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拯救计划[无限]》花皮瓜瓜

8、惊魂木家村（八）

　　其他人都离开了。现在，只要不被表哥发现就好，柳清弦稍微放松下来，换了一下蹲姿，缓解麻意。

　　陈启风起身离开草丛。

　　柳清弦想着，或许陈启风现在会去跟他的其他伙伴会合，于是又悄悄跟了上去。

　　万子山山脚下。

　　陈启风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了好一会被黑云遮了大半的月亮，像是想起什么人，忽地轻笑一声，温和道：“出来吧，小老鼠。”

　　柳清弦不确定表哥是真的发现了自己，还是想把试探一把，于是按兵不动。

　　陈启风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继续道：“你好像不是第一次跟着我们了。你不会是玩家吧？”他转念一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刚来木家村的时候，跟柳清弦碰头才触发了剧情，应当是NPC没错，但总感觉怪怪的，她似乎与其他NPC不同。

　　柳清弦依然默不作声，躲在大树背后，手指用力抠住树干，像溺水的人抱住唯一的浮木，大气都不敢喘。

　　眼见柳清弦不配合，陈启风也不打算再拖下去，他需要确认柳清弦对任务完成的威胁性。他一般不喜欢杀死NPC，但必要时也不会手下留情。

　　一阵劲风袭来，柳清弦的脖子前多了一把闪着冷冽寒光的匕首。陈启风只是将手臂轻轻搭在柳清弦肩上，她却梗着脖子感到无比窒息。

　　“小老鼠，嘿嘿，猫来啦。”陈启风在柳清弦耳边阴恻恻道。

　　柳清弦鸡皮疙瘩碎了一地。猫跟老鼠？他是要把她吃掉吗？好歹毒的人！看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感受到柳清弦因恐惧而颤抖，陈启风不屑嗤笑一声，毫无诚意地安慰道：“小老鼠你别抖啊，若你从实招来，我不会为难你的。”说完，手里的匕首抵住柳清弦的脖子，还有一根发丝的距离就要见血了。

　　柳清弦小心地将头抬起，眼睛眨巴眨巴，无辜地望着陈启风，说：“表哥，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是你的亲表妹啊。”

　　“你为什么总是偷听我们讲话？快说！”显然，陈启风的心比石头还硬，不吃装可怜、攀亲戚这一套。

　　柳清弦咽了下口水，隐去脸上所有表情，强装淡定，道：“那你说说，天这么黑，你和表姐出门做什么？我们木家村晚上不能随意走动。我只是担心你们，才跟着出来看看。还有，你说的总是，我不懂。除了这次，我什么时候跟过你？我又为什么要跟你？”

　　“为什么木家村晚上不能走动？你知道些什么？”陈启风抓住柳清弦抛出的关键点。

　　“你不知道吗？怪不得，这么晚了，你还敢来万子山！我们这儿的村民都知道！”柳清弦眼神躲闪，继续卖关子。

　　若是此时将柳清弦杀死，木北那边万一查出来，也不好交代，就一小丫头，虽是古怪了点，应当也闹不出多大风浪。陈启风思量再三，决定先留柳清弦一条小命。不过，陈启风还是得将她知道的信息榨干。

　　陈启风佯装要马上割破她的喉咙，威胁道：“别绕圈子，有话直说！”

　　“欸，别别别！冷静一点！”柳清弦感受到匕首寒意的贴近，惊慌道。

　　“山神你知道吧！山神！你先拿开一点，我紧张，说……说不出来！”柳清弦连连求饶，她都快哭了，第一次被人拿匕首抵着，怪害怕的。

　　陈启风并不想把小老鼠吓死，那样也失去了狩猎的乐趣，他干脆放开柳清弦，玩世不恭地盯着她：“现在总可以了吧？”

　　柳清弦畏畏缩缩，神经兮兮地环顾四周，低声对陈启风说：“这万子山的山神，不好惹！你知道她住在哪吗？山顶的石榴树林里！一到晚上，就出来巡视。若是不小心碰见她，落了个不敬之名，就大祸临头啦！你……你不觉得现在格外凉吗？说不定她就在这附近！”她缩成一团，不自然地搓着手，极力表演。

　　这个世界对陈启风而言只是游戏，柳清弦说的这些，就算是真的，也不过是游戏设定，他很有自信。

　　“呵！一派胡言，都是封建迷信，假的！装，你继续装！”陈启风轻蔑地说，“你再不说点有价值的，我可就要动手了！”

　　看着陈启风重新举起的匕首，柳清弦立马补救道：“欸，你这人怎么这般心急？我还没说完呢。山顶的石榴树林底下埋的，都是人命！”

　　“人命？什么意思？”陈启风迟疑地问。他们查了这么久，可从未听说过这回事。

　　“都是些婴孩，估计是被故意杀死的。”柳清弦道。

　　“婴孩？你莫不是又在骗我？木家村那么重视子孙，怎么会杀死自己的孩子？”陈启风难以置信，觉得柳清弦的话很荒谬。

　　柳清弦答道：“你没发现吗？我们这里家家户户最多只有一两个女儿，儿子却一大堆。”

　　“这……”无缘无故，谁会关注这种事？陈启风不信邪，果断地说：“既然如此，那好，你现在跟我一起上山瞧个究竟。”

　　柳清弦听罢，浑身刺挠，怒道：“你……你有病啊？大晚上的去掘坟？能不能有点敬畏之心？”

　　“呵，要是你撒谎，挖出来的坑正好把你埋了，也不浪费！”陈启风是一点都不听劝，固执到底。

　　“要去你自己去！恕不奉陪！”柳清弦说完撒腿就跑。她可不想谎言败露被活埋。

　　可她哪里跑得过身经百战的陈启风？没跑出几步便被陈启风提溜起来。

　　“小老鼠往哪跑？”陈启风咬牙切齿，更坚定了柳清弦就是在胡言乱语。

　　柳清弦拧来扭去，还在挣扎，陈启风的怒火被点燃，低吼道：“老实点，跟我上山！”

