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效应》陈可羞

28、像不像在同居

　　放学后，几个女生没急着走，到天台上商量周末出去的事。

　　肖艾想到钱麟这会儿还在忙，左右无事，便跟着去了。

　　女生们拿来不要的试卷，在铁网旁的地上围坐成一团，其中两个还买了一些零食，俨然一副要开茶话会的样子。

　　她们热情地招呼肖艾坐下。

　　肖艾没坐，双手插袋地站在铁网旁。

　　女生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完集合的时间和地点，顺了一遍当天的行程安排以及活动预算，又说到了那个情人塔。

　　“我听说通往情人塔的大路还没修好，现在走的只是一条野路，我们几个上去会不会有危险？”

　　“你想多了。”有个女生不以为然地说，“人走多了才会成路，既然那么多人走了，他们都没有危险，我们怎么可能有危险？再说我们已经上高中了，又不是小学生或者初中生。”

　　“哎呀，到时候小心一点就好啦。”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情人锁真的有用吗？锁一辈子什么的也太夸张了吧。”

　　“管它有用没用，才二十块钱一个，就当买了杯奶茶呗。”

　　“我觉得只是心理作用罢了，反正我们周末没有别的安排，出去玩一天也好。”女生说着，突然叹了口气，“但我还是希望有点用。”

　　现场气氛默了一瞬，大家看着那个女生，脸上多多少少浮出几分同情。

　　“你爸妈还在吵架吗？”

　　“是啊。”女生低头扯着自己的裙摆，许是憋了太久，她没忍住说，“我爸越来越过分了，每天都要查我妈的电话，只要我妈下班晚了一点，他就要在家里发脾气。”

　　“你爸不上班吗？”

　　“要上。”女生说，“但他除了上班就没别的事情做了，都这么大年纪了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只会盯着我妈，我妈受不了就跟他吵架，两人天天吵，我感觉他们再吵下去真的要离婚了。”

　　肖艾在旁听着，表情变得越来越莫名其妙，听到后面，他也忍不住了：“那你要锁来干什么？不如早点把他们带到民政局去。”

　　女生一愣，抬头望向肖艾，还没反应过来肖艾话里的意思：“民政局？”

　　“离婚。”肖艾说，“让你妈早点解脱。”

　　女生脸色骤白，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许是有肖艾起头，其他女生也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我也觉得你爸做得过分。”

　　“连着几年都是这种生活的话，其实你妈挺痛苦的。”

　　最后，话题结束在肖艾的手机铃声里。

　　他走远接起电话。

　　手机里面传来钱麟的声音：“我忙完了，你还在学校里吗？”

　　“对啊。”肖艾用脚踢着垒在墙角的几块砖头，用力压住嘴角的弧度，“我们今晚住哪儿？”

　　“我在网上找了一套短租房，下午去做家教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环境还行，可以将就住上一阵，等会儿带你过去看看。”

　　肖艾高兴起来：“好啊！”

　　“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过去接你。”钱麟说。

　　挂了电话，那边女生们的话题也结束了，收拾好垃圾准备离开。

　　一行人背着背包，沉默地往楼下走。

　　气氛有些沉闷，快走到校门口时，还是那个爸妈在吵架的女生主动开口：“肖艾，你家里人过来接你吗？”

　　肖艾走在前面，想了一下，回头说：“我哥来接我。”

　　“你还有哥哥呀？”有个女生问，“你哥开车来接你吗？”

　　肖艾下意识地嗯了一声，仔细一想，才发现不对。

　　钱麟没车啊！

　　应该是坐地铁来接他吧？

　　那还不如直接告诉他在哪里见面，他过去就是了。

　　肖艾摸出手机想给钱麟打电话，结果刚点进通讯录，就听见正前方传来两道喇叭声。

　　旁边的女生扯了扯他的衣服：“有车。”

　　肖艾抬头看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钱麟骑着一辆电瓶车，头上戴了一顶淡绿色的头盔，正匀速向他驶来。

　　肖艾：“……”

　　他后退一步，然后站着不动了，眼睁睁看着电瓶车在自己面前停下。

　　电瓶车微微倾斜，一条穿着牛仔裤的长腿伸了出来，稳稳踩在地上。

　　钱麟的脸还是那张脸，眉眼锋利，鼻梁挺拔，削薄的嘴唇轻轻抿着，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就是那顶头盔正正好好地把他的脑袋包住，一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看上去有些滑稽。

　　肖艾都看傻了眼。

　　直到钱麟递了一顶淡粉色的头盔给他：“戴上。”

　　肖艾愣愣抱过头盔，又盯着钱麟看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一般：“怎么我是粉色的？”

　　钱麟脑袋一歪，靠近肖艾：“不然你戴我这顶？”

　　“……”肖艾嫌弃地推开钱麟的脑袋，“我才不要戴绿色的！”

　　戴上头盔，肖艾坐上电瓶车后座，对已经目瞪口呆的几个女生挥了挥手：“我走了，你们回家小心。”

　　几个女生欲言又止，一脸复杂地挥手。

　　夕阳西下，火烧云蔓延了半边天空，仿佛连空气也被染成了红色，远处的马路和路边的房屋都笼罩在一片艳丽的光中。

　　阵阵热风拂过脸颊，吹得肖艾脸上溢出了一层薄汗。

　　他也不觉得热，双手紧紧抱住钱麟的腰。

　　没想到钱麟的车技还不错，在车辆间灵活地穿梭，很快穿进一条没什么车的小路，但路上的人来来往往，钱麟不得不放慢车速。

　　小路两边停满摊车，卖小吃的、卖水果的以及各种摊子挤成一排，油炸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直往肖艾的鼻子里钻。

