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新雪》与景余

107、Chapter 107

　　古镇离他们订的酒店距离不远，两人很快到达了酒店。

　　他们的衣裳上都裹了浓浓的夜色，纪淮弋将他安安稳稳放在了沙发上。

　　闻喑像是舍不得似的，不愿意松手，“不想动了。”

　　他闭上了眼睛，还要挂在纪淮弋身上，“能睡觉了吗？”

　　纪淮弋直接亲上他故意闭着的眼睛，然后开口，“洗完澡让你睡。”

　　闻喑闷闷不乐，“跑一天了，明天再洗不行……吗？”

　　纪淮弋把他的手松开了，拦腰将他抱在肩头，径直走向浴室，好笑地问：“你是怎么做到又懒又乖的。”

　　闻喑睁开了眼睛，又搂上了纪淮弋的脖子，开心道：“我还会凶呢，你试试呗。”

　　纪淮弋把他抱在镜子面前，然后又指了指他面前的镜子，“凶一个看看。”

　　“什么？”闻喑大脑缺氧，一瞬间想要用力咬一口纪淮弋的那根手指，埋怨道：“幼稚鬼。”

　　纪淮弋将他摁在洗手台上一顿亲，结束后道：“到底谁幼稚，嗯？”

　　幼稚点怎么了。
　　闻喑看着他，理所应当道：“就爱跟你幼稚，跟别人还幼稚不来呢！”

　　纪淮弋觉得闻喑总有办法让他会在一瞬间丢弃原本的思路。
　　那像是裹了一层甜蜜的丝绒，那种适然让他满心满意的欢喜，纪淮弋把闻喑揉进怀里，没有多言。

　　闻喑懒得不想动，于是就顺其自然地搂上了纪淮弋的腰，好声道：“淮弋哥哥，帮帮我，可以吗？”

　　几十分钟后，闻喑被放到了床上，他的头发被吹得干爽，整个人也没有了刚才的懒意，反而劲头十足。
　　他等着纪淮弋关灯，顺便还催促了一下，“快点啊。”

　　纪淮弋道了一声知道了，就端了一杯热水过来了。

　　他给闻喑拽了起来，让他先喝点再躺下。

　　闻喑就这他的被子喝完，就把另一边的被子掀开，“快躺下快躺下。”

　　纪淮弋在闻喑地小表情中不自觉的又俯身亲了一下，然后才躺在他的旁边，将他抱在怀里。

　　闻喑找到了愉悦的味道，紧紧地靠近纪淮弋，嘴里却不满道：“怎么白天亲，晚上还要亲，怎么晚上亲，半夜还要亲。”

　　纪淮弋低头看他，带着笑意，却没好气道：“你说为什么？”

　　闻喑亲了纪淮弋一口，“想亲呗，管他为什么。”

　　说完闻喑自己都跟着笑了起来，“跟你在一起，我是个傻子吧。”

　　纪淮弋轻嗯了一声，然后道：“这样很好。”

　　是挺好的。
　　闻喑心里赞同，这当然就是最好的。
　　试想每天在各种突发状况中忙上忙下，都快要累的抬不起胳膊的时候，然后就会看到纪淮弋在等他。

　　他可以让纪淮弋抱抱他，可以不用担心哪一步会出错，可以不用绷着神经，这种肆无忌惮的生活不要太爽。

　　闻喑越想越觉得离谱，因为他压根不用试想，他本身拥有这些。
　　那这就是比最好还要多一个程度的好。

　　“淮弋，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好啊。”闻喑无奈地叹息道。

　　纪淮弋学着闻喑一开始的语气，“早上说，晚上说，怎么到了半夜，还要说？”

　　闻喑故意笑地欢，揪着他道：“学我？”

　　“快点睡觉了，很晚了。”纪淮弋没有回答他的小问题，给他抱紧了。

　　闻喑一开始倒是困得不行，现在是真的一点也不困了，他的思路绕来绕去，最后定在一个很严肃的话题上，“淮弋，你知道我多少岁吗？”

　　已经安静了很长时间了，闻喑是突然出声的，纪淮弋由衷地叹了一口气，“再不睡觉，明天起不来也别赖床。”

