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别走》公子向野

33、33

　　时迁见陈渡又要靠近，紧接着连连后退：“我没事。”

　　他浑身都在颤抖，整个人晃晃悠悠一副站不稳的样子，表情也难以控制的蹙眉。
　　此刻，他急需有什么东西支撑。

　　真的没事吗？
　　陈渡表情凝重，“你过来，你哪里受伤了？”

　　这个人这几天连家都不回，不是背着他打架了，就是做上面不好的事儿了。
　　见时迁不吭声，随即他加重了语气：“别逼我扒你衣服。”

　　时迁不知怎么解释：“不是 ，就磕了一下。”
　　很显然陈渡是根本不相信的：“磕一下这么疼？”

　　时迁找了面墙扶着：“也没有很疼。”

　　“你站得稳吗？”
　　陈渡一点点靠近他。

　　应该没问题吧。
　　见陈渡要触碰自己，他立即制止：“别动我。”

　　陈渡睫毛微颤：“时迁。”

　　见他伸手，时迁以为他真要扒自己的衣服。
　　于是往旁边躲了躲：“小伤而已。”

　　再说了，伤又不在他的身上，他这样又是何必呢？

　　陈渡的手悬在半空中：“你还是这样不信任我么？”
　　每当要靠近他都会可以避开。

　　即使知道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对谁都这样。
　　陈渡心里还是不爽：“他妈的，时迁你不给我看是吧？”

　　看哪里？伤口吗？

　　时迁蹙眉：“我用不着你管我。”
　　陈渡：“我带你去医院。”

　　“现在？”
　　时迁摇了摇头：“我得回家一趟。”

　　陈渡选择让一步：“那我送你，别给我走一半晕死。”

　　那不至于。
　　见陈渡仍然伸着手，他试探性地将自己的手也递过去：“送我回家，其余的事情……”

　　“看我心情。”
　　管不管，要看陈渡的心情。

　　他这算是被拿捏了吗？
　　时迁蹙眉：“你给我等着。”

　　陈渡嗤笑一声：“你现在威胁我是不是有点早啊？我亲爱的同桌。”

　　“……”
　　怎么？要谋杀他是吗？

　　回家的路上时迁几乎都是被陈渡扶着走的。
　　他清晰的感受到有道冷冽的目光不断地在盯着自己。

　　路过便利店，陈渡忽然唤了他一声：“时迁。”

　　“爷在。”
　　他说话有气无力。

　　陈渡还记得自己当初就是站在这里，看着时迁狼狈的爬起来。

　　想到这儿，他呼吸一窒：“以后什么都会好的。”

　　都会好的？
　　时迁“嗯”了声：“但愿吧。”

　　*

　　刚来到家门口，时迁就看到黑虎带着几个小弟在砸他们家的门。

　　他心一急，便想着赶紧跑过去阻止。
　　谁知这一动立即波及到了伤口，他闷哼一声疼的咬牙。

　　“时迁！”
　　陈渡及其担忧他的安慰：“你这到底怎么了？”

　　时迁紧紧蹙着眉，随后对那些砸门的说：“我、我凑到钱了。”

　　气若游丝。
　　几乎是难以令人听到。

　　这时候黑虎身边的小弟注意到了他：“嘿，老大，小瘸子在那里呢。”

　　闻言，黑虎回头：“小子，四十万凑够了吗？”

　　时迁疼的说不出来话，甚至连呼吸都是艰难的。
　　只得微微点头。

　　四十万？时迁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这时黑虎身边的小弟看他如此虚弱的样子，心中不免生出疑惑来。
　　最终没忍住询问：“你小子，我靠，不会真卖肾了吧？”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时迁的身上。
　　就连陈渡也吓了一跳：“不是，时迁你……”

　　他是不敢相信的。
　　时迁应该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吧。

　　然而此时时迁却缓缓开口：“这不用你们管，拿钱滚得了。”

　　说完他缓缓从兜里拿出张卡，扔到了地上：“里面正好四十万，密码六个六，滚。”

　　时迁此时眼圈发黑，他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随即清醒：“再他妈……砸门，赔钱。”

　　黑虎上下打量着他：“你小子这么快从医院里出来？不要命了？”
　　怎么说也要在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吧。

　　时迁：“滚蛋。”

　　这句话砸入黑虎的耳朵里，其实黑虎本来是以为时迁跑了的。
　　没想到这小子能为了个不疼他的妈做到这个地步。

　　还真是令人佩服，黑虎弯下腰捡钱：“那祝你好运。”

　　此时陈渡的内心早已经历了几层转折，鼻尖发酸心中的怒气被浇灭。
　　整颗心脏几乎被刺得血肉模糊。

　　他低低垂着眸，眼角泛起泪花来，喉咙里卡着跟鱼骨头，哽住了。
　　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话。

　　他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有选择在时迁遇到困难时直接拿钱帮他度过。
　　时迁会为了钱去卖肾，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怎么了？”
　　耳畔传来时迁的声音。

　　陈渡想把时迁抱在怀里，但又怕动作太粗暴弄疼他：“去医院行吗？”

　　时迁拍了拍自己的脸，呼吸有些急促，随后瞥他：“老子特么……没钱了。”

　　微信上还剩余“87.02”，连一百都没有。
　　以后怎么办？

　　时迁疲惫到要窒息：“你回去吧。”