　　肖艾扯了扯钱麟腰上的衣服：“钱老师，我饿了。”

　　钱麟的声音顺着香味从前方飘来：“想吃什么？”

　　“都可以。”肖艾嘴上这么说，可眼睛早已黏到右边的一个摊位上。

　　钱麟停下车，回头看了一眼，把车开到那辆摊车前。

　　摊车上放满了各种串，老板光着膀子站在炸锅前忙得热火朝天，瞧见他们后，随手扔了一个篮子过来。

　　“吃什么自己选。”

　　钱麟把电瓶车停到一旁，让肖艾自己选。

　　肖艾兴致勃勃地选了一堆，一共八十六块钱，他摁亮手机想扫贴在摊车上的二维码，但钱麟先用现金结了账。

　　坐到后面的小桌子上，肖艾拿纸把桌子反复擦了三四遍。

　　“你什么时候会骑电瓶车了？”

　　“一直都会。”钱麟说，“我读初高中的时候，学校离我家很远，我也没有住校，我妈就给我买了一辆电瓶车，那几年天天骑。”

　　“电瓶车好啊，小巧灵活，这样的小路想钻就钻。”肖艾望着钱麟的脸，望着望着就望入了神。

　　他发现钱麟真是好看。

　　就算坐在这么吵闹脏乱的环境里，也像坐在宽敞明亮的补习班里一样，不太明亮的光线反而有种在钱麟身上打了一道氛围灯的感觉。

　　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钱麟本在盯着老板那边的动作，实在是肖艾看得太直勾勾了，他只好转过头去。

　　刚好撞上肖艾的视线。

　　肖艾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躲，但想到什么，便就这么和钱麟对视着。

　　钱麟有些无奈。

　　“钱老师，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吃东西的时候吗？就是在这种摊子上，也是吃的炸串。”肖艾说。

　　“记得。”钱麟答。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他可记得太清楚了。

　　肖艾早上和家里人吵了架，晚上赖在机构里不走，他又不可能把学生撇在机构里，只好先带人出去吃饭。

　　吃炸串也是肖艾选的，纯粹是馋。

　　肖艾舔了舔唇，嘴唇亮晶晶的：“那家炸串真好吃。”

　　钱麟说：“然后你拉了两天的肚子。”

　　肖艾轻哼一声：“早知道不跟你说了。”

　　钱麟觉得好笑。

　　当时也是那次之后，肖艾经常缠他。

　　老板把串的签子都抽掉了，撒上调料拌匀之后全部倒进一个套有塑料口袋的铁盘里，肖艾一开始还吃得大口，可吃了没一会儿，他的动作就渐渐慢下来了。

　　钱麟早就料到了：“吃不下了？”

　　肖艾叹气，悄悄放下筷子：“吃饱了。”

　　于是剩下的都进了钱麟的肚子。

　　钱麟租的房子就在前面，因为便宜还是短租房，所以环境一般，而且不是整套，是套二中的主卧。

　　房间已经打扫过了，床也铺好了，钱麟把自己在寝室里大部分东西都搬了过来。

　　他以为肖艾会不习惯或者抱怨上几句，没想到肖艾把背包往桌上一放，跟在自己家似的逛了起来。

　　逛到外面客厅，正好碰到一对男女先后从次卧出来，明显是一对情侣，看样子准备出门。

　　女生在目光在肖艾和钱麟之间转了一圈，笑着问道：“你们是隔壁新搬来的吗？”

　　“对。”钱麟说，“我们住不了多久。”

　　“没事。”女生说，“管家跟你们说了吗？水电费都是按人头平摊，到时候管家缴费，你们把钱给管家就是了。”

　　钱麟点了下头。

　　那对男女出门后不久，他们也逛了出去。

　　肖艾没有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这些都需要现买，不过肖艾就是个不差钱的主儿，衣服都懒得上身试，看中就买，还花了大价钱让干洗店当天全部洗完烘干送到他们的出租房里。

　　回去时又碰到了那对男女，女生挽着男生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十分亲密的样子。

　　肖艾眼巴巴地望着，羡慕的情绪写在脸上，直到被钱麟推进卧室。

　　干洗店还没把衣服送过来，钱麟从行李箱里翻出自己的卫衣扔到肖艾身上：“去洗澡。”

　　肖艾抱着卫衣，见钱麟拉开椅子坐到桌前，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我们之前交往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住一起？”

　　钱麟打开笔记本电脑，操作鼠标的手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肖艾。

　　肖艾睁圆眼睛，乌黑的眼眸在明亮的光线下看着亮晶晶的，就像那两瓣随时舔过的嘴唇一样。

　　钱麟面无表情地看着肖艾。

　　他似乎已经透过那层白皙的皮肤看到那颗脑袋里装着什么了。

　　某些带颜色的东西。

　　果不其然，肖艾只扭捏了两三秒，半是害羞半是兴奋地说：“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同居的情侣？就像隔壁那对一样！”

　　话音未落，一只手伸来。

　　肖艾的嘴被钱麟结结实实地捂住了。

　　“肖艾。”钱麟语气冷漠，“你要不要拿出身份证看看你现在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