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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活人祀3 ...

  •   “事情十万火急,县令看了这鱼符,他自能定夺。”鱼十鸢将鱼符递过去,一脸祈求。

      她心里根本拿不定主意,只是上次在交州时,李酌修拿出鱼符,她可是明眼瞧到那官兵慌张行礼来着,想来是有几分用处。

      司阍看她这么着急,也不敢怠慢,急急跑进去,没一会儿又急急跑出来,“姑娘,咱县令眼下只剩了一口气,这鱼符还没递到他手里,人就晕过去了。”

      司阍把鱼符还给鱼十鸢,“你快去和那贵人说一声罢。”

      鱼十鸢接过鱼符,一时没了主意。

      她靠着石狮滑下,十七载,她从不曾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吗?

      她将目光望向那条深不见底的街道,眼底希冀一点一点散去。

      最后余晖也散去,阴飕飕的风吹得人汗毛直立。泪目晕染了不远处的落叶,光光点点摇动着泪珠。

      暮色不知深几许,月如勾,星如水。

      县衙大门忽然被从内推开。

      鱼十鸢从臂弯间抬起头,见到一个胖如球的官员“滚”了出来。

      官服被他圆滚滚的肚子撑得近乎要裂开,他一边挽着袖子擦额角细汗,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走来。

      “姑娘久等,姑娘久等。都是这没眼见的东西。”说着,踢了一脚紧随而来的司阍,那司阍平白被踢,也不敢多言,点头哈腰赔不是。

      县令对着司阍冷哼了一声,又挤出笑意看向鱼十鸢,问道:“我听姑娘手握鱼符,可否给下官瞧瞧?”

      鱼十鸢一喜,飞快将鱼符递给他,“您便是知县吧?”

      “正是在下。”知县一边应,一边双手端着鱼符,借月光细细打量。

      因蹲得久了,加之鱼十鸢匆忙起身,险些摔倒,她扶着石狮吐了口气,才堪堪站稳。

      知县执着鱼符,腿已经开始打颤,他巍巍癫癫回头,问鱼十鸢:“尚书大人现在何处?”
      “贵人在山桥村受了困,麻烦大人您和我走一趟。”

      鱼十鸢哪里还有心思细听知县的话,只把自己先前准备好的话一篓子倒出来,然后急急朝知县走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快、快去备车。”知县吓得一哆嗦,这要是出了事情,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啊。

      马夫驾着马车,很快停到衙门前。鱼十鸢随着知县上了马车。

      她还是头一次坐,加之路途颠簸,胃里翻江倒海,几次都差点憋不住吐出来。

      知县怕担责任,车上一个劲儿推脱责任。一会儿说是马车折了,一会儿又说是去给马换蹄铁。分明冷峭逼人,他额角却止不住泛出细汗。

      鱼十鸢压紧牙关,点了点头。也不知道那鱼符是甚么东西,堂堂知县被吓成这样。

      “不知大人遇到了甚么棘手事?”知县又一次擦去额角渗出的细汗,心寒胆落问道。

      鱼十鸢双手死死捏住衣裙,“他、山桥村恶习,要用他祭祀。”她每说一句话,胃里都是一阵翻滚,嗓子发紧。

      “麻烦、麻烦大人让马车再快些。”她咬紧牙关,对知县道。

      知县瞧出她不爽利,踌躇了一下,还是命令车夫加快了步子。

      相对于这个平头百姓的命,他更担心户部尚书。

      朝廷命官,来这种偏远之地做甚?他若是有了些闪失,自己该如何向朝廷交代啊!

      知县愁着,五官聚到一起,叹了口气,将自己生平捋过一遍,确保没有贪污受贿痕迹后,暗暗松了口气。

      “大人,山桥村村口似乎着起火来了。”

      马夫困惑的声音自车外响起,鱼十鸢正好挨着车窗,她心下一惊,飞快爬起来,撩开厚重的布幔。

      只见远处火舌吞天,浓黑的天色被破开一道豁口,布幔似一把榔头,凿开了狂欢戏谑背后的血腥。

      幢幢火色在鱼十鸢眼底燃起,手背死死扣上窗棂,“快些!”

      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掩去难挨的哽咽。

      知县扑过来,想要扒拉开鱼十鸢,瞧一眼外面的光景,手刚搭上她的肩膀,鱼十鸢冷眼回头,堂堂一县之长,竟被唬在原地。

      高台离大道不远,却被一道沟壑挡去路径。

      马车过不去,鱼十鸢飞快跳下马车,知县人长得胖,动作也跟着不利索,她心急如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扯着知县滚下了马车。

      “看到柱子上那个人没有?!快些去救他!”鱼十鸢赶忙扶起知县,指着正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的李酌修。

