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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失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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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又是被踹开的,秦松顺脚踢飞了一个凳子,“你到底什么意思!”
苏禾仰面躺着,没有动弹,“什么什么意思?”
“耍我呢?”
“我可是一点都不想懂你,能说明白么?”
“没人!”
“那就算了呗。”
“算了?这是第几个了?”
“没杀到人你就这么失望么?”
“你少跟我胡扯!”
苏禾懒懒坐起来,直勾勾地看着他,“秦松,你就不想离开这儿换种活法么?”
“不想。”
“为什么?”
片刻沉默。
“之舟一定是想离开这里的。”
“你少提他!”
又是一段沉寂。
秦松侧目觑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你把怀芹带去哪了?”
“你看见了?”
“只有我看见了。”
“怎么不告诉老头,说不定首领就是你了……”
猝不及防的一脚,苏禾被直接踹下了床。
“秦松!”
“我受够你了!”
“谁不是呢!”
叮铃哐啷,就差把房顶拆了,打了半晌,院里院外,静静悄悄,两人同时停了手,对视一眼,剑都没收,一齐往前厅走去。
远远看见人群聚集了,小小的厨房,门前堵得水塞不通,各个伸长了脖子看着紧闭的屋门,却无人发出声响。到了跟前,也不过三五个人回头看了一眼,挪出了个能容他们站下的位置,他们便也这么等着了。
突然,门开了,人群自动往后退了退,出来的是做饭的老头,手里握着封信,什么都没交代,甚至连眼睛都没抬,径直往出山的方向去了。数十双眼睛依旧盯着打开的门,诡异的静默中,秦松皱着眉头闯了进去。
“玉……子木?”
“第一个进来的果然是你。”
秦松愣愣看了他半晌,抿了抿嘴,低头行了一礼,“首领你回来了。”
“苏禾呢?”
并没有人进来,秦松抬手指了指门外,玉子木便走了出去,人群早已散开,将苏禾推到了最前面,他垂着手低着头,灵魂出窍一般。
玉子木一步一步走过去,微微探头,轻声问道,“怀芹呢?”苏禾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瞬间握紧了剑,但还是慢了,手上挨了一刀,鲜血淋漓。一把剑,对一支匕首,也不过强撑了一炷香,匕首压到脖子上时,苏禾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红红的眼眶,似笑似哭的神情,“首领……”
一刀带过。
血,滴滴答答。
苏禾捂着脖子跪下,猛吸了口气。
玉子木收了匕首,回头看向了众人,“组织,解散。”
一段沉寂接一段沉寂,回应的始终只有无声。
“幕后掌权的袁氏山庄在接受朝廷调查,庄主袁殊已经被捕,放弃了对‘洛’的控制,老头收到的是他的亲笔信,你们可以等等看,但他不会再回来了。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吧。”
片刻静默,人声渐起,一片“嗡嗡”声中有人喊了句,“你呢?”人群又瞬间安静下来,秦松微微皱着眉头,认真问道,“首领你要去哪?”
“我不是你首领了。”
“那玉子木,你要去哪?”
“我一定得告诉你么?”
秦松梗着头愣了愣,声音小下来,“告诉我吧……”
“我可以告诉你之舟葬在哪。”
刹那惊诧,小心翼翼的期待,确认过眼神,一扭头,捂着脸哭了出来。
玉子木淡淡笑了笑,然后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苏禾,“线已经剪断了,飞走吧。”
苏禾眸光亮了亮,低低笑起来,牵动着下巴上的伤口钻心地疼,他抽了口凉气,仰头盯着玉子木,神色朦胧地松开了手,模糊的血肉妖冶狰狞,“首领,我不会离开你的。”
秦松抹了把眼泪,“轮得到你么!”
“就是!”
“我们能去哪里啊,首领。”
“没有人非得要我们死了不是好事么,不耽误你继续做首领啊,组织就是组织,为什么要解散呢。”
“江湖那么多门派,不多我们一个吧。”
“想走的自然会走,想留的难道你也一定要赶走么?”
“苏禾可以走,我们留下。”
“对!”
……
“就……这样了。”
柳无夜微微点了下头,“开山立派,恭喜首领。”
玉子木狐疑着看了他一眼,“你……不会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吧?”
“嗯。”
“你可真是……”
“讨厌?”
“神仙。”
柳无夜笑了笑,“这么多人闲着也是闲着……”
“谁闲了!”
“那首领你要继续做杀人的生意么?”
玉子木低头往火堆里添了只元宝,一时没有回答。
“随他们去吧,选择继续做个杀手也是他们的自由,再说了,江湖情仇怎么能没有杀手。名门正派也好,邪魔外道也罢,执剑本就为杀人,不然,是学来跳舞么?”
