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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五二、真心不必声声诉 ...

  •   月娘原想先去刑部大牢探齐三,他是当事的,想必知道些关窍。但无侯府支应,提刑官那头不松口,这案子蹊跷,盯着的人多,不是花了钱容易疏通的,吴东那头还候着消息,月娘便想来侯府问一问。

      来侯府不好用老夫人的名帖,月娘登门,只得向门房表明身份:“扬州府杜如月求见侯爷侯夫人,受贵府邓老夫人嘱托,特来寻人问事。”

      侯夫人倒并未不予理会,叫月娘在侯府门前空等,而是派了个人来,细细问话。来人月娘自是不认得,红燕在她耳边提醒:“这是冷氏之女,慧娘子。”

      慧娘未及见礼,先认出了月娘身边的红燕,上前问询道:“红燕妹妹,你回侯府,怎么不先家去?老夫人派了下人来家,怎么还叫门房传话?”

      红燕道:“老夫人往顺天府去了,怕杜姑娘来南京路不熟,着我跟着姑娘一道。”

      慧娘这才看向杜氏:“不知杜姑娘与老夫人什么交情?她老人家又是什么事嘱托姑娘?”

      侯夫人的人,不装傻充愣才怪,月娘回道:“慧娘子若实问,那我便是老夫人的关门弟子,有信件印章为证,今日登门,寻侯爷侯夫人,问齐三公子之事。”

      慧娘一副了然的模样:“跑腿么,倒不如派下人送信,叫姑娘来有些大费周章,徒劳无功呢。”

      月娘无意与之歪缠:“三爷已判流放,眼下求之于势,当不责于人,见或不见,不是侯府待我怎样,乃是侯府置三爷于何地,难道侯夫人没个准话?”

      慧娘扬了扬下巴:“侯夫人是有句话带给姑娘,在扬州领教了姑娘家门前厉害,此番该要礼尚往来,不然没的叫人笑话,侯府的规矩还比不得小门小户了。若杜氏三跪九叩,在门首诚心认错,看在老太太面上,见一见无妨。”

      月娘听了只觉可笑:“不知侯夫人的话,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侯府的意思。”
      慧娘冷笑:“怎么,你还能见了侯爷诉苦怎的?”

      月娘朝慧娘子浅浅一礼:“烦请慧娘子转告夫人,既如此,不见也罢。”

      并不多言,月娘继续在侯府门前静立,她想侯爷应当知晓她的意图,毕竟堂堂景阳侯,掌握她的动向还是便宜的,哪怕不见她,给她透露些消息,派个人打点,又有何不可。

      慧娘子走后没多时,果然又有一个小厮从侧门出来,月娘心中涌起些喜悦,来人不多话,只递了张信札过来,红燕接过,并不展开,忙忙交到月娘手上,月娘展开一看,只四字:

      奴当事耕。

      幸而月娘是读了点书的,否则未必能领会侯爷的意思。原句是“耕则问田奴,绢则问织婢”,不懂之事要向做事懂行之人请教。侯爷这一句不仅讽刺月娘是农女田奴出身,还骂她多管闲事,自作多情,休再想着攀龙附凤,家去种田去罢。

      红燕只见月娘双颊一下子火烧似的,面红过耳,不知是怒是窘,拿信的手直抖,口中骂道:“好好好,虎毒尚不食子呢,可见真有那禽兽不如的,牢里关的竟不是他的儿子,待我救了齐三出来,我可就是他再造父母了,到时改了姓,别再来跟我种田人家争辩!”

      小厮要走,被月娘喝止,“你且住,我也有信交给景阳侯。”

      月娘车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她展纸也写了四字,每个字都压着红,盖上老太太交给她凭用的印鉴,着红燕交到那小厮手上,并嘱咐不许折叠褶皱,便就捧着。

      那小厮见信立时皱了眉,悄悄打量车上的女子,随后真捧着信纸去了,人可以怠慢,信却不能,因上头用了老夫人的印,侯爷就是再恼火,这信他也不敢撕了烧了,于子不仁,于母不孝,竟成了什么人?

      果然景阳侯看了信,火冒三丈,挥砚踢桌,从门里骂到门外,却并未将那信纸毁伤。

      书房里有正议事的下属及门客,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探头一看,那桌上印比字多的一纸信上,写着:

      逆子不孝。

      比起旁人的推辞和冷漠,侯府这般置身事外,明哲保身,甚至对她处处奚落的态度,才让月娘更觉悲凉。来自亲人的背叛,是一道历久弥新的创伤,无论何时想起都会心痛,自己是这般,齐三也是人,他在牢里待着,只怕更莫名,为何亲爹都不帮他鸣冤。

