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别走》公子向野

1、01

　　夕阳西沉，夜暮完全笼罩大地，远处零星的万家灯火映入眼帘，最后一寸微光消失殆尽，万物朦胧，天地昏黄，人家皆入梦乡。

　　无夜街，狭隘的小巷内时不时传来阵阵辱骂声，伴随着激烈的反击与打斗声，最终有方不抵人多败落，随之而来的是更尖锐的嘲讽，待到那些人走后，时迁麻木般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忽然察觉到有人直视着自己。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便利店门口有位与他大小不差的少年慵懒的靠在墙边，嘴里叼着跟棒棒糖，指肚摩挲着糖纸，眉眼间的戾气显而易见。

　　两道视线蓦然撞上。

　　时迁迅速将视线移开，他一瘸一拐从地上捡起书包，书籍散落的到处都是，撕毁的试卷，被踩断的中性笔，全部捡起后随意的丢到书包里，准备往家的方向走去。

　　往前走的时候他总觉得那个人还在注视着自己，他心想：真他妈晦气，怎么干什么都有人尾随？晦气死了。

　　随后他默默的拿出自己屏幕早已摔裂的手机，瞥了眼时间后又放了回去。

　　十分醒目“7：38”。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估计连顿热乎的饭都吃不上了。

　　这条街的是义东市流氓痞子最多的，平时有人挑事儿打架受保护费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甚至还有人一言不合就拿刀捅人、骂街，局子里的警察三天两头来。

　　听着不远处难听的叫骂声，时迁下意识揉了揉耳朵。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老赖跑了你身为他是老婆，不应该替他还债吗？”

　　“赔不起是吧？我看你这老娘们长的还不赖，要不让哥几个玩一玩？”

　　“操你妈的还敢反抗是吧！”

　　“……”

　　好吵。

　　离家越近辱骂声越大，时迁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难道是他家出事儿了？

　　想到这儿，他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只见房门打开，几个人围着自己的母亲杨昭拉拉扯扯的就准备要动手，时迁的火气顿时窜了上来了。

　　他想都没想抡起拳头就往其中一个男人的身上砸，张口便爆了粗口：“狗娘养的，敢在我家闹事儿，活腻了是吧！”

　　他们家门上被喷了红色油漆，上面是“欠债还钱”四个字，旁边的墙壁上还被贴了不少烦人的小广告。

　　眼看着旁边的人也向时迁袭来，不只是谁扔进来跟棍子，他门外瞥了一眼，是刚才的那个便利店门口的男生。

　　时迁也不负所望，抡起棍子就打在旁边的灰毛头上，他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抬脚将人踹飞后又冲着另外两个人打去。

　　“哪来的小.逼崽子，敢在老子的面前这么叫嚣，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时迁打断他，抬脚踹到了带疤的那个男人的腹部，目光狠戾：“我是你老子！”

　　“给我跪下！”
　　说完趁他站不稳又让他小腿处踹去。

　　果然那个刀疤男直直的跪了下来。

　　时迁挥舞着手中的棍子：“你们滚不滚？”

　　看着少年目光带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杀气与阴霾，隐隐约约还带着些许的威慑力，他漆黑的眸中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刀疤男也确实被唬住了，随后无意看到时迁走路不太利索的腿，又叫嚣：“你就是那臭婊子的儿子？小瘸子？哈哈哈哈哈……”

　　时迁闻言大怒，拽住了他衣领猛地向后撤，随后把他抵到墙上：“你他妈刚才那谁是婊子？啊？”

　　“你妈不就是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吗？”

　　操，真是找死。

　　话音刚落，时迁毫不犹豫抡起拳头往他嘴上打去，嘴里低吼着：“再叫！你他妈再给我叫！老子让你这辈子都叫不了！”

　　即使那满口都是血，连门牙都被打掉了时迁也没有停手，旁边的两个彪形大汉被他的气场给镇住了，这时其中一个大汉忽然喊道：“老大，警察来了，谁他妈报警了我靠。”

　　*

　　义东市无夜镇公安分局。

　　时迁是硬生生被拽过来的，看着那几个流氓痞子躲在警察身后的样子，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谁不知道这个刀疤男的名号？在无夜街是出了名的无赖。

　　“你笑什么？”
　　值班的女警察问他。

　　时迁瞥向旁边的杨昭：“怎么个事儿？要不杨昭你说说？”

　　“他们欠钱不还还打人！”
　　这时刚才的那个灰毛忽然说道。

　　时迁冷笑：“我们哪门子欠你钱？”

　　刀疤男名叫黑虎，三天两头进局子，警察局的人都认识他，他是什么人值班的女警官心知肚明。

　　黑虎又说：“他妈你爹欠我们老板的钱！现在外债一大堆！”

　　时迁忍不住蹙眉，又瞥了眼杨昭。

　　然而杨昭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是愁眉苦脸默默掉着眼泪，看时迁的眼神掺着恨意。

　　不过时迁早就习惯了，因为他爸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把杨昭强.奸怀孕，又因为有钱有势，强逼着让她嫁过来的，对于她而言自己和他爸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时迁早就不在乎了。

