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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 ...

  •   沈清平取出衣袖里的信,没有避讳常遂安就直接拆了起来,信上的内容抛开那些无用的客套话,最为紧要的竟是常令邀她一聚。

      这般正风头上,沈清平最好的做法便是哪里都不去,不沾染一切会让她落下把柄的可能。

      搞什么名堂……

      她心中腹诽,常令没理由会在这个关头引她落马,怕是真有事相商。而此时常遂安正对桌上的糕点痛下杀手。

      “今天的药用过了?”沈清平看不得只有她一个人郁闷,问道。

      常遂安咀嚼的动作停了停,脸不红心不跳的点了点头。

      沈清平凑近脑袋往他身上闻了闻,连点药渣的味道都未蹭上,当真是不知死活了。沈清平先前以为他知晓了自己下毒的事,没想到他竟是浑然不知,每日想方设法的逃药吃,也不知是否是将聪明劲都花尽了。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让他站直了些,比自己还约莫矮上不到两寸。

      这是他服用汤药的第五十日。

      沈清平曾见其他人用过,莫说一个月,十天下来便是身体面貌大大有不同,不像常遂安这幅模样,宛若一个无底洞,用再多名贵的药材也填补不了。

      他这幅身体有古怪。

      沈清平只觉得自己跟着他用膳,都变得更圆润健硕些,常遂安竟然只是气色好了些,长高了些。

      她低头一只手,只差一些就能全部包住他的手腕。

      医师曾说他活不过三年的话数犹在耳旁,沈清平看着仍没放弃用目光继续垂涎那盘糕点的常遂安,整盘拿起来让他捧在怀里吃。

      常遂安瞄了她一眼,在桌前坐下了,却没继续吃,问道:“母亲说什么了?”

      沈清平用那封信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他继续吃,说:“夫婿,同你回家瞧瞧你母亲可好?”

      ……

      “常大人,听闻此笔的笔杆是前朝人寻得的一株百年紫檀木制成,通体被工匠雕透镂空出空竹模样,首尾就显得普通些了,只镶嵌了白玉。”

      常令手中拿着一杆子笔,两手托举着放在不断观看着笔身,“果真是件好东西。”

      她将笔杆放在重重灯影下赏玩,乍一看,仿佛火光正不断炽烤蚕食着笔身,叫人觉得拿着十分烫手。

      沈清平用茶盖刮了层茶沫子,说:“此等好笔留在我手上也不过是放在书房中当个摆件,倒不如赠给常大人,用它留下些值得千古传诵的墨宝。我听闻大人您府上种了大片的竹林,想来是个清雅之境,不如就请大人今日在竹林间,就景即兴挥毫如何。”

      “不敢,王女实在是谬赞了。”常令规规矩矩的从堂下侧手边第一把椅子上站了起来,步至堂中央慢慢行了个礼,手上还恭敬的举着那只笔,一言一行规矩的叫人找不到错处,“王女既然兴致所在,老臣也不能扫了您的兴致,恭敬不如从命。”

      “常大人果真爽快。”说完这句,沈清平便见常令小心翼翼的把毛笔用放回了长形青石匣中,又望向了她,“只是臣府中倒是没有能够配的上此等好的笔的纸墨砚,当真是叫人见笑了。”

      “这又何难,天下不乏毫笔,缺少能驾驭者,大人身在,文房之物,自然是会有人送于好主手上。”沈清平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惜我等今日没这个福气也没有这个气运了,待到大人文房之中四宝寻得完备了,定会叫众人都神往其所创下墨宝。”

      常令听着她直直要把自己捧上天际的话语抽了抽嘴角,就知道她又要在背后惹是生非了,不敢马虎,也没应下她的话,只是说:“近日听闻风声,说是小子有幸,得了王女十分青睐,只是也不由念起长子,夜里突生悲凉之感,又恐命不由己,时无多日,才想着能多几眼子孙,今日一见,这顽儿果真不如往日在家中的模样了。”

      她说着靠近过来,顺手拉起常遂安的手,眼睛却仍盯着沈清平不放,“儿孙自有儿孙福,臣有生之年,能见着子嗣成家,现在欢聚一堂,也是桩大幸之事,王女说自己没福气,那就是未将夫婿的愚笨老母,看做是一家人了。”她说着,还故作伤心掩面状。

      沈清平近乎欲咬碎了牙,露出一个十分和善的笑容,宛如一个天真的小辈在长辈下头听教,道:“万万不敢了这可就,您是两朝元老了,莫说是我,连陛下也还需要您多多指点呢。”

      常令不接她的话,只是拉着她的手,三人的手叠加在一起,好生怪异。她说:“王女您这是什么意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命在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等同为臣子,哪有孰轻孰重啊,都是为陛下做事罢。有道是‘千年田八百主’,孰能久立官场不退的?”她如有所指,没让沈清平往处想去,又侧过头去,向常遂安嘱咐道:“儿啊,要同你兄长一般,在家中好好伺候着人,莫要让他让我蒙羞,可知道?”