　　闻喑自动忽略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他惊讶感慨，“我竟然才十八岁，我竟然就上班了，我竟然还有了喜欢的alpha，难道我真是人生赢家。”

　　纪淮弋也没打断他，因为他知道闻喑还是要继续说话的。

　　闻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要是放在自己家，我十八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现在不得了了，什么都会做了。”
　　……

　　纪淮弋还是选择无情地打断了他，“宝宝，你已经两百多岁了，别说了。”

　　闻喑在黑暗中瞪了一下纪淮弋，生气道：“纪淮弋，能不能不说话！”

　　纪淮弋笑着应了一声好，然后又捧场道：“十八岁的人生赢家，明天让你中午起床，行吗？”

　　闻喑心满意足道了一声好吧，然后安静了，在新雪的信息素的包裹下渐渐入睡。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闻喑到了选定的最后一个地方。

　　一个寺庙。
　　闻喑其实不信鬼神的，哦不，其实偶尔也会信一信。
　　不过因为纪淮弋的缘故，他觉得科技的最高点甚至超越了鬼神之说。

　　这个寺庙十分大，光是往里进就要走一段很长的柏油路。

　　路面宽敞，中部有一些方形花坛分割出了大道，连带着两边又有很多大铁钟摆，放眼望去，十分肃静。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些是一对父母带着自己家的小孩子，有些是老人家。

　　闻喑和纪淮弋走在路上，时而盯着周围的事物看。

　　可能真的是工作的原因，闻喑总觉得看到什么都想多停下想一想。

　　他们这个世界，几乎不用考虑寿命长短的问题，不过偶尔会遭受伤痛的折磨。
　　可是仍然会有很多寺庙，仍然会有很多人来祈福。

　　所以无论是在哪里，无论拥有什么，总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会有各种各样的苦难。

　　他没来由的看向纪淮弋，“你说，我的愿望是什么呢？”

　　纪淮弋摇头，“什么都有了，还会想什么愿望。”

　　纪淮弋只当闻喑到这来就是为了散散心，这个寺庙就在古镇附近，来这里也不并不稀奇。

　　闻喑对纪淮弋的观点倒也是认同的。
　　什么都有的人，一时半会真的想不到一个虔诚的心愿的。

　　唯一的可能是贯穿到日常小事中的那些，他希望自己的家人和纪淮弋的家人都能够平安。

　　闻喑点了点头，“那我们去拜拜财神。”

　　纪淮弋如果不了解闻喑的家庭情况差点以为他从小过得都是苦日子，不解道：“从小就喜欢财神？”

　　“当然！”闻喑眼睛看他远处，“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不喜欢财神的，就算拜的不是钱，拜的也是气运！”

　　不是气运是什么。
　　大家又不是真的觉得拜了财神就一定能中彩票，还不是因为他可以慰藉到枯燥乏味的辛苦生活吗。
　　所以拜拜财神爷，一定是最正确的选择。

　　闻喑觉得自己的观点十分有道理，所以这个财神他是非拜不可了。
　　他想拜完以后，那些突发灾难都能少一点，那些人渣也能少一点。
　　等这些都少一点的时候，就能让自己心情舒畅，然后心安理得地拿钱花钱了。

　　这里大的不像话，一层接着一层。
　　台阶很高，石阶的扶手上，挂了很多祈福的牌子和红绳。

　　有一个树上挂满了心愿，闻喑没有先去拜财神，反而对着这棵树双手合十，鞠了一个躬。

　　然后才去找财神殿。

　　拜完以后，闻喑从外围地柏油路开始下山。
　　走在路上的时候，闻喑惊奇地发现了前方围了很多的人。

　　闻喑拽着纪淮弋往前去，指了指，“那里那里，干嘛呢？”

　　边走边嘀咕，等走进了的时候闻喑才知道原来是一个神医，自称可以预见天命，包治各种心病，化解情结。

　　“哦？”闻喑站在人群后面，惊讶地叹了一句。

　　神医也是神了，一眼就看了刚到这里的闻喑。还想他开口，“这位小兄弟，有何高见？”

　　闻喑没有什么高见，他就是爱凑热闹。
　　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能认出纪淮弋来。应该不太能，和平年代，管理员只是作为一个必不可少的存在之“神”，在这种地方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关注，更何况他还让纪淮弋带了帽子和口罩的。