　　“据我所知。”警察又开口了，“报警的那个小伙子说你又收保护费了是吧？他们一家人没钱给你们，你们就强抢民女，然后这个小伙子为了保护他的妈妈……”

　　黑虎叫骂：“他们家破产好几年了，借钱创业失败捅了不少窟窿！然后他爸还跑了！”

　　“所以你们就强抢民女！”警察看向他。

　　借钱？

　　时迁忍不住蹙了蹙眉，虽说他爸现在也是个爱偷腥的流氓，但怎么说也有点商业经验不至于都赔光吧。

　　黑虎蓦然低下头：“昂。”

　　不过那个报警的人是谁？不会还是便利店前面站着的那个男生吧？

　　“小伙子、小伙子？”

　　时迁听到有人叫他才回过神：“呃，警察姐姐怎么了？”

　　那个警察说道：“做事儿以后不要那么冲动，再生气也不能把他当成这样是不是？”

　　时迁下意识点头：“嗯，知道了。”

　　“小伙子你这腿……？”

　　时迁垂眸，脑海中忽然萌生出一个坏想法，他说：“他们拿着棍子打的，左腿断了。”

　　这应该……算是正当防卫了吧。

　　他又补充：“他们还说要我妈跟他们……”

　　闻言，黑虎又破口大骂：“我靠？操.你妈的！明明是你拿着棍子打我们，小.逼崽子还敢在警察面前说谎！”

　　前面的他们认了，但这后面的事儿他们是真的没做啊操！

　　“闭嘴！”看着少年低着头不敢说话，警察很快心里就有了答案，“吵什么吵？说脏话像什么样子？教坏人家小伙子怎么办？给我老老实实的坐着！”

　　时迁低着头。

　　“我他妈弄死你！”

　　他哆嗦了一下。

　　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黑虎内心咆哮，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畜牲啊！

　　相同的破事儿管多了，警局最温柔的警察姐姐脾气也不是很好：“吵什么吵，在警察局你想弄死谁？别吓到人家孩子。”

　　“我……可他欠我们钱！”

　　警察听了这话，忽然又开始心疼这个不知内情的孩子了，以后还不知道要承受多少压力去还债：“行了，还钱是还钱，你们做的事儿就是你们不对！”

　　他们难道看不见这个所谓“被吓到的孩子”骑在自己身上一副要杀了自己的样子吗？

　　绝对有毒，他第一次栽到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身上。

　　在警察背过身的时候，时迁的脸忽然又黑了下来，抛弃了一个挑衅的眼神，他用口语说：“操.你妈。”

　　这一幕恰巧被杨昭给捕捉到，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我靠你……！”

　　眼瞧着黑虎想起身打人，有警察立刻回头将他给按住了：“想干什么！给我坐好了！”

　　“你看他！你看他啊！”

　　黑虎望着时迁又切换成那副软绵绵的乖样子，内心崩溃：“你们没看见吗？”

　　操啊，这小子不当奥斯卡影帝真是可惜了，真么会演！

　　时迁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怯懦的样子不像是装的：“我、我怎么了吗？”

　　“你们都瞎啊！”

　　灰毛发言：“他刚才骂我大哥，我可以作证，这小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要相信我们！”

　　最终，黑虎被关到局子里两天反省，而人的那两个兄弟不仅被揍了一顿，还反掏了六百块钱，以及一千字的保证书，说实话他们在这里写的保证书都要堆成山了，也没见他们改邪归正过。

　　两个流氓痞子没怎么上过学，写起字来也磨磨蹭蹭的，每隔两句他们就有不认识的字要用拼音来代替。

　　时迁看着他们歪七扭八的字，忍不住指了指旁边的字典：“可以查着写。”

　　灰毛瞪连他一眼。

　　警察正好看见了：“瞪什么瞪！人家小伙子好心提醒你，你还不快点谢谢人家？”

　　妈的，还要谢谢他？

　　灰毛咬牙切齿：“谢谢。”

　　时迁轻笑：“不客气，你加油写，我和我妈还没吃饭，就先走了。”

　　操他妈的。

　　这简直就是一匹饿狼！

　　出了警局，刚才的灰毛和发型还算正常的痞子拽住了他的袖子：“你爸欠的债你得还啊，这事儿不能就这么了了，不然就拿你妈来还债怎么样？”

　　时迁眸光一暗：“松手，你找死是吗？”

　　他眼神阴沉沉的，看着十分瘆人。

　　灰毛果真松开了手：“你爸欠了我们老板六十万，说吧，怎么还？”

　　时迁顿住：“什么意思？”

　　灰毛以为吓到他了，又说：“刚才我大哥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你爸找人借钱创业失败，还往里面亏了不少钱，除了我们自然还有其他来要债的。”

　　时迁心里一咯噔，如果只是在他们那里欠了六十万的话，那再加上其他地方，他不敢想象究竟是多少。

　　他咬牙：“我会边上的，你们最好不要打我们家的主意，听到没有。”

　　回家的路上，时迁跟在杨昭的后面，双手插兜心思沉重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欠了那么多钱，真是想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