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难开》呆弱目机

17、第 17 章

　　周一。

　　上午第三节课是语文课，下课后，班主任从前门走，徐嵩从后门出去，在走廊叫住对方。

　　两人相对站立，徐嵩说：“老师，我不想和王瑾弋坐一起。”

　　有好些同学往厕所走，经过他们时，远远地瞟一眼。

　　“为什么？”班主任问。

　　“他身上有怪味，我老是想吐。”徐嵩睁眼说瞎话。

　　王瑾弋身上确实有味道散发出来，但不是怪味，是淡淡的药香味。从昨天就有。

　　“王瑾弋一看就是爱干净的人，身上怎么可能有怪味。”班主任完全不信，笑着瞪他，“他主动提出来帮你，你不可以为了逃避学习而故意去诋毁同学，这样不对。”

　　“反正我不想跟他坐一起。”徐嵩快速地想出另一个理由，“跟他坐一起，我压力非常大。老师，再这样下去，我可能要在精神病院里度过残生。”

　　如果是学委或者元久说这样的话，班主任会仔细斟酌衡量。

　　当一个人拼尽全力去追赶却始终追不上时，是有可能产生心理问题的。

　　但这种情况在徐嵩身上不大可能发生，因为他根本不学习，心里没有落差感，不存在压力一说。

　　“不至于。”

　　班主任抬起手，想拍拍徐嵩，突然记起高一上半年因为拍了徐嵩的肩差点被徐嵩条件反射误伤的事，他把手垂落下去。

　　班主任说：“好了，先这样坐着，等过段时间再说。”

　　“过多久？”徐嵩不依不挠地问。

　　“这学期上完。”班主任回答。

　　徐嵩气哼哼地回到座位，他撑着脸侧靠在墙上，看向旁边。

　　王瑾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的语文试卷拿过去了，正在空白的位置上填写答案。

　　徐嵩翻了个白眼：“喂！”

　　王瑾弋淡淡地转头看着他。

　　徐嵩威胁道：“赶紧去跟班主任说调座位，要不然我把你给我口的视频发到班级群里。”

　　说到“口”字时，他用的是气音。

　　王瑾弋瞪大眼睛，他丢下笔一把抓住徐嵩手腕：“你……你拍了视频？”

　　“对，我不光拍了，我还每天欣赏。”徐嵩根本没拍所谓的视频，他挣扎了下手腕，没拔出来，放弃了。

　　徐嵩又说：“只要你跟班主任说换座位，或者重新回到一班，我立刻当着你的面把视频删掉。怎么样，要成交吗？”

　　王瑾弋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有惊慌、怀疑，还有迟疑，他的手指越收越紧。

　　徐嵩十分享受对方眼中的惊慌，就好像在尝从未品味过的美食一般，就连腕骨上传来的剧痛也忘记了。

　　他耐心地等着王瑾弋说出妥协的话。

　　谁知，才一会功夫，王瑾弋就恢复成镇定自若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王瑾弋轻飘飘地甩开他，冷哼一声，说：“有种你就发，我可以解释说我是被你强迫，你臭名昭著，你看大家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还有，你别忘了，我是你新剧的男主，你要敢毁我，我就让你的剧变得一文不值！”

　　徐嵩愣了愣，他怎么忘了这茬。

　　后悔的念头再一次涌上来，当时万不该因一时冲动签下王瑾弋，偷鸡不成蚀把米。

　　两人对视着，直到上课铃响，才各自偏过头去。

　　周五考的试卷全部发下来了，每讲完一科，王瑾弋要么帮徐嵩把空白填上，要么把正确答案写在草稿纸上扔给徐嵩。

　　无论是写得满满当当的试卷还是草稿纸，徐嵩一视同仁，全撕得稀烂。

　　下午最后一节课原本是体育课，被班主任改成自习课，班主任刚在讲台上坐下，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余主任在班级群里单独艾特他：接到小道消息，教育局正在来我校突袭检查的路上，严格按课表上课。

　　班主任立刻回复：收到。

　　班主任放下手机，拍了拍手：“这节课还是上体育课，现在去操场。”