　　闻喑什么都没有带，有人听到神医开口，已经自觉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闻喑只能尴尬开口，“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高见。”

　　神医点头，又仔细仔细打量了几眼闻喑，啧了一声，语重心长道：“我看这个小帅哥，还是去趟医院的好。”

　　医院！？
　　闻喑一秒傻眼了，刚在心里说应该不会有什么生老病死的问题，怎么，下一秒，他就打破设想了，他得了绝症？？

　　纪淮弋皱了皱眉，看到闻喑呆住了，直接拉上他的手，把他带走了，“唬你的，你也信。”

　　不是一定要信，但是不怕一万，就怕那个万一。闻喑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趟医院了。

　　他突然沮丧道：“淮弋，没了我，你也要好好的。”

　　纪淮弋叹了一口气，“真是骗你的，你没看到刚才，他还想向你招手吗？”

　　“招手？”闻喑疑惑，“为什么向我招手？”

　　“行骗的。”纪淮弋直接道。

　　闻喑还是回头看了几眼那一团人，确实去纪淮弋所说，看起来像是团伙作案，所以闻喑偷偷打开了手机的录音键，“不行，我得去曝光这群人。”

　　闻喑这操作倒是让纪淮弋傻眼了，还没眨眼，闻喑就重新跑到了那群人面前。

　　纪淮弋没法，重新跟上。

　　闻喑刚到那里，就看到一群人给他让开了一条路来。他已经知道了，就是诈骗！

　　闻喑顺着刚才的问题，“神医，为什么要去趟医院？你看出来我生病了？”

　　神医一副势在必得的稳重样子，“小帅哥，我看你是不是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还有一个十分般配的恋人？”

　　废话，闻喑想这挂牌神医也真是敢讲。
　　他身边就是纪淮弋，还要他说有个般配的恋人。

　　闻喑认真点头，“天啊，你……真神。”

　　神医装模作样捋了捋胡子，“但是，虽然生活幸福美满，还是会有一些小烦恼，比如工作，或者是家庭。”

　　闻喑看了一眼旁边看好戏的纪淮弋，在心里笑了一下，然后又对神医道：“嗯嗯，是有的。”

　　“这就对了，”神医指了指面前的摊子，“500元，药到病除。”

　　500元？
　　周程一请他们吃了顿都不敢花50元，这神医居然张嘴就要500元整！

　　他还没开口，就看到纪淮弋直接把钱放到了他的面前。

　　神医看到钱大喜，为了保持自身仙风道骨的精神。只是渐渐瞥了一眼，然后就对着闻喑道：“帅哥，你们两当成绝配啊。”

　　闻喑不想听外人地奉承，直接道：“钱都给了，那你说说，我到底有什么病，要怎么治呢？”

　　神医又认真瞧了闻喑一眼，然后断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有了。”

　　有了！？
　　有什么了？
　　有钱了？？？
　　闻喑皱着眉头不解，“什么有没有的，你讲话怎么没有逻辑。”

　　纪淮弋瞬间愣住了，但还好能及时反应过来，直接把刚才扔下去的钱一把拿了回来，又塞进了闻喑的怀里，“走了。”

　　神医也傻住了，伸出五个手指头，跟在后面大喊：“咨询费，50！”

　　闻喑被纪淮弋带着走，根本来不及搭理身后的神医，他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低头看了看手，这钱怎么又回来了。
　　“我还没问完呢？有什么了？”

　　纪淮弋觉得闻喑的脑子可能是睡得太久了，反射弧已经长到了让人不可思议的地步。

　　为了看他自己慢慢想一会，纪淮弋道：“等回去了再告诉你。”

　　“嗯？”闻喑皱着眼睛，又看了看远处。
　　找了个最近的，最隐蔽的，被树林遮盖的长椅，坐了上去。
　　他亲自把纪淮弋的口罩摘了下来，对着他道：“就在这说。”

　　闻喑的心里紧张的不行，不会吧，难不成纪淮弋也看出了他的绝症了，不能这么惨吧。

　　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对着纪淮弋道：“你还是先告诉我吧，我可以承受的住的。”

