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新雪》与景余

103、Chapter 103

　　将章池的房门关上了，两个人的心都有些沉重。

　　今天留在了家，闻喑跟着纪淮弋在他的卧室睡。

　　洗完澡，闻喑跑到飘窗上坐着，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淮弋，我是不是做错了？”

　　纪淮弋给他擦拭没吹的头发，“没有。”

　　“可是，好像大家都不开心。这一百多年，爸爸妈妈总在想起我的时候落泪。你又因为我受了很多伤，现在看到阿姨，我觉得我好像才是作恶多端的坏人。”

　　纪淮弋心疼他，把毛巾放下，轻轻挑开他湿润的头发。给他按了按太阳穴。

　　闻喑害怕纪淮弋说出什么是他的错之类的话，随即又道：“淮弋，可是我想让你不要太辛苦，那个时候你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太多了。我舍不得，我会担心，会害怕，所以我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那个决定，甚至不想和人商讨，不想再见一眼可能会担心我的人。”

　　纪淮弋没说话，坐在他的面前，抱着了他，过了很久才道：“闻喑，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就是能够遇见你。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救过很多人，是他们给我了好运，让你成为我的爱人。”

　　闻喑贴近纪淮弋的胸膛，经历了这么多，他只想闭着眼睛听纪淮弋在他耳边跟他讲温暖的话。

　　纪淮弋抱得紧，“我也不敢去说这到底做的对不对。因为这些年，因为我，你也受到了很多无法弥补的伤害。”

　　“没有的，”闻喑小声道：“我现在觉得那些都没什么的，比起我们现在抱在一起，那些伤痛都算不了什么。”

　　纪淮弋不知不觉吻上了他的眼睛。
　　随后，他也闭上了眼睛，有泪水淌过。
　　怎么会不算什么。
　　闻喑这个傻子，为了自己，付出了太多。

　　闻喑打破纪淮弋的安静，“我明天可以早起，不让章池阿姨那么辛苦了，我给她做一份早餐，让她慢慢恢复，好不好？”

　　纪淮弋沉默了一会，面上不太好看，强硬着道：“那我帮你。”

　　闻喑突然笑出了声，“才不要你帮我，只会越帮越乱。”

　　怀抱一如既往的缠绵缱绻，那是月光照拂下的一对温热心跳。有诉不尽的耳语，道不完的情意。

　　闻喑趴在纪淮弋的身上慢慢睡去。
　　他睡的很沉，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是纪淮弋将他抱了起来，又将他的头发吹干，给他塞好了被子。

　　闻喑第二天醒来地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他猛然想起昨天晚上说的话，看了一下身边空了的位置，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闻喑！中看不中用！”

　　刚骂完自己，门就被打开了。
　　是纪淮弋，看起来十分为难的样子。

　　纪淮弋看他醒了，也没有什么顾及，直接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
　　“快来，帮帮我。”

　　闻喑不明所以，却还是跟上纪淮弋的脚步，他朦朦胧的声音，“干什么去？”

　　纪淮弋听后忍不住停下看了他一眼，看他不愿意走的样子，又直接把他扛了起来，很快冲到厨房。

　　闻喑瘫在了纪淮弋的肩膀上，双手垂着，有这么一瞬间，他真的想要垂死过去。
　　出门闻到一股糊味的时候他就知道纪淮弋为什么这么慌张了。
　　这味道呛鼻，闻喑一点不想面对灾难现场。

　　不管他再不情愿，还是被纪淮弋放了下来，并且让他直击现场。

　　闻喑想逃走，却被纪淮弋一把捞了回去。

　　闻喑微笑着看他，又指了指他滩黑色的渣渣，刚睡醒没力气，懒懒地问他：“那黑色的是什么？”

　　纪淮弋没理他这个问题，“他们还没起来，我可以重新做。”

　　闻喑挠了挠自己的头，把纪淮弋从厨房推了出去，又顺便把厨房门彻底关死，“不能做了，锅没法用了。”

　　纪淮弋听完拿出手机，“那我订点早饭。”

　　闻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动作，如果纪淮弋早点发现不对劲，早点把他喊起来，都不至于闹成这样。

　　“只能先这样了。”闻喑回他。

　　不过闻喑看着外面的天色还是好奇，他扒拉过纪淮弋的手机看了一眼，“你真的确定叔叔阿姨还没有起来吗，现在都八点了，怎么会没起来？”

　　纪淮弋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确定，我五点起来的。”

　　闻喑震惊到牙疼，“不是吧，纪淮弋，你五点！？”

