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开花的云》Dianthus

124、牡丹（十七）

　　“你们好，”她脸上挂着尴尬的笑，“我是许知晴。”

　　沈阔眉毛皱成八字，一脸疑惑道：“谁？！”

　　楚云没好气道：“你聋了？”

　　“我靠兄弟，你就喜欢这张脸是不？”沈阔搭着楚云的肩膀，“TM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祸害别人啊！”

　　楚云骤紧眉头，一副看傻子的眼神。

　　“就算十几年兄弟，我也不能放纵你做这种事。”沈阔一脸心痛地拍了拍楚云的胸口，正经地看向知晴，“许小姐，你是个替身，我打这臭小子一顿，你俩分了吧。”

　　楚云一把将他推远，“你脑子被门夹了？！”

　　叶盛也疑惑地望着楚云。

　　楚云刚要说话，就被打断。

　　“哥！”

　　居然是叶蓁，她看到知晴，也吓了一大跳。

　　叶盛：“认识？”

　　“啊。”叶蓁的目光在楚云和知晴之间来回扫着，“知晴是我同学，也是同事。这位——是你那个室友？”

　　叶盛笑着点点头，“就是楚云。世界挺小哈？”

　　“当时托我在烟岚找人的那个？”叶蓁玩味地看着他，“我还当有多痴情。”

　　“蓁蓁！”叶盛厉声道，“不许瞎说话。”

　　知晴上前一步就要和叶蓁理论：“你马上跟楚云道歉！”

　　“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在替你鸣不平，他托我哥在烟岚找一个叫叶，叶什么的人。”叶蓁摆摆手，“太多年我也记不得了。反正就是——”

　　“叶灵泽。”

　　“对，就是——”叶蓁突然停了下来，眨眨眼问道，“你怎么知道？”

　　“就是我。”

　　......

　　“你你你！”沈阔暴跳如雷，“你还敢出现，贱人！”

　　“沈阔！！”楚云厉声喝道，“怎么和我女朋友说话呢？！”

　　他使劲儿推了一下楚云，“你TM的受虐成瘾是吧？！”

　　楚云一把抓过他往酒店的露台走去。“叶盛，帮我招呼一下知晴。”

　　知晴愣愣地望着楚云，他似乎在和沈阔激烈地争辩着什么，但她什么都听不清。

　　叶盛走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欣慰一笑。“蓁蓁，把知晴引到我朋友那桌去坐。”

　　“我不！”

　　“那你朋友那桌？”

　　“她也配？”

　　“叶蓁！”

　　“许知晴，这边！”叶蓁气呼呼走在前面走，全然不顾知晴是否跟得上。等知晴落座后，她转身就要离开。

　　“叶蓁。”知晴叫住了她，“能不能跟我说说那件事。”

　　她回过头，半信半疑道：“真是你？”

　　知晴点了点头。

　　“怎么还改名字了？”

　　“家里出了点事。”

　　叶蓁叹了口气，坐下道：“好多年前了，咱们大二还是大三吧，我哥突然找我，问咱们系有没有一个叫叶灵泽的。或者范围扩大到整个学校，让我帮他找找。”

　　她蹙着眉头，“我听都没听过这名字，照片也不给一张，谁知道居然就是你。”

　　叶蓁偏头瞧着知晴，“为什么分手啊？”

　　知晴右手指甲扣着左手的手掌，只是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你那个警察男朋友就是他？”

　　“嗯。”

　　“我哥老夸他这个室友，想来不会差。他当时还不死心，直接跑教室来找。”

　　知晴点点头，“我常常翘课去实习或者打工。”

　　“也是傻，得堵考试啊，你还敢缺席考试？”

　　知晴皱了皱眉，“不许这么说他，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什么？我的天，居然能在你嘴里说出夸男人的话来。”叶蓁突然扑哧一笑，“当时每走进来一个女生，他都要看一眼。好多人被他盯得脸红。”

　　她顿了顿：“好像有个还是你室友吧，你居然都不知道？”

　　“我和她们不怎么说话，处不来。”

　　“切，你和谁处得来？”叶蓁扬扬眉，又叹了口气，“他当时连着蹲了咱一个星期的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居然愣是一节课都没来。”

　　知晴眼神迷离，“年底报社太忙了，或许刚好那个星期就没去学校。”

　　“虽然很多事情都模糊了，但我还记得最后一天，突然下雪了。”叶蓁难得露出心疼的神情，“他本来安静坐在教室最后，突然就站起来跑了出去。”

　　“老师以为那是咱们班同学，赶紧去追。哪儿追得上？后来还是我去解释的。”她摇了摇头，“那就是今天之前，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叶蓁说完之后，偏头瞧了眼知晴，“老实说，他那个样子，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天仙，没想到只是为了你？”

