她妹妹的墨痕高挂起来等着晾干，而小孩一股子骄傲的模样，“姐姐，你快瞧我写的好不好呀？姐婿今天可夸我了。“她说的眉飞色舞，手还指了指在那儿清洗毛笔的常随安。

　　沈清平摸了摸她的脑袋，也跟着夸赞了几句后，走到常遂安身侧看着他，常遂安注感受到身边人的靠近，没抬起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点笑容，手头上将笔头的毛用手指指腹捋开，一点点把里头的墨汁捻了出去，等到笔尖的毛都被洗得发白，才将笔挂回笔架上。

　　常遂安刚抬起头，就注意到她身上的血色，一双长眉似蹙非蹙，嘴巴张开又无声合上，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他们二人间的氛围其实相处着还是有些尴尬，沈清平冲他笑了笑，低眉用水给他将手上的墨点给抹去了。

　　但是孩子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从侍女的手上讨了几块糕点，就往姐姐姐婿手上塞，一人递了一块，自己的嘴巴里还塞得鼓鼓囊囊的。

　　沈清平在宫中用过了茶点，也不太喜欢甜口，等着常遂安将自己手上那块小口吃了后，又把自己手上那块也递给了他。

　　今天府上做的是芙蓉糕，色泽金黄的糕身上又添了一丝巧比芙蓉色调的粉色，味道甜而不腻，小儿甚是喜爱，但倒是愿意去分给常随安。

　　“用过晚膳了吗？“沈清平问道。

　　“我已经用过了，不过姐婿还没有，说是要等着姐姐你回来。“小孩转动着黑漆漆的眼珠，想要伸手再去掏一块糕点。

　　沈清平笑嘻嘻地把她的手打了回去，“不要谈食，再多吃些可就长胖成个球儿了。“

　　“长成个球怎么了？“

　　“长的胖成个球是没怎么的，但是哪天你若是又爬上了树，那我可就把你拉不下来了。“沈清平点了点她的脑袋，又正色说道：”到不是不让你多吃，只是现今的时令，去哪里给你弄芙蓉花？你多贪吃几块事小，引得下面的人为了讨好你，都去想尽办法寻个怎么的？劳时伤财。“

　　小孩抽了抽鼻子，拉着沈清平往下低头悄悄说：“那你可要盯着些姐婿，我发现了，他背着那些侍女姐姐不在自己偷偷偷吃了好多，但是那些姐姐都以为是我吃的，要不是我看在他那么瘦的份上。才不让他多吃呢。姐姐，你是不是欺负姐婿了，怎么他离开了几天就瘦了那么多？“

　　沈清平错愕了一瞬间，她忽然才意识到，家里的姊姊妹妹对这常随安入了府，好像没有意识到，这并不是她先前的那位亡夫。不过若是这般和她们说清楚了，是否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沈清平终究没有拆破这一切。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好啊，那我私底下悄悄盯着姐婿，不让他多吃好不好？“

　　孩子的眼里似乎永远都闪烁着光辉，怎么也不会黯淡。他转身又亲昵地去拉着常遂安的手。小声跟他道了声别，才同侍女一起回了自己的院里，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看着二人挥了挥手说：“姐姐姐婿，我明天再来。“

　　侍女走之前，将那盘没吃完的糕点放在了先前的书案上，发记得他被放置在了。小孩写字的桌上不过等他回头却发现盘中已经空无一物。若是其他人或许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不过嘛，结合小孩刚才跟自己说的，沈清平看了一眼常遂安，忽然靠近他。

　　“嗯，怎么了？”常遂安不知所措地说道。

　　沈清平摇了摇头，只是问他：“还需要吃晚膳吗？”她这样说着，还伸手把常遂安嘴角的芙蓉糕碎末拿下来。

　　常遂安忽然呆愣住了，他反应过来，脸色爆红，恨不得将头钻进地里，“嗯……吃吧，王女用过膳了吗？“

　　沈清平摇了摇头。

　　“那我叫人去准备着。“常遂安人这样说着，话语刚落，转身不敢看她小步速速离开了，他走之时，依稀还能够听到身后被压抑着的笑声。

　　常遂安跑到沈清平看不到他的地方，这才停下脚步，捂住心口，心跳如鼓，眼神却变得温柔又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