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难开》呆弱目机

9、第 9 章

　　徐嵩十一点多才离开工作室，接近十二点到家门口。

　　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柠檬香气，是在电梯内沾上的。

　　小区每天都有清洁工打扫楼道和走廊，邻居家门前的瓷砖明亮得光可鉴人，没有一丝灰尘。

　　但徐嵩家门口的那块血渍依然还在。

　　墙上的红字在白炽灯映照下看起来好像比早上更加醒目。

　　门把上挂着个塑料袋，袋子里是早上他扔进保安亭的纸包，看厚度，似乎分文未动。

　　邻居的态度非常明显，不乐意要。

　　不要拉倒！

　　徐嵩输密码进屋，一会儿后，拿拖把将门口的血渍脱干净，关上门。

　　第二天是周六，徐嵩没出门，整天在电脑前整理素材。

　　刚洗漱完，在电脑前坐下，就收到王瑾弋的消息。

　　【钱奴：当你决定灿烂，山无拦，海无遮！】

　　他没理会，点开外卖软件叫餐。

　　早餐店就在小区外不远，没一会就听到敲门声。

　　下单时，徐嵩有备注“放门口就行”，所以，外卖员把袋子放门口就走了。

　　中午，徐嵩不饿，就没点餐，继续钉在椅子上。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钱奴：人一定要有梦想，要不然和死人没有区别！】

　　老子就要当死人！

　　徐嵩站起来，跳到床上蹦了几分钟。

　　傍晚，徐嵩去了趟厕所，重新回到桌前。

　　【钱奴：青年的肩，要担起民族复兴和国家富强的重任。我相信你能行！】

　　十点，徐嵩刚在床上躺下。

　　【钱奴：在该奋斗的岁月里，应该全力以赴！】

　　妈的，有完没完？！

　　徐嵩面无表情地瞪着对话框好一会儿，忍无可忍，噼里啪啦地敲字。

　　【徐嵩：说说，你他妈有什么伟大梦想？】

　　五分钟后。

　　【钱奴：以后把钱甩你身上，让你给我口。】

　　卧槽！

　　徐嵩差点喷出一口鲜血。

　　【徐嵩：梦想确实很伟大，但你他妈永远实现不了。】

　　【钱奴：世事难料，一切皆有可能！】

　　【徐嵩：什么方法都对我没用。】

　　【徐嵩：滚！】

　　周日，天还没亮，徐嵩就坐上了去临市采风的出租车。

　　正是金秋时节，郦山上的树叶变成了金黄色和红色，非常美丽。

　　他去得早，还拍下了烟雾缭绕的山间奇景。

　　九点，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

　　【钱奴：距离不是问题，觉醒才是关键。觉醒吧，雄狮！】

　　徐嵩太阳穴狠狠抽了两下，点开王瑾弋的个人资料，把人拖进了黑名单。

　　采完风，接近中午回到洛城。

　　刚从出租车上下来，正往小区走，兜里手机震了两下。

　　白朗发来两张截图，分别是内裤的销售情况和视频播放量。

　　在看到已售两万+和累计播放量约七十万次时，徐嵩眼睛睁大了一些。

　　他刚要给白朗拨电话，对方先一步拨了过来。

　　白朗欢快道：“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切错了号。”

　　王瑾弋带货能力相当给力，有钱不赚是傻子。

　　徐嵩转身往路边走：“你现在通知王瑾弋，叫他来工作室拍视频，跟他说……今天可能要拍很晚，大概要拍二十个左右。”

　　“好，我这就给他打电话。”白朗呵呵乐了两声，“你吃了没有？”

　　“没有。”

　　“我也没吃，打完电话我在清真菜馆等你。”

　　“好。”

　　吃完饭，白朗和徐嵩往写字楼走，走进电梯，电梯门即将关闭时，又突然朝两边打开了。

　　王瑾弋急匆匆走进来，喘着热气，额头有汗，看起来风尘仆仆。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就他们三个。