　　知晴垂头自嘲轻笑。

　　“我问他能不能描述一下你的样子，你知道他答什么吗？”

　　知晴摇摇头。

　　“眼睛笑起来像月牙，不笑的时候像星星。”她说着笑出了声，“许知晴，大学四年，我没见你笑过！你那眼睛，鱼目珠子还差不多！”

　　知晴点点头，“他眼神不太好。”

　　“是太差劲儿了。”叶蓁靠在椅子上，“我同寝的乔艾，咱们班最漂亮那个，去搭讪楚云，结果他当她不存在，眼睛只是看着门口进来的人。”

　　“我记得她当时还破防了，骂楚云有病。你猜他怎么回的？”

　　知晴笑笑，“他才不会理。”

　　“他终于肯看乔艾一眼，笑着说自己确实有病。”叶蓁摇了摇头，“我当时看他那样子就不对，赶紧把乔艾拉开。她为这个哭了整堂课。”

　　知晴想起，她有一次听见有人议论乔艾被甩了，原来是为这事。

　　“后来我哥再没提过找人的事，我以为早翻篇了。”叶蓁轻笑出声，“现在看来，他只是排除了你在读传媒这个可能性，往其他方向查了。没想到，一开始的答案才是对的。”

　　知晴闭着眼，心脏像被挤压一般喘不过气。

　　叶蓁看她不对劲，赶紧递了杯水，“你别晕，不然我可负不起责任。”

　　*

　　也不知道楚云是怎么和沈阔说的，总之，他最终还是和知晴坐到了一桌，但仍然一脸气鼓鼓不看她。

　　叶盛现在任职秋水的一家银行机构，和媳妇是相亲认识的。他老婆听说是出国读博后回烟岚当了老师，看起来却像大学生一样。一双盈盈笑眼尤其明媚动人。

　　婚礼仪式结束后，沈阔才倒了一杯酒，“许小姐，喝一杯？”

　　“沈阔！”

　　“你TM现在是警察，不能喝酒，怎么，你女朋友也不能喝？叶盛这么没面子？”

　　“我怎么不能喝？！”楚云一口干掉了整杯酒。

　　“楚云，你别喝了。”说着，知晴给自己倒了一杯。

　　“度数很高的。”他一把夺过酒杯，瞪了沈阔一眼，又把杯中的酒灌了下去，“够了吧？！”

　　沈阔在此之前已经喝了不少，现在情绪上头，根本控制不住。

　　他一把将杯子摔到地上吼道：“够你妈够！你给谁甩脸子呢？！老子是为了自己吗？！啊？！！”

　　被沈阔这么一激，楚云站起来就要和他理论：“你也说了是我的事。”

　　“你的事？”沈阔踢开凳子，上前抓着楚云的领子，“你再说一遍？！我TM非揍你一顿不可！”

　　叶盛这才被争吵声吸引，赶紧过来分开两人。

　　“你来得正好！这个受虐狂说是他的事，让我们别管？！”沈阔说着就要往楚云身上凑，被叶盛强行往后推。

　　“不管？不管TM的早死了！”

　　“沈阔！”楚云怒吼道，“没完了是吧？！”

　　“叶灵泽！”沈阔调转枪口，指着她的食指止不住抖着，“我来跟你说说他这十年怎么过的！”

　　楚云拿起知晴的外套和包，“我们走。”

　　“你别走！”沈阔推开叶盛，过来拦住两人，“TM的那天一晚上没回来，老子还以为是你俩乐不思蜀。结果第二天被发现TM跟个死人一样坐在鹿鸣湖边。怎么没TMD冻死你？！！”

　　“闭嘴！”楚云使劲儿推了一把沈阔，还好叶盛在后面扶着。

　　知晴抬眼望向楚云，眼里满是愧疚。“让他说。”

　　“老子当然要说！”沈阔使劲儿想挣开叶盛，“我当时就知道你肯定又TM搞事，急忙去你宿舍楼下叫你。结果魏莱拿着你一封信跑下来，说你走了。你TM赶着去投胎吗？！”

　　叶盛见势不妙，赶紧劝和道：“好了，都过去了。现在他们不是——”

　　“是个屁是！老子就搞不懂了，楚云喜欢这个女人什么？还非她不可了？！那么多喜欢他的人，哪个不比这贱人好一百倍！”

　　“沈阔！！”楚云眼冒火星，沉声道，“道歉。”

　　“道你妈个头！老子当年就觉得你眼瞎！要不是老子和叶盛轮流看着你，给你强行灌吃的，我怕许小姐都见不着你了。”

　　叶盛想去捂沈阔的嘴，被他一把掀开。“路埘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全身像电流穿过，轻轻点了下头。

　　沈阔大笑，“楚云，就为了一个把你骗得团团转的贱人？！！”