      这日更晚,吴东那头有了消息,韩敬非同科的一位旧友,现在南京刑部做推官,他虽不能插手本案,但今晚他往狱中提审犯人,可携一人入内探视,定好谁去,亥时狱前聚首。

      月娘自然想去,又怕耽误事,便推吴东去,吴东却明白三爷的心,这些日子只怕压根不担心案子,只担心娘子和老夫人在外,是不是担惊受怕了,便道:

      “不是小的说风凉话,三爷可见一时半刻出不得大牢了,难道想见的是咱们么?奶奶去见一回,爷就是死了也能活过来,咱们去,不过就是记事传话,能劫了狱怎的,奶奶安心回去换了衣裳,先着时辰过去要紧。”

      常言道,虎落平阳被犬欺。

      却说这狱中的齐三,三两日便要挨一场打,虽则这一班过去,下一班又会送饭送药,但大半月下来,还是叫人打得内伤外痛,脸上无青无紫瞧不出,夜里咳血,才知伤重。

      他估算着时日,祖母也该打点通了上下,派个人进来看看自己了,但他没想到来的是月儿,他的亲亲乖乖心肝好月儿。

      齐三虽判了流放,但被关在最里头的死牢,过了狱神庙,月娘只觉路越来越窄,门越来越小,院落黑暗中透着阴森,像无尽处似的。晚上天阴着,不见月亮星亮,推官和狱吏提着灯笼,只勉强照路,死牢越近,铁锁链哗啦啦的响动越多,和着边上一面虎狰豹狞的死门墙,很难不叫人发憷,哪是来了牢房,好似走阴曹地府一般。

      月娘终于行到齐三牢房门前,里头黑洞洞的,不点灯,像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叫人轻易不敢踏足,怕有鬼。

      这时当值的牢头给月娘送了盏油灯过来,还帮着开了牢门,并未多说什么,开了锁便走,里头齐三听到动静,翻身看过来。

      月娘举着灯走进来,这时她裹着男人的方巾,一身暗沉衣裳,要齐三说,一点不像九天仙女,像话本里没有身子的女鬼,要么是来吓唬他,要么是来接他往生。

      可害怕么?不怕。
      跟她走么?当然。

      他恍了下神,先扭过头去,擦净嘴角污血,再坐起身,笑着朝月娘伸手:“乖儿,快来给爷抱了亲亲。”

      这牢房里四壁面光,只有齐三身下有块板子,铺了些草,有床薄薄的褥子,月娘把灯盏放在地上,坐到齐三身边,齐三手上没带镣铐,幸而好搂她,月娘一挨上就难受了,这两日受尽冷眼没哭,被为难讽刺没哭,倒是因见不得他这般模样掉了泪:“你被打了,你不是总嚷嚷着厉害,怎么还要打你!究竟谁害你?”

      齐三见她来,便知她的心,再三说无碍:“到这种地步,不挨打就是要死了。你莫太忧虑,我只怕你忧虑坏了,祖母可是往顺天府去了?如此你还怕甚,最坏不过流放,得我月儿哭一场,死也值了。”

      月娘哪听得这话:“你再说!到底怎么弄成这样的,咱们在外头要找谁问谁,怎么搭救你出去,快些与我交代!真个流放了,你叫祖母如何受得住。”

      她渐渐有了哭势,齐三心疼坏了,但嫌自己身上脏,只好抓了月儿腰上的布围腰给她擦泪:“真的信我?”
      “不信你又来南京做甚,你老子都不管你,我来充军呢!”

      齐三眉一皱,把她扶起来细看:“去侯府了?那疯婆子没打你罢?”

      月娘抹了泪不哭了:“我能叫她打了?红燕姐姐跟我一道来的,你老子骂我奴当事耕,我用了老太太的印回他逆子不孝。要是三跪九叩能救人,叫我从扬州一路磕过来都行,但他们是诚心的么?不过羞辱我取笑,我丢不起这人的,你和老太太也都丢不起这人,我岂是那等低三下四的,能叫他们如意才有鬼了。”

      齐三捧着她的脸,爱得不行,终是忍不住,在她脸上放劲亲了几口:“还是我家娘娘厉害,早些把他们气死,咱们成亲倒便宜些。”

      这下月娘竖了眉:“说正事,祖母进京面圣,情形未知,且不是一日两日的事,眼下若要翻案,究竟该怎么着?你在南京净结仇来,要不是还有银子,我这一趟寸步难行。”

      齐三正色道:“原我疑心李二,是不是他杀了那女子嫁祸于我,但他的酒量我晓得,那夜是真醉并非假醉,行不得事,其次,凶器虎头剑,不是他可取之物。

      到再审时,侯府仍无人来问我,我便知此事背后,必不寻常,是精心给我织的一张网,轻易逃脱不得。应天府,南京刑部,都察院,乃至顺天府锦衣卫,如今能这般群策群力,无中生有,栽赃嫁祸给我的,不过一个韩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五二、真心不必声声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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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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