　　“你真卖肾了？”
　　陈渡还是难以置信。

　　时迁没有回答，只是动作缓慢的往门口走去，他抬起胳膊曲指敲了敲门：“杨昭……”

　　开门啊。
　　门外说卖肾的事儿她应该没听到。

　　随后听到“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时迁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缓缓走进去。

　　直到时迁的背影彻底消失，陈渡露出本性来，他的胸口迅速起伏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帮我办件事儿。”

　　*

　　与此同时，无论杨昭怎么问，时迁都没说一句话，只是慢慢悠悠的往房间里走去，见她要拉自己，立即避开：“四十万我还了。”

　　“……”
　　气氛死一般的宁静。

　　正当时迁砖头想走时，杨昭忽然问：“这些钱你哪来的？就算兼职，也才这么几天也不够四十万吧。”

　　她什么意思？
　　时迁回头：“那我怎么来的？你说。”

　　偷的抢的？

　　杨昭半晌才开口：“你自己心里清楚，做了什么亏心事儿我劝你还是自首为好。”

　　时迁闻言心口猛然抽疼，他捂住心口，随后瞪了杨昭一眼：“是，我特么去抢劫了行了吧？反正火烧不到你身上，不要你操心。”

　　话音刚落，时迁大步往屋内走去，随后猛地关上了门，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时迁咬着下唇，靠着门缓缓滑下来，最后做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蜷缩起来，此时他感觉阵阵头晕目眩，眼皮下垂。

　　他疼得几乎要麻木了。
　　要是死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自己无论做什么，杨昭都会这样的误会自己。
　　干嘛都把人想的那么坏？

　　忽然时迁摸到了似粘稠的东西，他颤抖着手微微抬起，瞥了眼。

　　血，伤口应该裂开了。
　　怎么办？

　　时迁就这么靠着，他双唇毫无血色，眼前的景色越来越黑，终于他的手垂落下来，很快整个人昏死过去。

　　*

　　再度醒来已经是晚上凌晨了，时迁感觉浑身发冷，他从兜里拿出手机，垂眸瞥了眼时间，发现陈渡又发来了好些消息。

　　基本都在六小时之前。
　　-[陈渡]：你真卖肾了么？
　　-[陈渡]：时迁，钱我帮你还清了，你以后可以好好生活了。
　　-[陈渡]：好好去医院治疗。

　　下一条消息近乎过了半小时：怎么不回我消息？睡了？
　　你现在不能睡，去医院。

　　“……”
　　时迁抬手想打字，但丝毫没有力气，只好按了语音通话。

　　对方秒接。
　　时迁把手机放到耳边：“喂。”

　　他的声音小到他自己都要听不到了。

　　然而此刻的陈渡声音含糊不清，听起来沙哑极了：“去医院了吗？”

　　“没有。”
　　时迁不想撒谎。

　　没钱啊，他忽然想笑：“陈渡，你在……在外面喝酒吗？”
　　他听着陈渡那边有风声。

　　对方似乎是愣了几秒：“去医院啊，钱我已经帮你还了，你不用顾及别的，要不要，我现在来找你？我接你去医院。”

　　什么叫钱帮他还了？
　　时迁不解：“你哪里来的钱？”

　　“明天你生日，不，应该说是现在。”

　　时迁“嗯”了声，随后深深叹了口气，半晌才开口：“你……醉了？身边有人吗？”

　　对方又停顿了很久。
　　久到时迁逐渐没了耐心。

　　等他想要放下手机的时候，陈渡才继续说道：“时迁，我自己有钱，我家里很有钱，那六十万你不用还。”
　　“……”

　　陈渡又说：“就当是你，十七岁礼物。”
　　新生。

　　时迁垂眸，扶着门把手缓缓站了起来，成功站起来后，他身体晃晃悠悠的，若不是扶着东西就要跌倒了。
　　此刻他语气异常温柔：“谢谢你。”

　　只是一遍遍的重复着“谢谢你”，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

　　谢谢你的善意。
　　你的关心，你给予的一切。

　　“谢什么谢？你声音不对，我现在过来接你去医院行吗？”

　　时迁脚步一顿：“不用，你醉了，喝够了就好好休息。”
　　“那你呢？”
　　“我正打算去医院，放心。”

　　对方似乎还有些不相信：“真的假的？”
　　时迁刚拿出医药箱：“放心吧，等我好了就回去上学。”

　　……又说谎。
　　时迁翻着医药箱，“挂了先，等下坐车。”

　　电话那头就几个男生的声音：
　　“渡哥，跟谁打电话呢？”
　　“喝啊渡哥。”
　　“今天心情不好？把我们叫出来……”

　　此时他听到“嘘”地一声，陈渡开口：“有钱么？我转你。”

　　时迁想了想，找好了说辞：“我妈工作攒的钱，我挂了。”
　　“好。”
　　随着“嘟”地一声，时迁心里有刺痛起来。

　　放下手机后，时迁从医药箱拿出几瓶乱七八糟想药，除了他妈吃剩的安眠药外，其他的药物致死几率并不到。

　　此时他的左腹仍然止不住想疼，时迁目光又落到了布洛芬片上。

　　这东西应该算是止痛药。
　　吃多少？

　　时迁大脑一片混乱。
　　于是随意倒出将近十五片，他一股脑的全都塞到了嘴里。

　　咽不下去。
　　时迁又去饮水机旁接水。

　　转头时他瞥了眼杨昭的房间，人应该是睡下了，那他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