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开花的云》Dianthus

142、杜鹃（十七）

　　楚云立刻从沙发上弹起，“你叫他们了？”

　　楚妈妈眉心轻拧，“这叫什么话？他俩刚回国，也认识知晴，当然要一起吃个饭。”

　　知晴手指微颤，被楚妈妈敏锐地捕捉到。

　　“冷吗？”她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转头朝楚爸爸娇嗔道，“老公，冷！”

　　......

　　知晴抿嘴偷笑道：“阿姨，我不冷。抽筋而已。”

　　“楚云说你身体不太好。”楚妈妈眼里全是关切，“还是要注意休息，你们俩这工作都是没日没夜的。”

　　楚云戏谑道：“妈，你有资格说别人？”

　　*

　　路埘和夏林见到知晴并不惊讶，想来楚妈妈已经提前说过了。

　　知晴却如坐针毡。

　　楚爸爸给路埘倒了杯酒，笑呵呵问道：“这次回国休假多久？”

　　路埘谢了一声，回道休假一个月，远程工作三个月。

　　楚妈妈也问道：“谈女朋友了没？”

　　“没呢。岚姨你现在不操心楚云了，也帮我物色一下呗？”

　　“你在国外，我去哪儿给你物色？”楚妈妈假嗔道，“也不知道操心自己的事。我家傻儿子都要结婚了。”

　　“啊？”知晴转头望了一眼楚云，对方牵过她的手，微笑看着她。

　　“你看看，这就是缘分。”楚妈妈喝了点酒，脸上晕着粉色，“知晴啊，楚云大学的时候就总嚷着要带你回家见见。”

　　知晴听着这些话，后背泛起寒意。

　　路埘开始阴阳怪气：“岚姨，你记错了。楚云大学谈的女朋友叫叶灵泽。”

　　“路埘！”楚云狠狠瞪着他。

　　“我知道啊。”楚妈妈对知晴笑道，“怎么这么会取名字？都好听。”

　　楚云听到后便又懒懒靠着椅子，得意地对路埘笑了笑。

　　路埘不甘示弱：“我看有一个是假名字吧？”

　　楚爸爸疑惑道：“什么意思？”

　　“爸！你听路埘跟你胡诌？”

　　“我瞎说？”路埘扯着嘴角，对着知晴嘲讽道，“你说呢？”

　　“我——”知晴抬眼看了看楚云，对方闭眼轻摇了一下头。

　　“楚云。你摇头做什么？”楚妈妈皱了皱眉，“你干什么坏事了？”

　　“没有。”楚云不耐烦道，“爸，你把我妈搞回去睡吧。都醉成什么样了。”

　　“我不回！”楚妈妈搂着知晴，嘴巴嘟得老高，“别怕，说！”

　　她声音颤着，“我在念大学之前短暂改过名字——”

　　“知晴！”楚云站起来拉起她，“你不是下午就念叨困了？回房间去休息吧。”

　　知晴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看着楚爸爸继续道：“在那之前和之后我都叫许知晴。我改名字是有目的的。”

　　楚云拉着她就往楼上走。

　　“楚云！”楚爸爸语气严肃，“你这是干嘛？让她说完。”

　　他转过头，不耐烦道：“我都跟你们说过了。”

　　楚爸爸眯眼看着知晴，心平气和道：“这孩子从进屋起就一肚子心事。不让她说，估计她也睡不着。”

　　“我有个姐姐叫苏禾，就是夏木那件事其中一个自杀的女孩。”知晴一提起这件事，还是会止不住发抖，“我就是为了她改的名字。”

　　她抓紧楚云的胳膊，战战兢兢道：“警察说是自杀，可是我不信。我为了查真相，不想别人知道我和苏禾的关系，所以才——”

　　楚妈妈居然哭了出来：“孩子，过来，妈妈抱抱你。”

　　知晴一愣，没想到楚妈妈居然是这个反应。

　　路埘怒道：“你讲到重点了？！！”

　　他踢开椅子，指着知晴，“这个女人为了接近我们，骗了所有人！岚姨，她——”

　　楚云一把拽住路埘往门外推。楚爸爸拦住他：“这是做什么？放开！”