　　“好耶！老班，我们爱你！”

　　教室里一下子炸了锅，丢下笔，大家争先吼后地走出教室。

　　体育老师已经在操场上等着了，等人数到齐，带领大家先做热身伸展运动，接着就是围着操场跑两圈，再来一小段武术收尾，剩下的是自由活动时间。

　　女生要么打排球，要么堆在一起讲八卦。

　　大多数男生则往篮球框下走。

　　一共四个篮球框，每个篮球框下围着十来个男生，各自组队打比赛。

　　挑队员就像买东西，个高的技术好的抢着要，反之则是随机分配。

　　班长上次看过王瑾弋和徐嵩的比赛，知道对方是个厉害角色，一把将王瑾弋拽到自己身边：“我选他。”

　　体育委员则选元久，他虽然没跟元久打过球，但对方个子高，身材健硕，看起来很有力量，应该不差。

　　你一个，我一个，挑到最后，只剩一个个子中等的劳动委员。

　　班长问：“差一个人怎么办？”

　　王瑾弋看了看背对着他们蹲在不远处的白朗和徐嵩，说：“那边不是有两个人吗，徐嵩打球还可以。”

　　众人纷纷露出嫌弃的表情，嗤的嗤，撇的撇嘴，好像王瑾弋在说哪个十恶不赦的暴徒一般。

　　班长深吸一口气，说：“算了，人给你们，少……”

　　他正说着，身边突然一空，王瑾弋已经抬脚朝徐嵩那边走过去。

　　徐嵩非常热爱篮球，但却几乎没参与过班级的篮球活动，原因是其他人不愿意跟他玩，他也不愿意硬往上凑。

　　他一般是中午或者放学后独自玩球，偶尔和白朗一起。

　　徐嵩蹲在操场中线处看球，身旁突然落下一大片阴影，接着传来声音：“我们队还差一个人，你打不打？”

　　他听出是王瑾弋的声音，没抬头，眼睛仍看着前方：“不打。”

　　“一听说上体育课马上就跑没影了，还看得这么津津有味。”王瑾弋停顿一秒，视线往下一瞥，“发带在裤兜里揣了一天，我看你想打得很。快起来，都等着在！”

　　白朗回头，班长那群人正看着这边在说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但从表情能看出不是好话。

　　他刚想替徐嵩拒绝，只见徐嵩听话地站了起来。

　　发带不仅在兜里揣了一天，徐嵩还拿出来摩挲了好几次，他掏出来戴上，转身，先一步朝篮球框下走去。

　　白朗：“……”

　　他默默地跟上去。

　　站到篮球框下，徐嵩才知道，元九竟然在对手组，他原本只是手痒非常想打球，没想到却有意外惊喜。

　　好戏即将上演！

　　徐嵩用死亡视线狠狠瞪了元久一眼，内心渐渐兴奋起来。

　　元九表情自然，装成一副跟他完全陌生的样子，只略略地扫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虽然不情愿，但人都被王瑾弋叫来了，其余人脸色依然不好看，但没当面说什么。

　　队员分好，班长和体育委员作为临时队长，招招手，把自己的队员聚到旁边分配任务。

　　班长一个个点人头，说：“我和王瑾弋负责得分，你，你，你们两个堵体育委员，徐……徐嵩你堵元久，至于其余三个人，不用管。听明白了吗？”

　　王瑾弋和其余两人无声地点了点头，徐嵩什么表示也没有，只冷漠站着。

　　比赛开始。

　　班长眉毛一扬，将球发出去，王瑾弋被比他稍矮一些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夹着，他跳起来将球拍向徐嵩。

　　这边安排徐嵩拦元九，那边体育委员也安排元久拦徐嵩。

　　但两人拦截的气势相差天南地北，徐嵩步步紧逼，就差犯规要把人撂倒，而元久则节节后退，两只手虽然张开着，却根本不敢拦，像是很怕徐嵩的样子。

　　徐嵩带球跑了两步，跳起来将球投出去。

　　球投得很准，在空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随即落入球框中。

　　场边响起疏疏朗朗的说话声，夹杂着明目张胆含有嘲讽异味的唏嘘声。

　　“漂亮！”