      沈清平没出声,父母训诫,她们做小辈的只能应声受着。心中却是稍显纳闷,常令三言两语的,总是有要挑拨常遂安和她的意思在里面,如若她当真对所谓先夫念念不忘了,怕不是很快就会和常遂安闹得翻脸起来。

      沈清平有一瞬开始思考要不要顺着她们的意思来上一出,却很快的将这个想法驳回了,她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做,此等细枝末节,并不会影响过多。

      常遂安倒是神态平平,未起波澜,看着神色懵懂,双眸中一片澄清看的常令满腹牢骚都吞回腹中,只觉得自己是在白费口舌。她不动神色的瞥了眼沈清平,莫非只有这种无知之辈方能够接近沈清平不成,要是的确如此,再多挑拨可都显得无用了,只好另换说辞。

      沈清平一脸莫名的瞧着常令惆怅的表情,又见常遂安冲她眨了眨眼睛,杏眸微弯眼波流转,显露出些笑意。

      两人又是周旋了一圈家里长短,沈清平袖子里的手拨弄了一番那封常令写给她的信,见时机差不多了,渐渐也摸清了她的态度,开口道:“大人可知翰林院将科举的事办的如何了?我久病一场,颇有一段日子不知朝中是和光景了,怕是真要同大人说的那样,给后生让位了。”

      常令:“科举的事,御史台是无权过问,除了陛下同内阁几位大人外,怕是无人能够过问太多。况且,上面做事,下面的人也只有等事情了了,稍稍知会一下的份,王女正年青,这是哪里的话。”

      沈清平笑了,说:“据说京中几家学子还曾上门拜见大人了,其中最属成家女用心,大人竟也不见她。”

      常令摸了摸肩头白头,叹了声长气,“半身入土的人,还说什么收徒了,就怕要误人子弟才糟了,都是好苗子,定然会有其他世家大人乐意去将她们收入门下的,我可就不掺和了,成小姐出生大家,礼部的成大人便是和她一家,大人也知道吧,就不去卖弄了。”

      沈清平有些不信她的话,倘若常令当真对科举这批即将步入翰林院或是封官的人选没什么想法,怕也不会来试探她:“原是如此,是那位连中三元的成大人。那依大人只见,觉得此次状元头榜的位置,是谁呢?”

      常令笑了:“王女虽说在病中不易劳心劳力,却还是对政事颇为上心啊。只是王女忘了,此事,官场之人和考生只得在心中想,却不能说。”

      沈清平愣了愣,“我倒是不知。”

      常令:“王女莫不是在同我玩笑?当日科举,竟没人同您说过,这可是头等不容人闲谈的事。”

      沈清平:“我是军班出身,并非武举。”

      常令微微愣神,从未想过这一遭,武举者虽说一向因舞文墨入官场而多受人议论,然而朝中但凡有些家室的不是靠科举便是借恩荫入朝,军班出身,那便是要从随军凭借军功封官,要做到沈清平如今的份上,怕是不过四五岁就得开始上沙场。

      常令突然想起当初为何沈家二女都被以朋党治罪,唯独沈清平相安无事,怕是只因为她身上每一点军功,都是她自己随军闯出来的了。

      常令开口想问什么,刚开口,堂外步入个红衣扎了两个发髻的侍女,说:“大人,宴已备好了,还请入座。”

      常令起身,“还请王女上座,咱们席上说。”

      沈清平同常遂安跟着她起身,道:“叨扰了。”

      “科举的事,王女当真是决定不经手,就让翰林院的人去办?”常令问道,伸出手来请她入宴。

      沈清平挥了挥衣袖,大步往前走去,只说:“大人觉得,此事我一旦插手,还能够活着走出大殿上吗?”她见常令还有话欲说,大笑一声,“大人,陛下身后,不议事,况且今日不是家宴吗?可别叫我家夫婿干瞪眼坐着吃茶了。”

      她话音未落,牵起常遂安的手,和他并排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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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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