　　路埘甩开楚云吼道：“她骗你儿子！你居然让这种儿媳妇进门？！”

　　楚妈妈疑惑地看着知晴：“你骗他什么了？钱？人？感情？你不喜欢我儿子？”

　　知晴看着楚妈妈的眼睛，坚定道：“喜欢，很喜欢。”

　　“你骗了他多少钱？”

　　“啊？”

　　“那就是没有。”楚妈妈抿嘴笑道，“你已经把他睡了？”

　　“妈！”楚云瞪大眼睛，“喝多了就去睡觉！”

　　楚妈妈不理楚云，“那也是这臭小子占便宜。没骗人，没骗钱，也没骗感情。你骗他什么了？”

　　几人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我我利用楚云的信任，套他的话。”

　　“知晴。”楚云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够了。”

　　楚爸爸的脸色很不好看，“为什么不说清楚呢？姑娘，你——”

　　“认识几个月的人，凭什么信任他？”楚妈妈白了楚爸爸一眼，“我现在也不能百分百相信你呢，更何况他俩当时那个情况。”

　　......

　　楚妈妈扫了一眼其他几人，“你们谁能保证比知晴做得更好？”

　　楚爸爸眉头紧锁：“儿子当时就是因为这个才要出国？”

　　“自己没本事把女朋友留下来。屁大点事要死要活的。也不知道像谁？”楚妈妈拉着知晴坐下，“说清楚了就行。我还以为多大事？”

　　“这是小事吗？！！”路埘气急，“那封匿名信就是她寄的！！”

　　楚云和他互相揪着衣领。

　　“你儿子居然还包庇这个女人！”他使劲儿推了下楚云，指着知晴，“这个贱人配得上你儿子？！”

　　楚云直接往他脸上挥了一拳。楚爸爸顿时怒道：“你怎么敢打哥哥！”

　　路埘暴怒：“混小子！你敢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我们绝交！”

　　“随你！！”

　　知晴赶紧拉过楚云，“不要这么说话。”

　　“阿埘。”楚妈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和夏木关系好，但这事，终归是他错了。你不能把气撒我儿媳妇身上。”

　　楚爸爸起身搂着路埘的肩膀，“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和林林都在这住下吧？”

　　夏林微笑答道：“不用了叔叔，我明天要去秋水上班了。今晚回家多陪陪爸妈。”

　　楚爸爸点点头：“恭喜你去烟岚任教。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送走夏林后，楚爸爸又意味深长地扫了眼路埘和楚云，“陪我再喝几杯？”

　　楚妈妈笑吟吟道：“那我领知晴去房间休息了。”

　　“阿姨，楚云跟我说了房间在哪儿，不用麻烦。”

　　楚妈妈挑起一边眉毛，“你要睡他房间？”

　　“妈！”

　　“对嘛，我儿子脸皮这么薄，女朋友第一次带回家还是要单独住的。”

　　“妈。”楚云挠挠头，“你这话让知晴怎么想？”

　　楚妈妈看破不说破，“知晴，你说呢？”

　　“对，我俩分开睡。”

　　......

　　*

　　知晴洗漱完后给楚云发了条短信，她还没把礼物给他。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楚云在她耳边念叨才醒。

　　知晴闻到他身上浓郁的红酒气味，想是喝了不少，“还好吗？”

　　他躺在床上，笑着揽过她的腰，并不答话。

　　“我有礼物给你。你先放开我？”

　　他摇摇头，另一只手又掰过她的头贴近自己的脖子。

　　“我扶你去你房间吧？”知晴微微扭动着身子，“阿姨都说了让我们分开睡，你在这不太好。”

　　楚云终于开了口：“她在戏弄我。”

　　他声音又沉又哑，知晴不禁摸摸他的脸，关心道：“你这是喝了多少？”

　　“嗯？”他连答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知晴轻轻挣开他，“那你睡这，我去你房间。”

　　看楚云闭着眼，没有反应，她便道了声再见。

　　他猛地睁开眼，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拉倒自己怀里，翻过身。

　　知晴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楚云？！”

　　他瞪大眼睛，看着身下的人，“你要去哪里？”

