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老婆是狐妖这件小事》如音心

11、麻烦上门

　　容芜还没理清楚刚才他知道了什么，闻言立刻道：“不用了，我知道。”
　　白拨拉着挂在窗边的流苏的手一顿。
　　他重复，“你知道？”
　　“……”容芜摸了摸鼻子。说道：“毕竟我不傻。想那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发生过了。国师——这种手段是出于示威和警告吧。”
　　“说起来，我还一直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猜过可能是苗疆蛊术一类，今日听了你的这些话，倒是一切都明了了。”
　　说罢，他思索，“只是不知为何国师好像并没有取我性命的念头。虽然也有过几次来自国师势力的暗杀，但仔细回想，似乎每一次都没有造成多大影响……”
　　何况眼下知道了国师陆离其实真实身份是妖，干涉朝政的事都做了，想必更无所谓取一个人类的性命。
　　其中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就任由那妖在你身上‘引子’？”白揪着那束流苏，气极反笑，“用你们人类的理解，这可是妖毒。而且这种程度的‘引子’，解开对我而言轻而易举。”
　　“为什么拒绝？你知道你现在的生死就在那只狈的一念之间吗？”
　　容芜沉默一会儿，冷静道：“解开的话，国师会知道吧。”
　　“当然，不过不用担心，有我在就不会让他有第二次机会……”
　　“那就不用了。”容芜摸了下少年的头——跟摸小狐狸蓬松的毛似的，“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事。”
　　白万分不理解：“为什么？喂！容子远，你真的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你的命因为这个东西握在别人手里欸！说不定明天就会死呢？！”
　　“而且‘引子’是会随着时间逐步加深的，你先让我看看……”
　　他一把拉过容芜的手腕，能感觉到一股无法言说的奇诡力量顺着接触的地方进入体内，容芜看到白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皱眉：“它在你身体里留下的痕迹比我想的要重得多……为什么会这样？我原以为最多也不过这几年才种下的……”
　　容芜：“什么？”
　　“六年，”白的脸色不太好看，“怎么可能……”
　　容芜听罢也一愣。
　　六年前，差不多就是容家被诬陷，满门抄斩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还没坐上御史的位置。还只是一个待审的罪人——白的意思是，那时陆离就在他身上做了手脚？
　　他以为是他的立场才让这位别有目的的国师视为眼中钉，现在看来，恐怕一切另有隐情。
　　不论是对方妖族的身份，多年前埋下的暗桩，还是现在针锋相对却没有要他性命的态度……
　　白道：“现在它对你身体的影响已经很深了，必须要尽早拔除……”
　　“……不。还不到时间。”
　　白横眉，“你会死的！再拖下去就是姑姑都救不了你！”
　　在少年口中出现了一个新名字。容芜不是很关心性命如何，对白认识的人倒是起了兴趣：“姑姑？”
　　白怒视他，容芜面上带着笑，不说话，显然不打算在上一个话题继续了。
　　狐妖少年叹了口气。
　　“是我们狐族的长辈，狐仙妙灵姑，大家都叫她姑姑。也是抚养我长大的人。据我所知，世上成功渡劫成仙的妖，只有三位，姑姑就在其中。”
　　求仙之路难于登天。但并不在于修为，当然修为也很重要……但最后能否通过天道的考验，考验的是心境。
　　寻常的妖大多感情淡漠，妖族内部关系也十分浅薄，因此很难经历大彻大悟。像白这样的混血倒是得天独厚，既继承了他母亲的天赋，又拥有人类的认知和感情，按理说比其他妖族顺当得多。
　　但……一方面是，人妖混血极难出生，他这种只能算是个例。另一方面来说，拥有人类的感情，也许并不能算一件好事。
　　“这件事真的很严重。你总是有你的想法——好吧，既然现在不愿意把那东西解决掉，到时候我会为你想办法的。”
　　“不……”
　　“不准说不用。”白截断他的话，“你对我有恩，我总要报恩的。”
　　他补充了一句，“放心吧，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不算大麻烦。”
　　容芜沉默片刻，说道：“这些往后再说吧。”
　　他才发现马车居然是静止的。
　　昨日被国师强逼着离开京城后，容芜就想办法给殿下送去了书信，之后也按照国师的意思一路南下……虽然他也给阿满下了命令，走官道速去速回，但也没可能这么快就到吧……
　　莫非他是一觉睡了十天半个月？
　　白一眼就看穿了容芜的疑惑。虽然还是有些不满这人刚才置身体不顾的决定，还是开口：“没那么快啦。我们已经行了半日的路，你那个侍卫说是要用盘缠换些干粮，就把马车停这儿了。眼下还没回呢。”
　　这么说着，他掀开帘子，“话说，这一路上颠簸的很，你居然能睡这么久？马车里待得我都要闲出毛病了……”
　　白下了马车，站定。周围是寻常的市井街巷，来往的百姓不少。
