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寒不落》时一雪

25、灰飞烟灭

　　凌嫣？

　　凌嫣不是已经做成人彘了吗？洛家家主说的究竟是何用意？

　　孟朝辞和沈云烛交换了一下目光，心头疑雾重重。凌嫣究竟是被杀还是未死？这其中又牵涉到怎样的阴谋？

　　洛家家主当下还需得活命，若他死了，很多线索到他这里都会断，沈云烛暗想道，于是她旋即转身对侍卫说道：“你们快些将家主大人送回洛府，让他尽快苏醒才是。”

　　他中了噬魂之毒，怕是命不久矣了，死后灰飞烟灭，就像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想到这里，沈云烛心中不免一阵凄凉。

　　其中几名侍卫领命而去，孟朝辞沉声问道：“你们可知那琵琶女究竟去哪了？”

　　留下来的侍卫迟疑一瞬，回答道：“她方才是往东南方向跑了，属下有几位伙伴正追过去了，不知眼下如何，”

　　孟朝辞面色一凝：“这该当如何才能找到？”

　　周随安难得正色提出意见：“封城？”

　　沈云烛听了这话，却皱起了眉头：“封城之举，一来如今身份暂不可暴露，二来难免会打草惊蛇。若是封城，还容易引起民愤，不能因为一人之事就将整个城池封闭。”

　　周随安闻言不禁忧心：“可是，如果若那毒真如蒋公子所说，洛家家主活不了多久，那或许只有那琵琶女有解药了吧。”

　　此毒无解。

　　沈云烛正欲开口，孟朝辞却突然抬起手，制止了她的发言。他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眼下我们应当做的便是稳定情势，不可过于鲁莽。不如待那洛家家主清醒过来，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沈云烛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孟朝辞的意见：“那我们先回洛府。”

　　四人决议好后回到了洛府，那游医见到四人先是作揖了一番：“在下医术不佳，只是小小的游医，”待游医为洛家家主看好病后，转身对众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老夫已经尽力了。家主现在身体可谓是外强中干，他大抵不久就会醒来，只是……”

　　说到这里，游医欲言又止，似乎有一些不好启齿的事情。孟朝辞立刻问道：“游医有何难言之隐？请直言。”

　　游医沉吟片刻，才缓缓道：“家主的伤势并非普通的病痛，而是中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药，这毒药非同小可，是来自匈奴那里的一种奇毒，俗称‘噬魂’。这毒性狠辣，一旦发作，寻常的解毒方法并无效用。”

　　“噬魂？”除了沈云烛，众人闻言皆是脸色微变。这毒药之名早已传为江湖恐怖，闻所未闻。

　　游医继续道：“噬魂毒性独特，不但会侵蚀身体的生机，更会扰乱心神，使人产生幻觉，最终导致心神崩溃而亡，尸体在他人触碰瞬间灰飞烟灭，即便是当世医术的巅峰，要想解开噬魂之毒，也颇为困难。”

　　洛家侍卫闻言眉宇间不免都透露出哀伤。

　　未过多久，洛家家主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中带着一丝无奈。他微微颤抖的声音传来：“大夫……我还有活的希望吗？”

　　游医凝重地看了洛家家主一眼，欲言又止：“也不是没有法子。”

　　洛家家主闻言却是痛苦地大笑：“噬魂……又是噬魂，哈哈哈！”

　　又是噬魂？

　　沈云烛微微皱眉，对于洛家家主的话又是极为不解——那便说明，洛家家主早已便知道“噬魂”之毒？

　　洛家家主不知是哭是笑，全然无了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游医，我中了什么样的毒我又不是不知道，哈哈哈，噬魂，那可是噬魂啊！”

　　洛家家主的痛苦笑声在屋内回荡，让人心生一丝惋惜。

　　游医叹了口气，艰难地开口：“洛家家主，噬魂之毒的确是罕见而狠毒的毒药。但是它既是为匈奴所造，或许匈奴那边又有法子……也不是全无他法的。”

　　从衡州去匈奴边境至少也需要一月有余，中了“噬魂”之毒的人短则数小时便会灰飞烟灭，长则十天罢了。

　　如今大安又与匈奴关系早已破裂，寻找“噬魂”如何能解？匈奴若是不予破坏，那已是万全之策了。

　　洛家家主亦深谙此事，他脸色苍白如纸，显然他对于自己生命的倒计时充满了恐惧：“大夫……真是多谢谢你了。麻烦您了。”

　　这一道谢是苍白无力的。

　　游医心间也不免泛起一阵苦涩：“无妨……我会尽快为家主大人寻找到解药的。”