　　王瑾弋分别叫了声“白总”、“徐总”。

　　“我还以为你早到了。”白朗点了下头，问，“住很远吗？”

　　“从厂里过来，挺远的。”王瑾弋抹了把额头的汗。

　　“厂？”白朗问，“你还做别的兼职？”

　　王瑾弋：“嗯。”

　　白朗没再继续问。

　　徐嵩一句话没说，头也没点，他想起昨天王瑾弋发的伟大梦想——等有钱了让自己给他口。

　　典型的人穷胆大！

　　他虽然没说话，但一直瞪着王瑾弋，直到电梯上行停止。

　　王瑾弋也瞪着他。

　　白朗视线在他们脸上飘了两个回合，最后选择为兄弟两肋插刀，瞪向王瑾弋白色的鞋面。

　　从电梯出来，进工作室，王瑾弋朝摄影室走。

　　徐嵩进办公室，先阅览上周短剧的播放数据以及盈收，然后和白朗扯了几句咸鸭蛋。

　　见时间差不多了，才走进摄影室。

　　王瑾弋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脸颊鼓鼓的，好像在吃什么东西。

　　见他进来，抬眸看一眼又低下头去。

　　徐嵩从衣帽架取了件黑色毛衣，找来剪刀，咔咔几下，在下摆往上二十公分处剪出个大洞。

　　“穿这个。”他把毛衣递过去。

　　王瑾弋接过衣服拿去换，两分钟后打着赤脚从帘子里走出来。

　　不用徐嵩说，主动脱了裤子和袜子。

　　他的脸颊还是鼓的，嘴角有少许白色的液体，喉咙不时吞咽一下。

　　“一颗糖打算吃到猴年马月？！徐嵩瞪着他，“赶紧嚼了！”

　　“我想含着。”王瑾弋问，“应该不影响吧？”

　　“怎么不影响！”徐嵩继续瞪眼，“从侧面看显得脸很胖。”

　　王瑾弋朝镜子看了看，确实如此，于是四五下把糖嚼碎咽了。

　　“去沙发上趴着，脚往后勾，偶尔晃荡一下。”徐嵩递了本摄影杂志过去，“面无表情地看，十秒翻一页。”

　　“好。”

　　王瑾弋在沙发上趴下，小半屁股露在外面，双腿后勾时，内裤中间微微下凹。

　　这条视频动作简单，一遍就过。

　　一味地露肉难免腻味，要讲究荤素搭配。

　　第二条是宽松运动衫搭配黑色阔腿裤，跳一段模仿舞蹈。

　　第三条是穿着围裙帅气运球。

　　第四条是穿着临时制作的乞丐服蹲在地板上练书法。

　　徐嵩和王瑾弋打过球，知道对方的水平，也见过王瑾弋写的字，所以第三、四条，王瑾弋表现出彩，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第二条舞蹈。

　　徐嵩挑的是某音最近最热门舞蹈，对于没有舞蹈基础的人来说，要跳好绝非易事。

　　然而，王瑾弋跳得相当出色，动作娴熟，每一步都准确地踩在鼓点上。

　　徐嵩问：“你学过舞蹈？”

　　“没有。”王瑾弋有些喘，从饮水机接了杯水正喝着，“就晚上写完作业照着视频练了几次。”

　　“为什么练？”徐嵩说，“白总给你的素材里没有这个。”

　　“是为面试别的工作室准备的。”王瑾弋说。

　　徐嵩点了点头，继续下一条。

　　……

　　徐嵩今天没有刻意刁难王瑾弋，截止到傍晚，一共拍了十条。

　　他收起相机，下颌微扬：“先吃饭，吃完饭接着拍。”

　　“好。”

　　王瑾弋去了角落的帘子里换衣服。

　　徐嵩打算和白朗一起吃晚饭，哪知进办公室一看，白朗不在。

　　桌上有张便签，被中性笔压着，便签上是屎一样的字迹，不仔细辨认根本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今天我表弟十岁生日，我先撤了！！！