“嗯……”
“凡尘俗事自有人替你做,他比你合适的多,你就继续做你的菩萨好了。”
玉子木顿了一下,突然绷紧了脊背,就地一滚避开了剑锋。杨絮一圈一圈解着脸上的细布,咧嘴一笑,“好久不见啊,首领大人。”
“居然还活着。”
“地狱路难走,来接你一起啊。”
“有什么难走的,我可以再送你一程。”
“那就……看谁的剑快了。”
一阵风来一阵风去,煽动着火苗东摇西晃,柳无夜脚蹲麻了,干脆盘腿坐了下来,将剩下的元宝一气儿全倒进了火堆里,火篷起来,晃到了眼睛,他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你们两谁能告诉我他们还要持续多久?”墓碑安安静静,风卷起纸灰,在坟头盘旋了一圈,俶尔远逝,柳无夜盯着青白的天,笑意短而轻,“真自由……”
又坐了会儿,一只鸽子落在了墓碑顶上,他解下短笺看了一眼,起身往山下走去。
“去哪?”
“正经事。”
“无夜……”
“记得告诉我胜负。”
“我没赢过!”
“他有伤。”
走出二三里,寂静小路不知撞上谁家出殡,长长的队伍,白森森一片,看不见头尾,即使已经避到山边,扬起的纸钱依旧不断落在自己头上,锣鼓唢呐,哭嚎不断,听久了悲喜难辨。一大片引魂幡扑到脸上,抬手去拂,只觉得后脑勺一痛,懵懂扭头,哭花了妆的妇人突然蒙了块帕子上来,抬棺的大汉三面一围,人便进了棺材。
“哎哟我那俊俏的夫君呐……”
锣声愈响,鼓声愈大,抵不过长长一声唢呐。
悦来客栈。
颜七展开刚拿到的信息匆匆扫了一眼,合手,瞥了眼靠在窗边的人,“你要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至少回去看看你师父吧。”
孙圆抠着剑鞘,默了半晌,“你陪我。”
“我有事。”
“那我陪你。”
“走吧。”
“去哪?”
“抓周无承。”
“就我们俩?”
“有你还不够么?”
“嘁。”孙圆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他在哪?”
“顾玉心那儿。”
“啧,不愧是周无承,飞羽阁都没了任心教居然还愿意庇护他。怎么抓,硬闯任心教总坛?”
“左护法新丧,教众得围坐圣坛祈福七天,任心教总坛现在人没有一千也得八百,咱两去上礼么?”
“八百就一人四百,一千就一人五百啊。”
“能者多劳,我负责十个,剩下的归你。”
“也行。”
“今儿初十,创教日,教领以上都在临江楼,等着推选新的左右护法,周无承也在。人不多,你一个人收拾了吧。”
“你要我拼命我也可以答应。”
“你说的。”
到了江边,苍月派和凌虚门早就有一群人在候着了。
“少主。”
“情况如何?”
“厨子和小二一盏茶之前被赶出来了,说是已经开席,闲杂人等一概不许留下,里面只有他们的人,三个长老,十六个门主,六十四个坛主,加上顾玉心和周无承,一共八十五人。”
“三个长老?谁不在?”
“三长老,在总坛处理左护法的后事。”
“无夜呢?”
“还没到。”
“他不应该比我快么……确定他收到消息了?”
“鸽子已经回来了。”
颜七思忖了一下,“你们继续守在这儿,我和孙圆先过去看看,按我手势行动。如果无夜带了什么新的消息过来,一长两短示意我们回撤。”
“是。少主小心。”
一条长长的栈道直通到江面的阁楼,两边白浪滔滔,一览无余。
“我们就这么走过去?”
“你想滚过去我也拦不住。”
孙圆歪着头觑了他一眼,“能对我好点么?”
颜七笑傻子似的挤出了两个酒窝,“刺探虚实,又不是暗杀,发没发现有关系么?兵来你挡,水来你掩……”
脚下木板轻微下陷,似是踩到了什么机关,两人同时察觉到异样,对视,孙圆示意颜七抬脚先走,就这一个眼神的功夫,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临江楼炸了。
砖瓦木皮漫天飞射,浪花裹挟着硝烟席卷而来,一块碎石正好击中颜七头侧,瞬间瞳孔扩散,血流到脖颈,染红了衣领。
“阿七!”
浪拍过来,孙圆一手抓空,眼见着人消失在视线里,眼前黑了一黑,心跳停止,手脚发软,一片混沌中,他颤抖着跪了下来,往前爬了两步,蓝黑色的江水涌动着,一圈一圈,深渊般吞噬一切,想开口,却是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
“圆哥,情字难得,世人都想抓住,你为什么要执着于失去之后呢?别觉得众人皆醉你独醒,心如止水,你做得到么?真到失去那一天,是不会因为刻意疏远而少痛半分的,你只会后悔抓得不够紧。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