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难开》呆弱目机

15、第 15 章

　　徐嵩和王瑾弋一前一后走进工作室，窝在茶几边打牌的一群工作人员瞬间散了，各回各位。

　　“怎么这么晚才来，路上堵车？”茶几边缘放着两个外卖盒，是留给徐嵩和王瑾弋的，白朗用手背在其中一个塑料盒外壁碰了碰，“已经凉了，我让他们再叫一份。”

　　“困，在教室多睡了一会。”徐嵩边说边伸手去提外卖袋，“麻烦，就这样吃。”

　　他的食指快要勾到外卖袋时，侧面突然横过来一只手。

　　王瑾弋抢先提起了外卖袋，连同自己那一份，他边往外走边说：“等五分钟，我去借微波炉热一热。”

　　徐嵩愣了愣，下意识想说不必，王瑾弋已经拐弯，朝左边走廊走去。

　　白朗想起王瑾弋洗碗时的场景，低声喃喃道：“他好贤惠！”

　　说完又觉得用“贤惠”形容男性不恰当，改口道：“他好能干！”

　　徐嵩往办公室走，冷哼道：“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几分钟后，王瑾弋把热好的外卖交给白朗，白朗提进办公室给徐嵩。

　　七点，简短的讨论后开拍。

　　今晚的拍摄剧情是攻受两人逐渐了解彼此，情感上从认识到暧昧的升华，拍摄地点就在工作室。

　　部分场景白天已经搭建好，还有两三个是边拍边搭。

　　前面六场剧情简单，除了一两个小打闹，剩余的几乎全是语言沟通。

　　王瑾弋台词功底扎实，贾宁也是有备而来，没什么磕绊的就过了。

　　最后一场是攻为受庆祝生日，房间漆黑，只有摄像机屏幕发出微弱的蓝光。

　　贾宁刚走到门口，一束圆光从天而降，映出房中央俊秀温柔的男生。

　　男生背着吉他，在灯束射下来的同时，手指在吉他弦上跳动起来。

　　前奏结束，他唱起《我把我唱给你听》。

　　摄像机屏幕上的时间一秒秒跳动，贾宁感动得一副要哭的表情，几米之远的王瑾弋边婉转地歌唱边深情地凝视着他。

　　所有工作人员都静默不语，欣赏这美妙的时刻。

　　“停！”徐嵩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扭头看过来，他解释道：“不行，这样容易被人找出破绽。”

　　王瑾弋不会弹吉他，他搭在吉他弦上的手指其实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在装模作样。

　　原本的计划是后期加配吉他音乐，但如果恰好被懂行的瞧见，手指与音调南辕北辙，那可就丢大发了。

　　“那怎么办？”有人问。

　　“要不，不拍手指的部分。”有人建议道。

　　“不行，”白朗否决，“这是一场精心准备的庆祝，手指弹奏的部分必须拍进去，宁愿错一两个音节，也要凸现攻态度的认真。”

　　徐嵩点点头，赞同白朗的说辞，他沉吟片刻，对白朗说：“你去九楼借把吉他，让王瑾弋照着我的弹，后期我把自己p掉，这样应该比乱弹好。”

　　“行。”白朗应了一声，他去茶水间挑了几个苹果一起带去九楼。

　　徐嵩走到房中央，王瑾弋取下吉他递给他。

　　徐嵩把吉他背在肩上，说：“你唱，我弹，走一遍试试。”

　　王瑾弋点头：“嗯。”

　　徐嵩左手握住吉他一端，右手白净的指腹轻轻压下吉他弦，前后微微滑动。

　　换指，他表情严肃，流畅动人的音符在指尖拨挑间流淌，直至充盈整个房间。

　　所有人，包括王瑾弋和贾宁，全都睁大眼睛，谁也没有想到，徐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王瑾弋貌似突然有点紧张，他喉结滚了两下，张嘴开始唱。

　　徐嵩一下就听出区别来，与第一遍相比，这一遍王瑾弋的声音有些不稳。

　　他抬眼瞪过去，用眼神杀.人：再抖一下试试。

　　王瑾弋深吸一口气，快速地调整过来，稳着声线正常发挥。

　　白朗提着吉他急匆匆跑到门口，下意识朝屋内走两步，缓过劲后却又停了下来。

　　“……花儿尽情的开吧，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芽。

　　谁能够代替你呢，趁年轻尽情地爱吧……”