　　街上有不少买糖画儿的、或者一些手工小玩意的商贩，叫卖吆喝的声音和酒楼门口店小二的招徕客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跟长安的繁华相比，各有各的热闹。
　　要在人头攒动的民巷里找到一个毫不起眼的侍卫，不是一般的麻烦。再说白本来也没打算找。他伸了个懒腰，松了松筋骨，正想叫那马车里头睡了半日的家伙下来，忽然看到路上走来一群穿红衣撒着鲜花的人类。
　　“大喜！大喜！明日韩大人家的小公子成婚啦——”
　　猝不及防的，白怀里被塞了一堆喜糖，和两张精致的请帖。那些红红的人类一路走一路撒着碎纸花，还有一把扑到了他脑袋上。
　　“……”
　　白拿着东西的那只手动了动，袖子一卷，手再一松，那堆东西就都被他收起来了。另外的两张请帖被他捏在手里。少年稀奇地看了看。
　　喜婆经过后，民街里大部分人手中都被塞了相似的请帖。附近诡异地安静片刻。来传达喜讯的下人们似乎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依旧说着重复的漂亮话，分发喜糖、撒红纸花，转过前面的街角便消失了。
　　待人走后，周围的百姓才慢慢活络起来。有人将那请柬折了两下，转手就扔了，嘴里小声嘟囔：“晦气。早知道今日就不来这儿了……”
　　有几岁的孩子见了喜糖，巴巴地扒着娘亲的手：“娘，糖，糖……”
　　“不准吃！”他娘亲严厉地拍来小孩的手，把喜糖全倒在背篓里，有些糖纸被柳条划破了也不在意。她哄道：“旭儿乖，等会儿娘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这个不能吃……”
　　“韩大人，没想到现在居然真的疯了……”
　　“唉，也是造化弄人。韩小公子也着实可惜了，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出那等横祸呢……”
　　“谁家姑娘愿意结这亲啊，不是韩大人骗人的吧……”
　　分发到百姓手中的请帖，竟全被撕烂扔掉了。众人全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实在不像对喜事该有的态度。
　　白若有所思，回到马车上，容芜不知什么时候又翻开了一本书册，见他去而复返，抬头一看，腮帮子还在动来动去的。
　　容芜问道：“在吃什么？”
　　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不是他多心，而是白真的干过这种事情。很让他担心。
　　白啊了一声，给他看舌头：“喜糖。你要吃不？”
　　“……哪儿来的喜糖？”
　　白就把刚才遇到的事儿告诉他。还不解道：“你们人类结亲不是好事儿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容芜听罢，皱眉：“是好事。也许这门喜事……不同寻常吧。”
　　“不同寻常？”狐妖少年摸摸怀中做的十分漂亮的请帖，“嗯……”
　　他跃跃欲试，“那我去找人问问……”
　　“不行。”
　　容芜一口拒绝。
　　他抽过白手中的请帖，“想看婚宴的话，到地方了我陪你看个够。等阿满回来了，我们就直接走吧，路上不要招惹麻烦。”
　　白：“…………哦。”
　　看得出来，白有点儿失望。但御史大人也没有半点儿松口的意思。
　　一是，现在情势紧急，意料之外的状况只好还是尽量避免。
　　二来——白实在是，太能‘无聊’了。
　　刨去以前也许认识的那段时光，他们拢共才相处了不到一月。少年虽然总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实际上却精力旺盛得过了头，什么都想掺和一脚，偏偏还不觉得自己闹腾。
　　就像……那种还很小的活泼好动的小动物幼崽似的。
　　说起来，以妖的年龄来算，白成年了没有？
　　容芜这样想着，也问出来了。
　　得到的回答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白奇怪地看他一眼，说道：“没有啊。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他解释道：“只论年龄的话，我倒是比你大几轮。”毕竟他的父母也是几百年前的存在了。
　　“不过我们狐族的话，在妖族里算是比较长寿的，以平均寿数来看，我大概和你们人类的十五岁差不多……？”
　　容芜只抓住一个重点：“你还没成年？”
　　“……都说了不是！”
　　白喂了一声，“只是按寿命划分成这样！我们妖没有成不成年这一说，两百岁就能算独立的个体了，不要拿人类的标准来衡量妖啊。”
　　容芜没听进去，只觉得他刚才想的确实没错。
　　——怪不得那么活泼好动，还真处在幼崽期吗……
　　他就带着点理解的，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脑袋。
　　白要被这人气笑了。他阴恻恻地说：“容子远，你是不是想死……”
　　“这位公子！”
　　一位眼生的仆役忽然过来，低头恭敬道：“我家大人有请。”
　　容芜皱眉：“你家大人是谁？”
　　“我家大人是韩运使，韩大人。请公子来府上叙旧。”
　　马车里，二人对视一眼。
　　白眨眨眼，“这可不是我要招惹的。”
　　“是麻烦，自己找上门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