　　便签旁边有一小盒慕斯蛋糕和一个相貌堂堂的红苹果，白朗放的。

　　徐嵩啧了一声，算了，晚饭就用这俩对付了。

　　边刷短视频边解决胃，解决完，徐嵩站在窗户边放松眼睛。

　　日落西山，底下的人群和车流都迷蒙在浅色的金黄里，他的眼眸澄净而明亮，倒映着脚下的方寸之地。

　　好半晌后，徐嵩走进摄影室。

　　王瑾弋俊秀挺拔地坐在长桌后，耳朵里塞着耳机，手指时不时地在手机上点一下。

　　他应该是没听见动静，仍旧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原样坐着。

　　徐嵩从衣帽架挑了件红色短款卫衣，转身，对着他的方向咳了两声。

　　王瑾弋依旧没动。

　　徐嵩走到桌前才发现，王瑾弋在做英语听力。

　　徐嵩把卫衣丢到桌上。

　　王瑾弋做得太投入，红色突然撞进眼睛里，像地狱厉鬼，他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弹起来的时候，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机被耳机线带到空中，晃荡两下后，与耳机线分道扬镳，眼看就要机消玉陨。

　　王瑾弋一把兜住手机，瞳孔扩张，瞪着徐嵩：“不能提前吱个声？手机摔坏了徐总赔吗？”

　　“不赔！”徐嵩眯缝了下眼睛，理直气壮道，“工作期间开小差，我不扣你工资算不错了，你还倒打一耙。我怎么没吱声，我喉咙都咳裂了，是你没听见！”

　　“抱歉。”王瑾弋边卷耳机线边说，“我确实没听见。”

　　徐嵩没想到王瑾弋会道歉，愣了愣，但很快恢复正常表情。

　　他没说话，端着老总的架子走到三脚架旁，拿起相机翻看。

　　王瑾弋把手机和耳机线搁桌上，原地等了两秒，确定徐嵩不会说“没关系”后，转身换衣服去了。

　　这是两人第四次搭档，无形中产生了些微默契。

　　同样拍十条，但晚上用的时间足足比下午缩短了半个多小时。

　　全部拍完十一点多，徐嵩边把相机从三脚架上取下来边说：“钱由白总转给你。”

　　“好。”

　　王瑾弋换完衣服走到徐嵩跟前，伸出手：“刚听到你肚子叫了，先吃两颗糖顶顶。”

　　徐嵩交叉着腿散漫地靠在桌上，正在翻看今天拍的视频，他抬头看过去。

　　王瑾弋手指修长，掌心里躺着两颗大白兔奶糖。

　　慕斯蛋糕很小块，两三口就吃完了，苹果又是促消化的，徐嵩早饿了，嘴里直冒酸水。

　　“不吃。”他垂下眼，把相机内正在播放的视频往左倒退了几秒，旁若无人地继续看。

　　“等会又犯低血糖。”王瑾弋语气强硬，“别任性，吃！”

　　徐嵩懒得搭理他。

　　王瑾弋盯着徐嵩冷淡的眉眼看两秒，把糖放桌上，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把拍的视频全过一遍，徐嵩刷了会手机，也离开工作室。

　　其余工作人员早下班了，四周落针可闻。

　　将所有灯关闭，锁好门，男生孤寂如雪地走进电梯。

　　从电梯出来，他眼眸轻轻在一楼大厅内扫了扫，然后微微睁大眼睛。

　　王瑾弋没走，不仅没走，他还去餐厅打包了一份排骨焖饭。

　　听见脚步声，王瑾弋收起手机从沙发上起身。

　　徐嵩闭了闭眼，朝着既定的方向继续往前走，王瑾弋迎上他，把手里的袋子往他面前递：“拿着。”

　　徐嵩没伸手接，他瞅了眼袋子内的东西，冷声问：“为了区区五万块，又是比赛又是激将法又是激励什么的，现在又换成讨好，你的底线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