　　王瑾弋和徐嵩以锐角的姿势斜对站着，一个唱一个弹配合默契，但两人都低垂着眼睫，没有看对方。

　　空调吹出的冷风掀起徐嵩耳边的黑发，白朗好像看见他兄弟的耳垂红了，视线一转，他留意到王瑾弋的耳朵尖也是红的。

　　“……最最亲爱的人啊，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徐嵩手指离开吉他的下一秒，白朗带头鼓掌：“徐总，你直播开班教学吧，肯定有很多人看。”

　　其余人跟着鼓掌，王瑾弋也鼓了，他扫了眼徐嵩握着吉他白皙修长的左手，没说话，走到饮水机旁接水喝。

　　有人小声附和道：“对啊，赚的钱可以每天请我们喝奶茶。”

　　徐嵩没接话，他把身上的吉他取下来，和白朗手中的那把交换，然后在门口找合适的隐藏位置。

　　王瑾弋喝完水回到房中央的光束下，徐嵩站在距他两三米的地方、贾宁身旁，问他：“能看清我的手指吗？”

　　王瑾弋看过去，徐嵩手指在吉他弦上随便动了几下，王瑾弋说：“看不太清。”

　　于是，徐嵩和贾宁双双再往前走半米。

　　徐嵩问：“现在呢？”

　　王瑾弋说：“能看清了。”

　　位置调好，先王瑾弋跟着徐嵩的手指弹唱，跟弹十多遍后，再加上贾宁，三人配合着走戏。

　　贾宁因为徐嵩在旁边，战战兢兢哆哆嗦嗦，表现不如之前那么自然，被徐嵩吼了几次后，他心一横，才找回之前的感觉。

　　拍完接近零点，简单收拾后，一个个逐渐离开。

　　徐嵩是最后一个离开工作室，“叮”一声，电梯门从两边打开，他脚步顿了一下，走出电梯。

　　他家外墙上倚靠着一个年轻女人，浓妆艳抹，两颗饱满的圆球和白嫩的长腿挣脱改良过的粉色旗袍有一半露在空气中，细长的两指间夹着一支女士烟。

　　女人捋了捋光滑的金褐色大波浪卷发，嘟起嘴，朝他吐了口烟雾，随即巧笑嫣然娇滴滴道：“徐少，你让人家等得好辛苦！”

　　这又是元久搞的幺蛾子，给徐嵩立私生活不检点到处乱搞的人设。

　　曾经有两个大妈级别的坐台女轮流在学校门口等徐嵩，见人就问“我男朋友出来了吗”。

　　浓重的香水味，即使没有身体接触，徐嵩也想作呕。

　　他瞬间黑了脸，反手从背包侧袋掏出烟盒和打火机，走到窗户边点燃叼上，低声道：“我有别样的X癖好，给你钱的人没有跟你说明吗？”

　　“说了，他说你不走寻常路，喜欢上面和后面。”女人直勾勾地看着他，“如果是别人，我肯定要拒绝，但徐少这样的样貌和身材，我万分愿意！”

　　隔着烟雾，徐嵩眯着眼睛冷哼：“那如果我要求你必须吃我香喷喷软硬适中的排泄物呢？”

　　女人嘴唇微张，一动不动，画面仿佛被定格。

　　徐嵩问：“还愿意吗？”

　　“咳咳……”

　　女人猛地呛咳起来，她燥热的身体瞬间起了一层冷汗，女士烟掉到地上，她秀眉蹙了蹙，忍着恶心快速奔向电梯。

　　电梯门打开，她走进去，背着身手指哆嗦地摸到键盘，随便按下一个数字。

　　电梯门关闭的下一秒，她唰地歪靠到厢壁上，恨恨地骂了一句：“死变态！”

　　本来倒床就能睡，这么闹一遭，徐嵩神清气爽，一时睡不着，洗完澡后，他干脆坐下，打开了电脑。

　　将今晚拍的所有视频传到电脑文件夹，徐嵩一个个点开来看，拍废的片段当时并没有立刻删，反复对比几遍后，才彻底删除。

　　他又点开一个视频，看着看着，随着进度条的移动，他眼眶扩大愣了愣。

　　他叫停王瑾弋和贾宁时，忘记点摄像机上的暂停拍摄，竟把自己和王瑾弋那段走戏拍了下来。

　　因为他要在前面引导王瑾弋弹吉他，所以最后的拍摄是白朗掌的镜，他只在每次拍完后复看一遍，并不知道那个片段的存在。

　　徐嵩把这个视频拖到名为“W”的文件夹中。

　　把所有视频看完，徐嵩的睡意才重新涌上来，他关掉电脑，上床睡觉。

　　周六，工作室会议室内，大家围坐在桌前讨论。

　　讨论到一半，有人说：“我关注的一个某音账号昨晚被人举报封号了，因为上传了一段大尺度的男男吻戏。官方真他妈狠，这个账号粉丝接近两百万。”