　　一道独树一帜的吼声盖过了所有嘈杂，将白朗想喊出口的话也震回了肚子里。

　　徐嵩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朝声音的主人看过去。

　　王瑾弋抬起手，朝他竖起大拇指。

　　徐嵩深吸一口气，战略性地摸了摸头上的发带，转而去看元久：“继续保持这个状态，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有多怂！”

　　元久没说话，但脖子上的青筋跳了几跳，显然情绪有了波动。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班长一共喊了五声“徐嵩，传球”，但徐嵩当没听见，只要抢到球，要么逗弄元久一番，要么直接投，命中率达九成。

　　体育委员快被元九气死了，安排另一个人堵徐嵩。但徐嵩非要往元九跟前凑。

　　元九内心怒火滔天，表面上却把怂演到了极致，见徐嵩就跑，别说拦球，如果徐嵩再逼近一点，直接递球都有可能。

　　体育委员叫了暂停，宁愿少一个队员，也非要元九下场。

　　元久默默站到场边，双手插进兜里握紧成拳。

　　几个女生在旁边咬耳朵：“他为什么这么怕徐嵩？”

　　“可能不是怕，只是不想和那种人接触吧？”

　　“我觉得不是。他就是怕，怂的一批。”

　　元久下场后，徐嵩正经起来，抢到球，如果自己的位置适合投就投，不适合投就将球传给班长。

　　班长的技术差得人神共愤，投之前得瑟得能上天，口哨与尖叫并发，可球要么投过界，要么弹到篮板上。

　　几次过后，徐嵩失望了，将球转传给王瑾弋。

　　王瑾弋简直是神投手，无论多么刁钻的角度，只要球从他手中出来，必定进筐。

　　白朗和周围的观众看得目瞪口呆：“这人绝了。”

　　放学铃声响起，但比赛仍在继续。

　　随着时间的推进，班长他们这队配合得越来越默契，不用明言，队员们自发地将徐嵩和王瑾弋当成主力军，给他们创造一切进球的有利条件。

　　上几秒徐嵩进球，下几秒就是王瑾弋进球，将对方球队杀得片甲不留。

　　直到暮色四合，操场上只剩他们这一帮人了，保安过来催快点离校，球赛才结束。

　　十八九岁的男生，共同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赛，同学情谊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拉进了那么几分。

　　班长体育委员他们离开之前，都笑着和徐嵩挥了挥手。

　　徐嵩有些不自在，想同样挥手，但手却抬不起来。

　　正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手臂被人举起来晃了晃。

　　刚打过球，男生的手心很热，手臂被贴着的地方好像被烫了一下。

　　这样一个滑稽动作，引得班长他们哈哈笑了几声，身旁也传来低低的笑声。

　　等班长他们都走了，徐嵩瞪向身旁的人：“我没力气吗，要你多事！”

　　“明明想打球却说不打，想挥手却又不动，你干脆别扭死算了！”

　　王瑾弋脸上挂着一层薄笑，眼睛里倒映着蓝天白云，他朝树下的摩托车走去。

　　徐嵩浑身湿透了，头发还湿答答地滴着汗水，他的校服有些凌乱，露出一角汗涔涔但非常性感的锁骨。

　　他恼羞成怒，紧走两步，推了一下王瑾弋的右肩：“去你妈的，你懂个屁！”

　　王瑾弋来不及反应，左脚绊右脚，直直地往左侧倒去。

　　他的左侧是非机动车车道，穿插着络绎不绝的电动车和自行车。

　　眼看就要发生头破血流的交通事故，徐嵩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徐嵩本打算将人扶正就立刻撒手，哪知，单手轻轻一拽，王瑾弋竟整个人直接朝他扑过来，紧接着，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王瑾弋的衣服也是湿的，隔着薄薄的两层衣料，徐嵩能感觉到对方缓慢但很有力量的心跳声。

　　暖暖的呼吸一下下从脖颈飘过，他愣在原地，僵硬地开口：“别想讹钱，老子根本没用力，赶紧起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