　　游医又为洛家家主喝了已经熬好的汤药，接着嘱咐些病情便离开了，顿时，空气中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洛家家主苦笑道：“你们知道吗……我的父亲便是中了‘噬魂’之毒而亡。”

　　众人闻言不禁都面面相觑，前任洛家家主不知所踪，若是因中“噬魂”之毒而亡，那便是合情合理了。

　　沈云烛试探问道：“之前听闻翊王殿下与匈奴关系要好，想必他会有些法子吧？”

　　洛家家主本就痛苦不得，一听到“翊王”二字，顿时火气上涌：“他？他能给我法子？他若是不害我倒便不错！”

　　沈云烛见洛家家主情绪如此激动，便愈加不解，她本以为洛家家主是与翊王同流合污之人……怎的洛家家主竟会对翊王如此痛恨。

　　然而，她亦明白此时她不易过问，于是她便轻声安慰：“家主大人，我们会全力帮助您找到解药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轻言放弃。”

　　洛家家主苦涩一笑，颓然靠在床榻上：“或许这就是洛家的宿命吧。”

　　周随安和凌肃也默不作声，凌肃先前与沈云烛一样均以为洛家是无耻之徒，与翊王殿下勾结，可眼下的状况好像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样。

　　沈云烛忽然想起了洛家家主先前重复“凌嫣”二字时的情况，那或许只是随口说说吧，沈云烛暗想道，眼下她也没有过多的心情去在乎这些事情，应当是将洛家家主的死期尽可能的延长，最好能找出解药才是。

　　洛家家主看到众人并无法子，自己也只能安静地等待着死亡，他为众人安排了房间，众人也只得作罢。

　　大家都出门后，洛家家主忽然叫住了沈云烛，“慢着。”

　　沈云烛疑惑地转过身，问道：“家主可有事找我？”

　　洛家家主似是犹豫，最终对沈云烛缓缓说了四个字：“当心凌嫣。”

　　沈云烛一头雾水，正欲问洛家家主，洛家家主却艰难地摆了摆手：“你休要碰我，我已中了‘噬魂’。”

　　沈云烛旋即反应过来，中了‘噬魂’之毒的人不能被他人所触碰，否则很有可能极易灰飞烟灭。

　　想到这里，她只得停住脚步：“好吧，家主大人，你能为我讲讲凌嫣是怎么了？”

　　洛家家主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再讲了，沈云烛只得悻悻地离开了。

　　半路上，沈云烛突然想起了什么，忽然惊道：“不好！”

　　众人齐齐抬头看向她，沈云烛又原路返回到了洛家家主的房间，只见那床上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洛家家主？

　　沈云烛心头一沉，旋即冲过去将床上的被子掀开，只见一团骨灰似的东西在床上洋洋洒洒。

　　沈云烛的心头猛地震颤，她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周随安不免惊道：“他人呢，不见了？”

　　“我们大意了。”沈云烛紧皱眉头。她环视四周，试图找到洛家家主消失的线索，但一切都显得那么匪夷所思。

　　孟朝辞沉声问道：“这怎么说？”

　　沈云烛沉吟片刻，蹙眉答道：“刚才那个游医有问题，”前世在战场因有时无医救治，因而自己也有一定经验，她将汤药的碗拿过来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又闻了闻，肯定地说道。“对，是这样的。”

　　众人见状都将目光聚焦在那个汤碗上，周随安疑惑地挠了挠头：“这些都是药渣呀，能看出来什么呢？”

　　沈云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她凝视着汤碗，淡淡说道：“我闻出来的一些药草，大概有莽草、金银花、连翘等。”

　　她用手抹了抹药渣，“虽然这些不过是无伤大雅的药草配方，然而在特定搭配下可能加重噬魂之毒的症状，导致病情更为恶化，而非解救之力。”

　　接着她轻轻拍了拍那碗已经凉透的汤碗，沉声道：“看来这游医并非无能，相反他是十分了解这‘噬魂’之毒的作用，他不是什么医者——”

　　沈云烛目光锐利，将碗放在桌上：“他甚至可能与匈奴有过勾结。”

　　更不敢想象的是，他极有可能就是匈奴！

　　孟朝辞紧紧皱眉：“若是与匈奴有联系的人，那么这一切便也说得通了。只是……现在洛家家主已死，洛家又无后代，这顶梁柱已塌，匈奴单方面应该不会如此对洛家痛下狠手……那便是另有其人。”

　　沈云烛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是的，这很有可能是另有其人在幕后操控。这极易可能是琵琶女与其合作，将洛家家主置于死地。”

　　可那琵琶女是谁？那游医是谁？

　　凌嫣究竟有没有被作成人彘？

　　沈云烛：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