　　楚云要上前去揍沈阔，被知晴拉住。她嘴唇颤抖着：“让他说。”

　　“知晴。他喝多了，胡说八道，你别——”

　　“我胡说八道？！”沈阔拍了拍叶盛，气笑道，“他说我胡说八道？”

　　沈阔指着知晴怒道：“我TM就不懂了，你哪还有脸见他？！”

　　他一脸轻蔑，对着知晴毫不留情。“怎么？林半生不要你了，你又回头傍楚云？贱人，你做梦！！”

　　“没完了是吧？！”楚云抓起桌上的酒瓶，摔在地上，“再这样别怪我翻脸。”

　　“为女人不要兄弟了是吧？！”沈阔此刻情绪上头，根本没有顾忌，“老子今天话搁这儿了，有她没我。你——”

　　“沈阔！”叶盛皱紧了眉头，“别说这种话。你不了解知晴还不了解楚云吗？”

　　“对不起。”知晴终于开口，“是我对不起他。”

　　楚云握紧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她捏捏他的手，对着他微微一笑。

　　“沈阔，还有叶盛，谢谢你们当时陪着他。当年夏木的事也确实是我抖出来的。”她对着沈阔，点了点头，“你今天的话，我都接着。你骂得对，对不起。”

　　“对不起？”沈阔使劲儿揉了两下头发，“你TM对不起的是楚云！！”

　　看知晴一脸懊悔，沈阔的气焰勉强降了几分，他坐在椅子上，喘着气。许久，语气才终于正常了。

　　“找又找不到你，问林半生也说不知道。你们辅导员和班主任什么都不说。路埘和夏林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楚云只管装死，他妈的头发都是老子剪的，给他剪成狗啃的眉头都不皱一下。老子生怕他半夜就这么过去了。”

　　“你闭嘴！”

　　知晴拉住楚云。

　　沈阔根本不管，继续自顾自地说：“他父母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不回家，老子几辈子的谎都撒完了。CTM的整整一个月，别说一句话了，哼都没哼过一声！草！叶灵泽你TM——”

　　说着，沈阔又开始止不住火。

　　“有天早上起来不见他，老子以为他跑出去自杀了，结果TM的去跑步了。之后他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跟他说你，他就装傻问你是谁？”沈阔摇摇头，“然后下半年突然说要出国。”

　　“就这么过了几年，他突然回来找到我和叶盛，问能不能帮忙打听。我当时就想，这人真TM有病。嫌日子过得太舒坦。TM谁爱找谁找！”他转头瞪着叶盛，“说的就是你！居然还帮他找？！你TM是不是真朋友啊？！！”

　　叶盛也搂不住火，“我看楚云那个样子能不帮？！”

　　“帮个屁！就这么——”

　　叶盛打断道：“十年了。他放弃了吗？”

　　沈阔闭了闭眼睛，然后死死盯着知晴，缓缓说道：“真TM孽缘。你再敢对不起他，老子非捅了你不可。”

　　楚云一脚踢翻了沈阔的椅子。

　　很快，打架和劝架的扭作一团，直到大家都没了力气。

　　*

　　几人坐在医院廊下，火发完之后，只觉得好笑。

　　“楚云，你TM——”沈阔大笑道，“叶盛的婚礼，最后搞到医院。你准备怎么赔？”

　　叶盛也笑了：“好说，我最近正愁没钱换车。”

　　楚云白了两人一眼：“你看我像不像车？”

　　“敢做不敢当是吧？怎么，钱都上交了？”

　　知晴看着三人打嘴炮，也不吭声。叶蓁倒是对几人没好脸色：“哥，嫂子一个人还在跟亲戚解释呢。”

　　叶盛不以为意：“他们花了一份钱，看两场好戏，赚了。”

　　叶蓁：“我看你也昏了头。”

　　知晴这才开口：“对不起。我过几天亲自登门给嫂子，还有叔叔阿姨道歉。”

　　“不用。有空让楚云带你到家里来玩，其他的就不说了。”

　　“怎么不说？她——”

　　“沈阔！”楚云轻轻踢了他腿一下，“没打够是吧？”

　　“啧啧啧。你看你这鬼样子。欸？叶蓁，快来采访一下我们楚大公子。情感专栏头版头条。”

　　知晴赶紧替楚云辩解：“是我死缠烂打，他才肯原谅我的。”

　　“你以为我跟他一样傻？”沈阔瞟了一眼楚云，嘲讽道，“这小子跟大学时候一样，眼睛恨不得长你身上。你只用眼神勾一下，他就死乞白赖倒贴。”

　　楚云不甘示弱道：“知道还敢乱说话。”

　　“你TM情圣，我里外不是人。”沈阔拿起西服外套，“得得得，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