      他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眸光转来,弯眼轻笑。

      火舌将他环绕,一寸一寸挡去鱼十鸢的视线。将那温润笑意舔舐一干二净。

      一瞬间,鱼十鸢停住了前进的步子。她耳畔嗡嗡作响,有柴火噼里啪啦的呐喊,有知县急急的训骂,有百姓跪地的哀求。

      嘈杂的声音迟迟不散,隔着吞天火苗,李酌修在鱼十鸢眼前滑落木柱。

      鱼十鸢想要冲过去,火路寸步不让。她四下张望可走之路,泪意扫来,光晕炫目,她像是一只被困在纱网之下的飞蛾,死命相扑,去寻路,去着光,却无所获。

      最后不知是谁拽了她一把,灼烧之气从脸上淡去一些,鱼十鸢抹了把眼睛,目光直直撞进倒在血泊里的李酌修。

      “时予!”刹那,紧绷到最后的那一根弦断裂,鱼十鸢扑过去的步子顿在原地。仅有三步之隔,她却不敢多靠近一步,他像是易碎的瓷器,只肖一碰,便会掷地成沫,烟消云散。

      “来人,快来人!村里的医者呢?”知县急急过来,被这场面吓了一跳。上唇两撇八字胡随着他的急吼跳跃。

      不多时,一个老妇人跌跌撞撞从人群里爬出来,“大人,老妇、老妇在。”

      “快来止血啊!”鱼十鸢眼泪婆娑,冲那老妇喊道。

      老妇提着裙摆过来,鱼十鸢后退一步给她让开路,呆愣地看着那老妇娴熟的动作,耳畔如有蜂鸣,四下扫去,数百人埋首跪在地上,抖若筛糖。

      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气得浑身发抖,不是说明日才开祀吗?怎的会提前?可是谁走漏了风声?火舌淡去,被悉数融入眼底。

      “鸢、鸢鸢姐。”垂在身侧的衣袖被拉了一下。

      鱼十鸢低头,王妮迎上她冒火的眸子,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是王妮吗?鱼十鸢深深吸了一口气,左右不是她就是她阿娘,自己平白消失一夜,她们定会起疑心。

      知县不知让人从哪里弄来一副担架,又寻了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妇,她们抬着担架,一路往里正家走去。

      鱼十鸢顾不得王妮,跑到知县身前问道:“他可有事?”

      “没事儿,就是流了些血。”知县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幸好没事儿,不然我这脑袋……”

      他还说了些什么,彼时鱼十鸢已经追上了那波人,没听清他的话。

      鱼十鸢亦步亦趋追随着担架,她垂首去看李酌修,眼眸微微阖着,若不是腹部猩红,全然是一副睡容。

      “祸害遗千年,他不会有事的……”她追着那担架,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目光却稍稍撇开,不敢留一寸在李酌修脸上。

      不知何时,树叶已经悉数脱离了树干,纵横交错的干枝借着月光,在地上投下张牙舞爪的身影。

      那树,是智未开化的村里所孕育而来,张牙舞爪的百姓赀木嗜血,用一条条人命,妄图求得神的庇佑。

      祈天地神明,保佑万民安泰。①神渡苍生,何故食人?昧心求安,何其矛盾。

      鱼十鸢闭了闭眼,惴粟村也有供奉之神,逢年过节,太牢相祭已是大礼,初出尘世,方知天外有天。

      “姑娘。”

      知县愁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鱼十鸢睁开眼,回头去看他。

      “姑娘,今日之事……”

      “有劳大人了。”鱼十鸢打断知县的话,“希望大人留心细查,莫要让这恶俗延传开来。”

      “自然自然。”知县抹了把脑门的汗,他将手里捏着的鱼符递还给鱼十鸢,“不知姑娘和尚书大人,是什么关系?”

      鱼十鸢将鱼符安放到怀里,眉间闪过一丝困惑,“尚书?”

      “是啊。”知县点头,“这鱼符,不是户部尚书专属的么?”

      “户部尚书……”

      夜风袭来,将鱼十鸢的呢喃盖去。她背过身,寻了处石凳坐下。指尖颤动,心脏似要蹦出胸膛。

      竟然是正三品的大官!

      这样,之前种种便都可说清了。

      怪不得他财大气粗,不在乎银两;怪不得他与燕王长随是密友;怪不得、怪不得他总是游刃有余,将玲珑心思玩弄股掌;又怪不得,太子不远千里,要置他于死地。

      那、那块白玉呢?鱼十鸢将掌心暗暗压在胸口,那块白玉,是否是更加致命的利器?

      她抬眸看向灯火通明的屋子,烛光照到残破的窗纸,映出里面忙碌的身影。

      飞鸟展翅,将如洗月华裂成两半,她正看得出神,听到屋里一阵惊呼,“醒了,大人醒了!”

      知县肥胖的身子先一步冲进去,鱼十鸢起身,却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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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活人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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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鬼鬼祟祟贴个预收:嫁孤狼(双手成喇叭状——戳戳专栏求收留啦!是个大甜饼呀~甜饼呀~饼呀~呀~~~) (四下偷看,丢下废物文案,抱头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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