　　纪淮弋突然将他的手腕伸到了自己的腿上。
　　闻喑手腕被拉上去的瞬间，手指都在抖。慢悠悠地问他：“你给把脉吗？轻点。”

　　纪淮弋神色严肃，道了一声好，然后顺着他的心意，故意给他“把脉。”

　　他看到闻喑一脸焦急等待的模样，又忍不住有了别的动作。

　　闻喑也渐渐发现了事态的不对劲，一把拍掉了纪淮弋的手，“外头外头，老实点！”

　　纪淮弋点头嗯了一声，然后直接把他搂进怀里，期间伸出手掌轻轻揉了揉他的肚子，贴在他的耳边，“宝宝。”

　　闻喑浑身一麻，还想开口说一声宝什么宝。
　　然后惊醒。
　　宝宝？有了？
　　靠……

　　闻喑吓死了，直接站了起来，一脸惊悚地看着眼前的纪淮弋，“你……你说什么！？？”

　　纪淮弋忍了很长时间，还是笑出了声，又把闻喑拉了下来，然后道：“宝宝，你怎么可爱成这样？”

　　闻喑觉得自己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他无比悲伤地看着纪淮弋，“真的假的，不会吧，我不会这么惨吧。”

　　纪淮弋点头附和，“是有点惨。”

　　幸好这里隐蔽，闻喑直接把头埋到了纪淮弋怀里，还有了点哭声，“我爸爸妈妈五百多岁才想起来生孩子的，周程一还没找到对象呢，我怎么就有了，我才多大。”

　　闻喑根本不敢想，这事起码再过好几百年再说吧，怎么能快成这样。

　　纪淮弋还是笑了一下，不忍心骗他了，然后直言：“假的，骗你的。”

　　他算是发现了，闻喑真的是什么都信。

　　闻喑以为纪淮弋只是在安慰他，他抹了一把眼泪，“那神医都说了，还能有什么假的。”

　　纪淮弋看他一副委屈的样子，自觉刚才是真的有些过了，他很轻柔的将闻喑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嘴唇，然后低语道：“真的是假的，他是骗子，钱不都给你拿来了。”

　　闻喑想起来手里还攥着的五百块钱，翻来覆去的看，依然不相信一般，“真的是假的吗？”

　　“逗你的，怎么可能忍心让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纪淮弋心疼地替他擦了擦眼泪。

　　闻喑沉默了一会，然后道：“我不想这么快。”

　　纪淮弋点头，“我知道，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再去躺医院。”

　　闻喑老老实实的，心里大起大落，手脚都使不上劲了。过了一会才破涕为笑，骂道：“什么神医，净说假话！”

　　为了证明真的是假的，纪淮弋特意带着他去了趟医院，为的就是让他放心。

　　闻喑看着检查结果，神清气爽。
　　终于不发闷了。
　　还硬是胃口好了一倍有余。
　　他飞奔到一家特色餐馆，吃了一顿很饱的晚饭。

　　接着又和纪淮弋跑到了昨天的古镇。
　　即使已经来过一躺了，即使到了现在，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忘记了昨天的疲惫，闻喑要再次往前走的时候，硬是被纪淮弋拉到了一间空旷的小屋。

　　时间好像在变，周遭也好像在变。
　　他们身处在哪里呢，是森林吗，闻喑感觉好像有夕阳照在了他们的身上，并且只照在了他们的身上。

　　纪淮弋随意扔下了口罩和帽子，将闻喑抵在一颗古树上，沿着他迷乱不解的眼睛，抬起他的下巴，带着长久未解的忍耐，急促地吻了上去。

　　“宝宝，停在这里。”

　　前方的小溪有流淌渐变的潺潺水声，附近的潮湿木板上沾了许多有风吹落的碎叶，零落的碎点依然找到了缝隙去照亮它们。

　　一只蓝色蝴蝶，
　　捎带神话般的深蓝色高光，
　　就那样飘入鸟语花香的晚间。

　　扇动翅膀的每一个瞬间，都有着无法言喻的自在与洒脱，那是它的生命，那是它的蓝天。

　　有日落的景，拥抱山水的寂寥与空远。

　　有酒香般的沉醉耳语，
　　停在了闻喑的耳边。

　　“宝宝，停在这里。”
　　“我想看你，也想吻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