　　纪淮弋捂上了闻喑的嘴，“再说话，就别吃饭了。”

　　闻喑被他捂着说不出来话，心里却想着就算能吃，他也不愿意吃纪淮弋做的饭。那黑黢黢的，看着都瘆人。

　　不过闻喑还是好奇，他扒掉纪淮弋的手，“你到底怎么弄成这样的？”

　　纪淮弋皱眉，直接忽视了他，往另一边走。

　　闻喑不依不饶，跟在纪淮弋身后，一边笑一边问：“纪淮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做饭天才，才能把一个好好的锅弄成这样。”

　　纪淮弋听的越发心烦，转身看着兴趣盎然的闻喑。二说没说就对着他不打算停歇的嘴巴吻了上去，顺便还恶狠狠的轻咬了一口。

　　闻喑撕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随后又由幸灾乐祸转为不满：“太过分了！”

　　纪淮弋拉着他到自己怀里，没好气道：“过分什么！？走了，回去换衣服。”

　　闻喑跟在纪淮弋身后无奈地摇头，嘴里念念有词，“淮弋，你的天赋，”

　　闻喑还要继续说下去，又看到纪淮弋转了身，立马笑着闭了嘴。
　　他不取笑纪淮弋了，对着纪淮弋张了张手臂，“淮弋，抱我去刷牙！”

　　纪淮弋看到闻喑的这幅样子，一瞬间消散了不少头上阴霾，直直的抱着他，还顺便朝他身上拍打了一下。

　　而就在打算上楼的前一秒，门铃响了。

　　闻喑在纪淮弋身上，大眼瞪小眼，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就说叔叔阿姨绝对不可能到现在还不醒的。”

　　纪淮弋皱眉，还拧了他一下，“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他们自己家，难道还需要按门铃？”

　　闻喑恍然大悟，“对哦！”

　　“傻子。”纪淮弋笑着对他道。

　　虽然不是叔叔阿姨，但也是外人。闻喑立刻从纪淮弋身上下来了，跟着纪淮弋跑去开门。

　　走到一半的时候，纪淮弋勒令闻喑就在原地站着，然后自己去开门。

　　闻喑焦急地等待，恨不得纪淮弋能一秒钟把情况告诉他。然后他就发现了，纪淮弋的手里拎着几袋早餐。

　　几袋！？
　　早餐！？

　　他跑到纪淮弋面前，“就我们几个人，你非点这么多干嘛，吃不完多浪费！”

　　纪淮弋面对闻喑的质疑也是没来由的疑惑，他记得他点的不少，但是也没这么多吧。

　　纪淮弋找出包装上的订单，看了一眼，然后对闻喑道：“不是我点的那个”

　　“啊？”闻喑闪烁眼睛，也去看那个订单条子，抬起头惊讶地看向纪淮弋，“阿姨点的？

　　刚说完，章池和纪诚远就从楼下下来了。

　　一个晚上而已，他们似乎都没有昨天那么疲惫了。

　　纪诚远在最近几年的时间里，和章池的关系没有那么僵硬了。他不知道是章池想通了还是章池认命了。
　　总之，近今年，章池又和从前一个会早起给他做饭，晚上等他下班回家。

　　这些明面上的事情，章池做的很好。

　　在纪诚远的要求下，他们会有晨跑的习惯。而今天刚开门，他们就不约而同的看到了纪淮弋在厨房的身影。

　　有手忙脚乱的急促，也有变异的古怪味道。他们六点出门，就躲在二楼的角落，整整看了两个小时。

　　闻喑见到他们两人下来了，着实吓了一大跳。

　　“啊……阿姨，叔叔。”

　　纪淮弋也没比闻喑好多少，有些顿感的问道：“你们，你们都看到了？”

　　纪诚远点头，还有意调侃了一下，“淮弋，你这做饭可比不上你妈。她可从来没让整个家都弥漫一场糊味的。”

　　纪淮弋被点了，也没借口可找，便笑着道：“以后多学学。”

　　章池看到纪淮弋笑了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后从他们身旁经过，一个人打开了厨房地门。

　　闻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和纪淮弋两个人也跟了过去。

　　章池站在厨房，看了很多眼里面的环境，还有那个不成样子的锅。

　　闻喑跟在后面道，指着纪淮弋，“阿姨，淮弋太败家了，你看这个锅，他刚回家就把它糟蹋成这样了。”