　　攻受感情持续升温，今天要拍不少亲密戏，包括额头吻、脸颊吻、嘴对嘴舌吻。

　　白朗的每个剧本里都有大尺度接吻的场景，但基于市场的考虑，关于吻戏，徐嵩向来点到即止，一笔带过，就怕出现被人举报的情况。

　　毕竟，网络上有很多恨同人群，特别是妈妈群体。

　　前段时间他看到一则新闻，一位妈妈看见书店在卖耽美书，就把书店告上法庭。

　　对于继续维持原来吻戏的拍摄手法还是加大尺度的问题，新剧开拍前大家讨论了好几次，大部分人支持继续按原来的手法，这样既安全又保险。

　　但被白朗和徐嵩联合否决了。

　　对白朗来说，剧本里的每一个情节都有其必然存在的意义，接吻做.爱是因为情到浓时的情不自禁，在他那里没有尺度大不大的问题，只有该不该发生的问题。

　　作为创作者，他希望演员能一字不落地照着文字走，所以，既然王瑾弋和贾宁能接受舌吻和亲密戏，他当然持反对态度。

　　而，徐嵩的反对完全是因为不想打脸。

　　他明知拍大尺度男男吻戏有风险，但当初面试王瑾弋时故意丢出去的“法式舌吻”就像泼出去的水无论如何不能收回。

　　听了此话，徐嵩和白朗对视一眼。

　　白朗没说话，但他的眼神里添了很多犹豫，显然是拿不定主意了。

　　创作时情感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如果被封号，事情就麻烦了。

　　徐嵩垂下头，边转笔边踟蹰，半晌后，他抬起一点眼皮，用余光瞟向斜对面的王瑾弋。

　　王瑾弋目不转睛地看着摊开的台本，不参与讨论也不左右张望，手指虚握成拳，小臂绷起浅浅的一层肌肉。

　　徐嵩抬眼，问对面的贾宁：“接吻有没有问题？”

　　贾宁终止和身边人的低声讨论，转头回答他：“……没问题。”

　　“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徐嵩又问，他表情严峻，气势上有点咄咄逼人。

　　有好几个人都斜着眼偷偷去看向贾宁。

　　贾宁挠了挠脖子，他羞涩道：“……没有，但我可以。”

　　“你好像很紧张？”

　　徐嵩视线转向王瑾弋，他用的是疑问句，尾音上扬，有种挑衅嘲笑的意味在里面。

　　王瑾弋把手藏到桌子底下，互相交握着，他扬着下巴，轻描淡写道：“我不紧张。”

　　从踏进会议室起，徐嵩就感觉王瑾弋的状态有异常，像是绷着什么似的。

　　难道是我判断错了？死贱人果然身经百战！

　　对于怎么拍，徐嵩下最后定论：“拍两个版本，一个借位，一个照台本，至于最后用哪个，到时看情况。”

　　“只能这样了。”白朗带头附和。

　　讨论到九点半开拍，先在工作室拍了昨晚最后那场生日庆祝戏的结尾，再开车出外景。

　　三个外景拍完，傍晚回到工作室，吃过饭，大家聚集在摄影室，拍今天的重头戏。

　　受碰巧得知，给父亲交医药费的好心人竟是攻，感动加上情动，主动献上热吻，攻老早就想吻对方，嘴唇贴上后，两人吻得忘乎所以。

　　剧情过一遍后，先拍贾宁如何得知内情，再拍吻戏。

　　徐嵩扬起手，在空中划了一道：“先来法式舌吻。”

　　白朗屏住呼吸，一眼不错地注视着王瑾弋的方向。

　　贾宁朝王瑾弋扑过去，双手缠上对方脖子的同时，送上嘴唇。

　　就在贾宁的嘴唇离王瑾弋嘴唇相差不足一厘米时，徐嵩突然喊道：“停！”

　　王瑾弋和贾宁同时刹住，彼此对视一眼，各自往后退一步分开相嵌的身体。

　　两人都以为是哪个动作做错了，转过头等着徐总批评指正。

　　谁知，徐嵩没抬眼看他们，他看着摄像机屏幕，淡淡道：“算了，不拍这个版本，只拍借位。”

　　白朗：“？”

　　他还以为就算接吻版本最后不能发布出去，至少他能亲眼看见自己笔下的人物激情四射的一面。

　　哪能料到，徐嵩给他希望又快速地把希望戳破。

　　到底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逗他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