　　她这回大概要命丧黄泉了，不过现在不死，过不了几天也会被烧死。那里埋了那么多婴孩的尸骨，冤魂聚集，又是大晚上的，不会有鬼吧？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要变成鬼了，都是同类。如此想来，倒也不算孤独。事到如今，柳清弦只能劝自己看开点。

　　柳清弦心如死灰，陈启风拖着她上了山顶，路上还在心里无情嘲笑：“自作孽不可活。”

　　山顶处一片漆黑，可当他们穿过草丛，走近石榴树林，没有陈启风预料的那样风平浪静，也没有柳清弦认为的阴森可怖。

　　就……挺热闹的。

　　来到游戏世界后，陈启风有很多奇遇，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番景象，惊讶得什么时候松开了柳清弦也没留意。

　　无数个发光的婴孩接二连三从石榴树上长出来，有的掉落到地上，满地乱爬，有的在树上啃脚丫、咬树枝、打同伴……嘴里嘟囔着让人无法理解的咿咿呀呀，夜晚的石榴树林仿佛成了她们的游乐场。

　　中间最大那棵石榴树，肚子里揣着一个胎儿，光芒如火般耀眼，时不时冒点火星子落在满地的婴孩身上。有了火星子的滋养，她们身上的光芒稍有黯淡很快又亮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陈启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向柳清弦发问。这里远比柳清弦刚才说的要怪异得多。

　　柳清弦同样震惊，身上挂满了婴孩，她们轻咬着她的衣裳，仿佛她是什么有趣的玩偶。

　　这些小东西像怪物一样缠上她，她应该感到恐惧，但看着她们好奇的模样，又想到冰冷泥土里的残碎骨骸，有种说不上来的伤感。

　　“恭喜玩家陈启风，解锁新地点——山神之巢穴。”系统突然出现。

　　陈启风、柳清弦手上没沾过她们的血。对于他们的到来，山神并没有给出太大反应，只是睁开双眼，平静地注视着来者，无悲无喜。

　　“这……这就是山神？”陈启风指着石榴树肚里的胎儿道。山神她有双古怪的眼睛，明明没有转动过，但不管陈启风走到哪里，都无法逃脱被盯着的感觉。

　　柳清弦回陈启风以迷茫的神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山神虽是胎儿模样，那双平静无波的红色眼睛却散发出古老的气息，好似看透了人间所有悲欢离合，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稚嫩脆弱。

　　她被困在这里，无法动弹，连带着她所庇佑的婴孩，也走不出这片石榴树林。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镇守在这片土地上，她像一部机器，受制于游戏世界的规则，挑起超负荷的工作，被迫履行山神的职责。山神也不过是游戏给予的称呼，这般身不由己，实在难以称作为神。

　　系统无情发话：“触发小游戏——陪山神捉迷藏！玩家陈启风不得拒绝！要是被山神发现，就会被吃掉！1分钟倒计时现在开始！祝玩家好运！”

　　陈启风一听到要被吃掉，来不及思考，连忙东躲西藏。但遍地的婴孩就像是山神的眼线，不管陈启风藏到哪丛枝桠上，总有一颗发光的婴孩头从繁茂的枝叶里挤出来，对他无声地笑。

　　陈启风从她们空洞的眼眶里，读出了直白的嘲讽。

　　山神早已画地为牢，陈启风根本出不了这片石榴林。

　　系统宣告游戏失败之时，他绝望地想：这是一场送命游戏吧？

　　一大堆“小光球”蜂拥而至，密密麻麻淹没了陈启风，没长牙的嘴巴啃食着他。

　　柳清弦躲在一棵树后，看着眼前的金色海浪，啧啧称奇。

　　陈启风闭眼受死，想象中的疼痛没有降临。睁眼是一片刺目的光。

　　系统又开始发言：“刚刚是山神开的小玩笑，只为热烈欢迎玩家陈启风的到来！山神让本系统传话：唔吖哇哇啊，哇哇嘟哇啊。意思是：很满意你的表现，希望你常来玩！”

　　原来上回山神对刘麻叽里呱啦是因为她还没出生，不会人类的语言。陈启风恍然大悟。虽然她说的话没啥信息含量，但好歹系统帮忙翻译了，至少听得懂。

　　柳清弦忍不住偷笑：山神是够热情的，还爱捉弄人，幸好她不是玩家。瞧瞧表哥这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太怂了！还好意思威胁她，哼！

　　在系统说完话之后，石榴树林里的光芒全部消散，恢复漆黑。山神玩累了，陷入沉睡。

　　“今夜的事情，你是不知道的吧？”陈启风面无表情，竭力掩饰尴尬。

　　柳清弦无辜地看着他不说话，他继续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山神一事，不要告诉木家村其他人。”

　　察觉出陈启风并不是真心想杀她，柳清弦得意地说：“呃……这有点难。我是个大嘴巴，向来嘴碎。这种奇闻怪事，我还真准备跟村里的小姐妹们好好分享一番，哪里忍得住？”

　　看着陈启风阴沉下来的脸，她识趣地话锋一转：“不过，你若执意如此，也不是不行。呵呵，我可不像你那样不近人情，万事可商量嘛。嗯……你口袋里是不是还有肉干？我两顿没吃饭了，饿的时候容易梦游，还会说梦话。”

　　陈启风明白了柳清弦的意思，无奈乖乖上交肉干。

　　若一块肉干就能让她闭嘴，他陈启风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