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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


  •   温澜清道:“我带你去的地方有些远,须得骑马,如你这般新手,骑老马最为合适,况且你之前骑过这匹马,也能够更快适应。”
      沈越上前抬手摸摸马脖子上的毛,又揉了一把这匹马的脑袋,笑道:“辛苦你再驮我一把了,老朋友。”
      这匹老马似通人性,等沈越说完后便扭过头在他伸出来的掌心之中轻轻舔了一舔。
      “哎呀,好痒。”
      第一次被马儿舔掌心,那一下沈越整个人都缩了起来,但又很快舒展身体笑眯眯地去抚摸这匹温驯的马儿。
      当沈越想起来去看温澜清时,才发现他一直都在看他,眼底藏着浅浅的笑。沈越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翻身上马,用行动掩盖羞赧。
      上马拉住缰绳坐稳后,沈越才对温澜清道:“走吧,二爷。”
      “好。”
      温澜清先上马,然后牵着马移至沈越身旁,并朝沈越伸出手,道:“绳先给我。”
      沈越有些犹豫,他觉得自己已经会骑马了,但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温澜清。
      “坐稳了。”
      温澜清坐在马上一手牵住自己的马,一手牵引沈越所骑的那匹马,一夹双腿,胯下马儿便开始往前踱步而行。
      太阳才刚刚冒头,但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起来了,温澜清带着沈越穿过一片低矮的木屋之间时,好些人都会恭敬地唤他一声温大人,然后将好奇地望向骑马与温澜靖并行的沈越。
      沈越经过的这一片木屋虽然低矮简陋,但一间一间皆是整齐划一搭建而起,道路虽是泥土路,却被压得平平整整不见什么腌臜,处处可见规划管理的痕迹,比墨龙镇西边灾民居住的环境要好上许多。
      看到这些房子后,沈越不由朝他身边的男人看去。
      留意到他的注视,温澜清抬眸朝他看来:“怎么?”
      沈越道:“这些房子建得好整齐。”
      温澜清道:“我初来此地时,这儿什么都没有,既是要建,便要兼顾方方面面,便于管理便是其一。”
      沈越道:“这儿最多时可住多少人?”
      温澜清道:“三千人左右,其他人则是就近在工地附近另起住所。前几日已经遣散一批人,现在这处还剩一千人不到。”
      不知不觉两个人便远离了那一片木房子来到了空旷的地方,这时温澜清才将缰绳递还沈越,“你来。”
      沈越笑看他一眼,接过他递来的缰绳,“二爷在前头带路吧,我跟你走。”
      温澜清颔首一笑,将缰绳卷于手中再一拉扯,马儿便加快速度往前小跑而去。沈越先吸了一口气,这才拉紧缰绳夹紧双腿,让自己所骑的这匹老马跟上去。
      温澜清骑得不快,沈越跟得不紧不慢,刚开始还有些紧张,没过多久就慢慢松了下来,开始享受起了骑马的过程。
      第一次骑马沈越其实没太关注在马背上的感受,就觉得雨很大,山路特别难走,身体酸得厉害,与享受两个字可谓毫无关系。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虽然现在临近七月酷热的时候,但因为是在山里,又是雨后晴朗的清晨,就觉得气候分外怡人。山里的风徐徐吹来时,他闻到了青草和山花的芬芳,放眼望去一片绿意盎然,还有一人稳稳地走在前面为他带路。这一刻,沈越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美好得有些不真实,他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还在梦中没有醒来。
      太阳越升越高,临近巳时的时候,温澜清将沈越领到一株大树之下,他将两个人的马绑到树干上,又从马背的褡裢里头取出两个水袋,一个布包,布包里头装了干粮及一些耐放的糕点。
      沈越接过这个布包找开一看全是吃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二爷,你连吃的都准备了?”
