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归伊》衣南风

26、第 26 章

　　“老板，上周末，我找好房子了。”小水对着李宗耀的背影说道。

　　李宗耀停了一下，关掉水龙头，举着还在淌水的双手，转身笑道：“还蛮快的，什么时候搬？”李宗耀用一只手揉了一下鼻头，弄的鼻头也湿了。

　　“22号，下周六。”

　　“哦...好快。”

　　“已经在这里麻烦您大半个月了。”

　　“...不会，我经常不在...空着也是空着。”李宗耀觉得自己不过才和小水住了这几天罢了，怎么就已经大半个月了呢？是啊，自从小水搬过来，他又是加班晚归，又是海外出差，两个人即使住在一起，也总是碰不到的。一周以后，他就又要变回一个人了。

　　“你那里远吗？”李宗耀停顿了片刻，试探着又问起来。

　　“不远，在世纪大厦附近，离公司两站地铁。”

　　“哦...那里有暖气吗？有没有厨房？”

　　“有的，都有的。”

　　“...一个人住吗？”

　　“嗯，房子不大。”小水觉得李宗耀问的有点多。

　　李宗耀也觉得自己问多了，转回身继续刷碗。是啊，她什么都会有，她的感冒也快好了，她不再需要他了。

　　“对了，今晚能不能让我先洗澡？”小水不想明天继续戴帽子上班了，小心翼翼的问。

　　她不需要他了，他之前那样处处管着她，她心里一定很讨厌，一定觉得他烦透了...李宗耀开着水龙头，刷锅洗碗，陷入了自己的烦恼中，半天不回话。

　　小水以为他还是不同意，不敢再问。

　　“你去洗啊，问我做什么！”李宗耀头也不回，语气略带沮丧又有点冷淡。

　　刚刚他还很开心吃了一桌饭，还关心的问了她一堆问题，现在怎么一下子语气变化这么大？小水想不通，谁知道男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只想洗澡！

　　......

　　周五的晚上，李宗耀一夜都没有回家。

　　小水是在周六早晨才发现的，他的卧房一直敞着，厨房为他留的灯，白白亮了一宿。鞋架上也没有他的包，衣架上也没有他的外套。想着该不该过问关心一下，转而又想，自己只是借住在这里，他并没有义务跟她报备，在哪里过夜都是他的自由。

　　既然家里没人，自己感冒也好了，又是周末，不如出去逛一下。自从来到北城，马不停蹄的工作，自己还没来得及好好转一转。

　　电梯打开时，正遇见一个漂亮的外国女人从里面走出来，她冲小水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小水搬来以后，经常在这栋楼里面碰到外国人。因为附近许多金融和咨询公司，包括通达，都在这里租了房子，专供外籍员工出差短住使用。但是刚刚碰到的这个人好美，她只是将浅棕色的头发随意的抓了个髻子，盘在脑后，就显得那么蓬松又自然。眼睛也是很魅惑人心的绿色，像狐狸的眼睛；红唇下隐约有一颗小小的痣，显得她的唇温柔而生动；她笑起来时，眉尾轻微上扬，松弛而轻盈。虽然她个子比小水高很多，却保持了恰好的距离，既不压迫又不疏远，刚刚好。

　　小水不禁驻足回望，一时忘记了进电梯。这世上有的女人，一出生便在罗马，美到连女人都爱慕。小水直到进了电梯下了楼，还在回想她的美。这样的美人，什么人才能做她的朋友？

　　毕竟她太美了，美到让人觉得有一种无形的距离，就像天外之人！乍然相见，不敢攀缘。

　　......

　　小水在外面晃了小半天，买了一件上班族常用的单肩包，直到傍晚才回家。在走廊里远远看到门口坐了一个人，背靠房门，修长的双腿交叠伸展在走廊地板上。是那个外国女人？小水不可思议，觉得自己在发梦。

　　“Hi！”小水不知道该对她说英语还是说中文。

　　“Hi...”外国女人保持着姿势不动，望着小水，同样的笑容。她也不明白，这个中国女孩为什么站在她面前。

　　她在回应我，她在对我说话，她在对我笑，她在看着我！小水此刻已经是痴人一个了。

　　“Oh！Oh！... Sorry！”外国女人忽的想起什么似的，以为是自己的双腿伸展在门前挡到了小水的路，赶忙把双腿收回，礼貌的说着抱歉。

　　但小水不仅没有走开，还凑上前来，柔声问道：“呃...Why are you here？”小水不知道她会不会中文，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坐在这里。

　　“Oh...I’m waiting.”