　　纪淮弋皱着眉头看他，没说话。
　　可以说，如果不是闻喑硬拉着他，他其实并不想在踏入这个地方。

　　章池突然笑了一下，语气有些自豪，“这锅要收好了，记录我儿子第一次在家做饭的经过。”

　　章池阿姨是真心这么觉得的，但是闻喑也是真心觉得纪淮弋想逃离这个地方了。

　　他偷着笑，然后对章池道：“阿姨，叔叔把饭摆好了，我们快去吃饭吧。等会我帮你弄。”

　　闻喑跟着章池一起往客厅的桌子边走，还没走到一半，就被纪淮弋抓住了。

　　“吃什么吃，这里就你一个人没刷牙。”

　　闻喑突然被纪淮弋的话打断兴致，猛然回想到刚才让纪淮弋抱他的情景。
　　不会都被叔叔阿姨看见了吧。

　　闻喑停下了脚步，一脸错愕又失常的表情，那仿佛在说他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纪淮弋似笑非笑，能看出他的心思。像之前那样直接把他捞了起来，对着章池道：“妈，你和爸先吃，我抱他去刷牙。”

　　闻喑：……
　　闻喑只能把头死死的埋进纪淮弋的颈窝，顺便用手大力掐了纪淮弋一把。
　　用蚊子般的细微声音，“小气鬼，我不过是嘲笑你一下。”

　　纪淮弋听到这个声音，故意在上楼梯的时候颠了一下，吓得闻喑死死搂住纪淮弋的脖子。
　　“干嘛呀，纪淮弋！”

　　章池和纪诚远坐在餐桌上看到了这一幕，心里都有些动容。

　　“诚远，我不是在做梦吧？”章池对着纪诚远道。

　　纪诚远给章池盛好了一碗粥，“不是做梦，这都是真的，快喝点粥。”

　　章池点了点头，忽然又抽了张纸给我自己擦了一下刚流下的眼泪，“诚远，我做梦都没有想过，淮弋会变成这样。我最多希望他不要再那么辛苦了，但是我不奢望他要给我们做什么。”

　　纪诚远看章池流泪，走到章池面前，接过她手里的纸，给她擦了擦眼泪。
　　他认可的说：“所以，还是你整天的祷告起了作用，你让老天都网开一面，让我们家也可以像普通人家一样了。”

　　章池的哭泣声停不下来，“淮弋他会笑了，会做饭了，还会主动逗闻喑了。”

　　纪诚远看着她，视线又移向二楼，“是啊，以后你也可以放心了。”

　　章池点了点头，“诚远，你快坐回去吃饭吧。今天你去的迟，肯定有很多事要忙。”

　　等闻喑和纪淮弋下楼的时候，纪诚远已经离开了。

　　章池还在等着他们，看到他们两坐下的时候，也没点破他们两怎么去了这么久，只是道：“这个点，不吃饭，肯定饿了吧。”

　　闻喑跟纪淮弋保持了一点距离，并且十分警惕，“阿姨，叔叔呢？”

　　“他公司事多。”

　　闻喑哦了一声，随后有些忧愁，“我回来了，也要上班了。”

　　章池听完便笑，“可以不上班，淮弋养得起你。”

　　闻喑睁大眼睛，一口饼没咬完，就道：“不是不想上班，是太突然了！”闻喑拧着眉毛看向纪淮弋：“是吧？”

　　纪淮弋笑他，“没人让你这么早上班，伯母说让你这段时间先缓缓。”

　　章池听到纪淮弋提到了闻喑的家人，就问：“淮弋，你去拜访过他们家人了吗？他们知道闻喑回来了吗？”

　　纪淮弋点头，“昨天我们就是从他们家回来的。”

　　章池放了心，“是该去看看，下次我和你爸也去拜访拜访人家。”

　　闻喑突然开口，他有意活跃气氛，便道：“阿姨，那你一定记得让叔叔多带几瓶好酒，我猜我爸现在就等着那一口酒了。”

　　章池听完就笑了，“放心好了，一柜子都带去。”

　　时间燎断了那些忧伤冷寂的无望岁月，宽敞的高楼中，有此起彼伏的笑声回荡出兴浓的愿景。

　　闻喑开始询问那些琐碎的日常，也开始打趣纪淮弋的短处。

　　有来有往的对话中，定格下了欢愉，开启了新生。

　　章池不会在看到纪淮弋的时候就流眼泪了，那些双手合十的祈祷跪拜，终于还是有所成。

　　掀开帷幕的时候，章池仿佛看到了自己十岁的儿子在他的眼前慢慢长大，顺其自然到了如今的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