      温澜清寻了个高一些的草地坐了下来,“出发得早,路又不近,不准备些吃的,难不成我与你要饿上一天么。。”
      “还是二爷想得周到,我就没想到这些。”沈越笑着朝他走去,跟着坐在他的旁边,不过两人之间空了一点距离出来。
      温澜清道:“你是我带出来的,路有多远又只我清楚,你想不到是正常,我不做则是疏忽。”
      温澜清说着将其中一个水袋递给他。沈越接过水袋随手一放,将手里打开的布包朝温澜清递去,“二爷,你先挑一个吃。”
      温澜清便挑了一块馅饼,很快咬上一口。沈越看他吃了方才选了块看着软乎些的米糕出来。不过这种米糕也就刚出笼时软乎些,一放凉就变硬了,滋味也一般,还挺费牙,不过就着水喝还行,好处是耐放。
      他们坐在太阳晒不到的树下,不时有清凉的微风吹来,吹乱了沈越没梳上去的额间碎发,碎发撩动睫毛,微微有些发痒,沈越不由半眯起眼睛,由衷地叹道:“真是个好天气啊。”
      温澜清道:“接下来有段路无法骑马,需要爬山,受得了吗?”
      沈越转头看向他,笑道:“当然。”
      温澜清看着他道:“不问我带你去哪么?”
      沈越摇摇头,咬了一口手中的米糕后道:“反正是好地方。”
      温澜清问道:“你就知道是好地方了?”
      沈越道:“能让二爷这么郑重其事带我去,怎么能不是好地方。”
      温澜清看了他一眼便转头移开了目光,他低头喝水的时候,嘴角始终有一抹浅浅的笑意。
      两个人吃得差不多后,收拾收拾再次出发,这次温澜清带着沈越钻入了山里,骑马到达山腰的位置后再往上便无法骑马了。于是两人下马将马儿捆在路边的树上后便开始登山。
      爬山是真的爬山,有不少地方甚至无路,需得踩着岩石抓着藤蔓攀爬方能向上移动。这种爬山方式,也就沈越少时在村里住的那会儿经历过,都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
      沈越的体力其实还行,平常时镇子里一忙便是一天都没怎么觉得累过,但这会儿爬了没多久便开始气喘吁吁,相反,看似清瘦文弱读书人一个的温澜清却始终面不改色气不喘。
      当又要迈上一段崎岖陡峭的山路时,沈越喘着气看着温澜清撩起下袍扶着一旁矮树轻松便登了上去时忍不住道:“二爷,你体力也太好了吧,根本看不出来你是个读书人。”
      温澜清上去后回身弯下腰,朝下边的沈越伸出手,并道:“读书人不是只读书,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都须学会。”
      沈越看向温澜清伸出来的那只手,没有过多犹豫便握了上去,“是了,二爷算术学得也是极好的。”
      握住了温澜清的手才知道他的力气有多大,在他的帮助下,这次沈越没费什么力气便爬到了他的身边。
      温澜清等沈越站上来立稳后才将手松开,并道:“在算学这点上,我还是不如你。”
      沈越听得连连摆手,“二爷可别说这话,就你那学习能力,我会的那点东西早让你给掏光了。”
      温澜清看向沈越,抬手取下沾在发间的一根小枯枝,“可我觉得,你会的那些,值得我学一辈子。”
      听了这话,沈越不由一愣。
      这会儿山才爬了一半,他们越往上爬沈越便喘得越厉害,哪怕是在山间气候凉爽,他还是热出了一脑袋的汗水,一张脸蛋红扑扑的,看着还真有几分诱人。不过沈越全程没喊过一句累,哪怕温澜清提议他们停下歇一会儿他也摇头拒绝了。
      他倔,温澜清能帮他的也不多,很多时候只能是扶他一把,或伸出手让他借一借力,多少能轻松一些。
      过程虽然辛苦了一些,但只要登到了山顶,一切便都豁然开朗了。
      沈越抓着温澜清的手爬上山顶的那一刻,一缕清风朝他迎面吹来,吹得他一身疲惫俱散,整个人瞬间都通透了。沈越觉得,仅仅是为这一刻,爬这么久的山也都值得了。
      一上去沈越便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下来,吹着和风缓一缓登山的疲惫。
      “好舒服。”
      说完沈越仰头去看于不远处眺望远方,如松柏般笔直而立的温澜清,由衷佩服道:“二爷,爬这么久的山,你真不累吗?”