　　知晴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答道：“我去隔壁睡觉。”

　　楚云像是听不到她的回答，仍然自顾自说道：“为什么就这么走了？”

　　知晴听不懂他的问题，眨眨眼：“走哪儿去？”

　　他满脸委屈：“我不知道。”

　　知晴拍了他一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是要去睡觉。”

　　楚云嘟着嘴：“我睡不着。”

　　“你喝多了，需要休息。”知晴摸着他的脸，宠溺笑道，“你看你都耍酒疯了。”

　　“我是疯了。”楚云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呢喃道，“都是假的。为什么不喜欢我？嗯？”

　　知晴越来越听不懂他的话，轻声解释道：“我那是骗你的。楚云，我很喜欢你。”

　　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知晴怕他喘不过气，便轻轻推了他一下。

　　他抓起她的手按过头顶，压住她吻了上来。

　　酒精勾出眼前这个男人所有的欲望，不甘，委屈和恐惧。他颤抖地亲吻着她，两人的心跳几乎都同步了。

　　带着红酒独特的又甜又涩的味道，他一只手撩开她的衣摆，探了上来。

　　知晴往下压了压自己的身子，却让他加重了力道。

　　她使劲挣了挣，小声道：“楚云，这是你家，不行。”

　　楚云的眼睛泪汪汪的，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知晴瞬间就心软了。她又贴着楚云，轻声道：“你是真醉还是假醉啊？”

　　“你回来了？”他亲吻着她的侧颈，声音如呓语般，“灵泽，我好想你。”

　　知晴这才明白，楚云把自己带回到了过去。

　　他双眼迷离，看着眼前的心上人，吐露着心声，脆弱得如同蜻蜓的蝉翼。

　　他低语道：“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叶灵泽，告诉我，你还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

　　知晴眼角湿润，“我很喜欢你。啊！”

　　楚云发狠使劲嘬了下她的脖颈，亲一下又舔一下，小腹不停摩擦着。

　　两人那处都染着欲望，知晴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推了推楚云。

　　“灵泽，灵泽。”他紧紧抱着她，语气几乎哀求，“不要离开我。我，我可以做得更好。”

　　她觉得钻心地疼，轻轻抚摸着楚云的脸颊。他又亲昵地把脸贴近，蹭了蹭她的手掌。

　　“睡吧楚云，睡一觉就好了。”

　　他哽咽道：“都是骗人的。医生说睡着了就好，可醒来之后你还是不在。灵泽，你为什么不要我？”

　　“楚云，我要你。”

　　“你要我？”

　　“嗯。我——”

　　像是急切地想要求证着刚才的话的真假，楚云的舌尖丝毫不克制地侵占着，让她几乎忘了应该怎么呼吸。

　　知晴怕事情失去控制，只得使劲儿拍了下楚云的脸。

　　他微微撑起身子，端详着身下的人，像是要把对方永远刻在脑子里，“你又要走？”

　　她的心剧烈绞痛着，声音沙哑：“我不走。楚云，我永远陪着你。”

　　楚云满足地笑着，亲亲知晴的嘴角，又往上亲了亲她湿润的眼角：“怎么哭了？”

　　他突然又慌乱道：“我哪里做错了？我改，你不要走。”

　　知晴终于忍不住啜泣，“楚云，对不起。对不起。”

　　楚云无措地用手抹着知晴的泪水，“灵泽，你不要哭。我错了，我要怎么做？”

　　知晴十指扣住他的脖子使劲往下一按。

　　他就像是攀在悬崖之上，往下便是万丈深渊，可是深渊里有她，迟疑不过一秒，他还是纵身一跃而下。

　　虽然有过更亲密，甚至难以启齿的夜晚，但这一刻，知晴却觉得像在品尝少女的隐晦暗事，甜蜜中又带着酸楚。眼前的男孩笨拙却真诚，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一颗真心。

　　楚云不住地发抖，力气却又大得吓人。许久，他低闷了一声，整个身子软在了她身上，额间的碎发浸满了汗。

　　知晴轻轻抹开他的头发，柔声道：“楚云，我爱你。”

　　他轻轻笑了，呼吸声越来越平稳，然后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