　　“Who are you waiting for？”

　　“...阿耀，You know 阿耀？”她好像忽然明白，难道眼前这个中国女孩也是来找阿耀的？

　　“Yes，he’s my boss. How long have you been here？Come with me！”小水扶她起来，准备按密码带她进去。上天把这样的美人送来门口，小水当然乐意效劳。

　　“Oh！You have the password...”她似乎有点吃惊小水有这里的密码。

　　“Yes！Come in.”小水开门招呼她进来，把自己的拖鞋也让给她。

　　小水看不出来外国女人的年龄，猜测着她既是找李宗耀的，想来应该和李宗耀差不多吧，应该是个姐姐。

　　两人面面相觑，小水起身去厨房烧热水。想着要不要发个信息给李宗耀,问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来，难道他们两个外国人约会，都不知道先彼此碰下时间的吗？

　　不知什么时候，外国女人也到厨房来，站在门口，说道：“我叫安娜，你叫什么名字？”

　　“你会讲中文？”小水转头，有些吃惊，继而也回应道：“我叫叶清水，你可以叫我小水。”

　　“小水，谢谢你，为什么你有密码？”安娜继续问。

　　“我住在这里，也不是，我暂时住在这里...”小水不确定她能不能听懂，正想着要不要用英文再说一遍。

　　不想竟被安娜打断：“你住在这里？你和阿耀住在这里？！”

　　小水没想到安娜的中文这么好，吐字清楚，而且语速不慢，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安娜神色有一些惊讶。

　　小水也不多问她什么，给她倒了水，又在茶几下面，找到上次李宗耀从美国带回来的几包零食给她，趁机仔细打量安娜。安娜等了一个下午，脸色已经有些疲惫，但当窗外的落日照到她的头发上，她整个人便散发着金光。她坐在这里，安静又美丽，像一幅静谧的油画，美而不自知。

　　安娜好像有心事。

　　小水还沉浸在油画一般的美貌中，越看越觉得她简直美得不像话，美得有些遥远，尚且不敢和她太熟络，便起身去厨房。冰箱里还有许多展萍之前带过来的海鲜干货，小水想着总该好好招待一下外国友人们。毕竟下周上班忙起来，也未见得还能有时间做菜，与其把这些好东西留在李宗耀的冰箱里，以后全部烂掉，不如趁今晚人多，大家一起吃掉好了。于是在厨房里大干特干起来。

　　这个季节，落日余晖转瞬即逝，天色马上就暗下来了。

　　李宗耀该回来的吧？他知道自己有客人吗？如果不是恰好小水也住在这里，难道安娜就在门口一直等到晚上吗？李宗耀真狠心！

　　这样念了不知多久，门外窸窸窣窣，有人好似放下了许多东西，然后开始按密码，应该是李宗耀回来了。

　　小水不等他按完密码，直接跑出来替他开门，她早等不及了，他怎么才回来 ，真不像话。

　　“诶？谢谢。”李宗耀没想到小水这么快给他开了门。

　　怪不得刚才外面窸窸窣窣，只见李宗耀拿了一堆的钓鱼工具，和几个大大小小的收纳袋回来。他不会是昨晚在外面钓了一夜的鱼吧？！这么冷的天！

　　他看上去很疲惫，一夜不见，胡子好像也长出来了，仿佛老了好几岁似的...

　　钓鱼的乐趣，她实在不懂。即便是在她的家乡，那个悠闲的临海小镇，水边钓鱼的也都是些退了休的老大爷们。李宗耀才三十来岁，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钓鱼佬啊。

　　“好香...你在做饭？刚好我钓了几条鱼，已经拿给楼下的小馆子加工了。晚点我下楼取，你可以少做一点菜哦！”李宗耀闷头进门。

　　“好的，有客人来，已经等你一下午了。”小水帮忙接过李宗耀手中的零碎袋子，往客厅撇了撇嘴，示意李宗耀赶紧过去。

　　“安娜！”李宗耀惊叫一声。

　　安娜望着他，并不起身，神情不太明朗，似乎很不开心。

　　小水觉得气氛不妙，躲进厨房继续张罗饭菜。但她又忍不住好奇，便关掉了轰隆隆响着的油烟机，竖起耳朵听客厅里的声音。

　　安娜是用英文和李宗耀讲话，有时候两人讲的太快，小水也听不清，但大概是怎么一回事，小水还是明白了。

　　李宗耀说，安娜不应该来这里。

　　安娜说，既然李宗耀从不让她来这里住，却为什么同意别的女人住进来？连她都不肯告诉的密码，也轻易就给了别的女人。

　　李宗耀解释了一堆，又让安娜早点回去。

　　安娜有点崩溃，质问他为什么要推荐家教的工作给自己？难道不是因为他想要让她留在中国，留在他身边？

　　李宗耀不说话。

　　安娜越发崩溃，小声哭了起来。说自己已经打算放弃他，决定回英国了，但是又很不甘心。他明明心里有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她？既然他拐着弯的要她留下来，又为什么要把她推开？

　　李宗耀低着头。

　　安娜让他说话，让他告诉她，他到底想要如何，是不是这么多年都是她自作动情、自我感动？

　　李宗耀站起身，也激动起来，说安娜既然想回英国便回去！他从来没想过让她为自己留下来，是他以为她需要一份工作，这才帮她介绍的。如果一早知道她要回国，他决不会插手！她早就应该回英国去，而不是拖到现在，引起这么多误会！

　　安娜哭得说不出话来，客厅的气氛焦灼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