      温澜清回身看他,道:“这些时日,我将这一大片的山都爬遍了,已习以为常。”
      沈越不用想都知道他为何要爬山,他将手肘抵在膝盖上,又用掌心撑脸,然后道:“二爷是为了测绘地形吧?”
      “嗯。”
      温澜清应声的同时,又将目光投向远方。
      他看着远处,不远处的沈越则一直看他。
      不久之后,休息够了的沈越拍拍屁股站起来朝他走去,“二爷,你在看什么?”
      温澜清看他走近后,伸手指向远处,“越哥儿,你来看。”
      温澜清所站的地方视野开阔,沈越走近后朝他所指的地方一看,第一眼尚末反应过来,随即眼睛便瞪大了,“这、这是——”
      温澜清对他道:“那条穿过无数崇山峻岭蜿蜒而行的便是墨龙河。”
      沈越盯着远方怔怔道:“黑龙河两旁,那大大小小贯通八方的是——”
      温澜清道:“是我们集近万人之力,耗费五个月开挖出来的三十九条水渠与河沟。在这里,可以将这三十九条水渠与河沟都尽收眼底。前两日雨势最大时我便上来看过,曾经会不断冲击下流两岸村庄的洪水皆被这些沟渠成功分流四散到了他处,水位始终保持在安全范围以下。”
      “越哥儿,你看,三十九条沟渠连着墨龙河,看着像是什么?”
      沈越脱口而出道:“像是龙头。”
      温澜清略一颔首,道:“这条河如此一来,真就名副其实了。”
      沈越道:“墨龙现形,现在墨龙河真就是墨龙河了。”
      温澜清神色平静地道:“想来,此后墨龙不会再轻易震怒降下天罚了。”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沈越不由朝温澜清看去,过了一会儿后,道:“二爷,在京中时我便有所察觉了,你好像并不信所谓的鬼神。”
      温澜清淡淡道:“我向来认为,应敬鬼神而远之。”
      其实就是不信。
      沈越笑了笑,道:“巧了,我的想法同二爷差不多。与其去信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还不如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说完沈越又看向远处的那条大河,“这条墨龙河不就是摆在眼前的例子么,求神拜佛若真有用,二爷你也不会来到这里了。纵观历史,这世间往往能够解决天灾人祸的最终还是老百姓自己。”
      温澜清看着他,眼中有光。
      沈越说完又道:“二爷今天带我来此地,就是想让我看个吗?”
      温澜清点头,道:“如何?”
      沈越眼神熠熠地道:“大受震憾,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没法想象原来是这么大的一个工程。”
      光靠说,光靠想象,其实都不及亲眼所见的震憾,那是实实在在的冲击,难以相信是仅靠人力就能成功实施的浩大工程。
      就像秦始皇陵的兵马俑,就像连绵不断建在山上的长城。
      温澜清的目光从他脸上挪开,望向远方道:“此前,这地方只我一个人会来。”
      沈越笑道:“那我便是第二个了。我很高兴二爷能带我来一观如此壮景,真真是不虚此行。”
      温澜清道:“你还未来找我时,我便曾想过带你过来看一看。若不是你,这些河沟水渠及堤坝的施工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我曾预计至少要花上一年甚至两年才能全部完工。你的那些公式定理,计算方式,测绘工具,真的让我获益良多收效显著。还有水泥的出现,更是极大的省却了物力和财力。虽然这些河沟水渠堤坝的建成你没有直接参与,却处处都有你参与的痕迹。越哥儿,你是该来看一看。”
      温澜清说这些话时慢慢收回目光,与沈越对视,他一双眼睛看得专注,仿佛直直看进了沈越心底的深处。
      沈越让他看得有些狼狈,下意识便躲开了他的目光。但他很快便若无其事地笑道:“看吧,当初在京城我就说过,二爷带我来肯定不会后悔,我会的多,这不就帮上忙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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