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刀何剑》东綮

2、明月别枝惊鹊

　　前方人影曈曈，隐没在满天细沙中，萧刀把背上宽刀柄处，缠绕着的布长条随手卷成一团，拍掉口鼻处的灰石，抬眼，他才发觉一个黑洞洞的口，就在前方。

　　这遍布奇阵的黄沙和罡风都不曾将这洞口掩埋，愈发显得其底深不可测。沙砾碰撞掉落，没有回声传来，只有无数道劲风推人向前。

　　萧刀并不犹豫，他纵身一跃，几乎瞬息就踏入坑底。他摸索一番找出火折子，打量四周，怪石嶙峋，出乎意料的是，这堪堪落脚的洞穴底部不见黄沙堆积。

　　看来，这肉眼所见为黄色的细沙状物体，比想象中更轻。

　　萧刀沿着地道深入，阵阵阴风作祟，耳畔不时出来鬼哭狼嚎，伴着迅猛的风速，在通道曲折处，回荡出迥劲气势，像是要生生把人劈成两半。

　　地下是一处石洞，容量狭矮，不过一间板房的大小，看样子是四通八达的地道中心，周围的碎石横劈，尖锐之处裸露着，没有经过打磨的，作为平台的栖息之地，行走尚且艰难，妨谈练那嗜血之功。

　　这道路应是人工开凿，只余一人通行，就是商队也极难在此运输货物，看来住民提及的商队所经地道不是这条，只是搜寻更多信息还得看看，出口究竟通向何方。

　　摸索着石壁，前方透着朦朦的亮亮，隐约可见天光，萧刀打算再探查一番，看看附近是否有其他路口，或是地道。

　　可惜这看似通畅的地道并再有出路，条条支干如若爬虫的节肢，相互联通又毫不相干，那中空之地宛若这爬虫腹腔，无数血液在这些管腔中流淌，待在这里，仿佛在被看不见的活物注视，僵硬的，又好像生机充沛的，跳动着，涌动着，感官上很是怪异。

　　角落处有细碎的骸骨，极大可能是不知名生活在附近的豺狼或者体型大一点的狐狸，分辨不出，萧刀只能在心里暗想，要提防野兽的袭击。

　　萧刀粗略探过便折回出口，把宽刀重新包好，放回背后，再提气，蹬壁几跃，不过运气两轮便出了洞口。只见银制的月光如丝绸般撒下，圆的耀眼，他身上沾染碎石、灰尘和芳香的泥土，明镜照耀下，分外狼狈。山林静夜，月色如水，湖光折影中，萧刀恍然想起，今日原是十五。

　　江湖规矩，不常过节。近日怪事频出，旧事重提，老生常谈，倒是叨叨出要选出新一届武林盟主了，江湖儿女多数爱凑热闹，净出些拔刀相助的好汉，眼下最值得一观的比试已然开始，早早就拖家带口前往覃州了。

　　这个江湖百年没有武林盟主坐镇，第一个原因是武林和谐。没有大恶大奸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魔。第二个原因是天下太平。朝廷和江湖人士合作愉快，并不需要集中的武装力量。

　　“哎呦”

　　云实从树上掉下来，枝叶还在不停的晃动，碰撞，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萧刀刚找到临近水源，装上一壶，就听见人声。此处靠近山脉，树不多但密，声音来得巧合，他本想按捺不动，静观其变，却看见几匹骏马被栓在树下，想必是远走的徐大帮，他们找到了地道，还是进了山？

　　这是留了人看马，萧刀不再迟疑，预备问问情况，

　　“在下萧刀，前方可是徐大帮的弟兄！”

　　眼前的少年身量堪堪冒出马头，瞧着年岁不大，月光倒映在他的眼里，透着胆怯又无畏的暗芒，这胆怯是因为匮乏的江湖经验，底气又是在于走马押镖前三大派的徐大帮。

　　“我在悦来客栈听闻兄弟们义气，不巧晚上就发生动乱，几个住民发了癔症，医者之言是中了毒，特来告知各位弟兄，小兄弟，可知其他人去了哪里？”

　　“他们，他们去了山里。”

　　这道声音出乎意料的干哑，又带有少年人独有的清脆，萧刀却感到一丝不对劲，他似乎很久没喝水，寸步不移的守护着帮派的财产。

　　树林很静谧，不时传来几声马儿哧鼻咀嚼的声音，那少年机敏的望着他，风吹过萧刀的后背，划过肌肤，鼓起胸前的衣裳，他闻到一股馥郁的气味，不是花香。

　　没有很久，隔着那几匹马，他看见的少年在视野中变得模糊不清。渐渐的，酥麻的感觉从指尖一路向上蔓延，他感到头晕，想动却使不上力，眼前天旋地转，热热的温流抵达唇齿，他略微伸舌，满是咸腥。

　　最后的画面，是少年走到身前，往他口中塞了什么药丸，不涩不苦，反而回甘，轻声嗤笑。

　　“知道有毒还送上门来，真是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