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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镜中美玉 ...

  •   「因为你,我才存在。」

      过了很多年,贺云才明白这句话。

      而现在贺云只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司玉真的很爱哭。

      “在伦敦没有抱你,是不是很伤心?”

      贺云握住司玉的脚踝。

      白袜包裹的跟腱依旧纤细,只是不再有力,就那么被贺云握在手中。

      “这就是为什么。”

      “什么意思……”
      司玉抽抽搭搭地问他。

      “你真的很爱哭,哭太多了……”贺云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都流进眼睛里了,会碰到伤口的。”

      “你真的很过分……”

      因为贺云俯身的动作,司玉哭得更凶了。

      “嗯,宝宝乖,再让我亲亲。”

      这个亲吻,早该在三年前的巴黎就完成的亲吻,在此刻被加倍偿还。

      贺云将司玉抱到拉上白色纱帘的落地窗前,温柔哄骗。

      “宝宝,新家还喜欢吗?”

      他买下这个小公寓的原因很简单,司玉来巴黎当天就发了个定位给他,等他将车钥匙交给门童后——

      “他为什么叫我Monsieur Shen 沈先生?”
      “哦,这是沈确的房子。”
      “……”

      司玉不方便住酒店,也不喜欢住酒店,贺云知道。

      所以,他买下了巴黎7区的公寓。

      起居室的露台和卧室落地窗,将东升西落的日光和巴黎铁塔纳入他们怀中。

      房子大,大到足以在贺云耐心、细致地抱着司玉逐一讲解时,令他求饶。

      “宝宝你看,它……”贺云冲着亮起金色灯光埃菲尔铁塔,偏了偏头,“也没你漂亮。”

      几根不听话的发丝落在司玉的脸颊,被泪水和口涎沾湿,像是卡拉瓦乔笔下的少年俊美妩媚,寥寥几笔发丝,勾勒出毫不遮掩的欲望娇嗔。

      “你比巴黎更漂亮。”

      而现在,巴黎在他脚下,司玉在他怀中。

      贺云牵着他的手指,看着他入睡。

      司玉的身体还在发汗,贺云用干燥柔软的毛巾,一点点擦着他白皙的脖颈和后背。

      他睡得不算安稳,小声地自言自语。

      “裴宗齐有时候说,漂亮是最要紧的;有时候又说,漂亮是最没用的。他说,我只长了脸,没有长脑子……不知道该怎么对人笑;但又说,这样就很好,无论我对不对他们笑,他们都觉得我漂亮。他说,如果我不再漂亮,就没有人会喜欢我……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贺云眉头皱得很紧,牵住司玉的手更用力。

      “害怕什么?”
      他问。

      黑暗中,司玉睁开眼,定定望着他。

      “害怕我不漂亮,害怕贺云不喜欢我。”

      这是贺云听过最荒谬的笑话。

      “无论……”
      “我知道贺云不会。”司玉先一步打断他,“贺云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他会喜欢我的。”

      贺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贺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但他依旧会爱司玉,无论司玉变成什么样。”

      司玉倔强地摇摇头。

      “贺云很好,哪怕,哪怕他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但是,他依旧对我伸出了手。他很好,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贺云以为司玉困地说起胡话,喂了口温水给他,轻拍后背,将他哄睡。

      “贺云。”
      “嗯?”

      “不要松手,永远不要松手;海浪会将我卷走,我会死掉。”

      贺云愣了愣,而后笑起,抱紧了他。

      “贺云不会让司玉被海浪卷走,不会让司玉死掉。”

      -

      出太阳了,司玉身体被烤得暖烘烘,刚喝下的咖啡似乎没起什么作用。

      贺云在咖啡店街道旁,同金发碧眼的友人叙旧。

      从友人先是惊讶,顺着贺云的目光看向自己后,拍了拍贺云的肩膀的举动,不难猜测是贺云将自己介绍给了对方。

      戴着墨镜的司玉,配合地微笑抬手,随即,他伸了个懒腰,无聊地翻起了Instagram评论区。

      思恋无声,司玉的评论区除外。

      自上次「他拍」后,司玉近三个月没有露面,按秒刷新的评论,好似随时准备干翻服务器,以及「狗崽子」cp名的拥趸。

      司玉挑挑眉,起身找了个光线好的地方,快速拍了张自拍发出去。

      紧接着,沈回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伤好了?”
      沈回看完司玉刚发的自拍,对助理点点头,后者将手机拿了回去。

      “好啦!还有一点点。”
      “嗯,没跟贺云吵架?”

      刚问完,沈回就立刻将手机拿远,生怕司玉骂他「不安好心,见不得人恩爱」的吐沫星子,隔着屏幕喷到他脸上。

      沈回忍住想挂电话的冲动:“回江城之后,来一趟沈建,有东西给你。”

      那头的司玉一秒乖巧:“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我生日,礼物这么快就送啦?”

      “提醒我了。”沈回翻了两页给司玉准备好的解约合同,“这个就当做你的生日礼物。”

      说完,沈回在司玉开始撒泼打滚前,就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喂?喂?”
      司玉看着屏幕,刚想给沈回打过去,肩膀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Je suis désolé.”

      司玉顺着道歉声,看向转身欲走的吉普赛女人。

      他摆摆手,没放在心上。

      但穿着白色波点红长裙、白色刺绣上衣,一头用棕色细绳编着辫子的吉普赛女人,却像是看见了什么宝物似的,双眼放光,朝着他走来。

      “东方人。”女人痴迷地摸上司玉的脸颊,“漂亮的东方人,你的皮肤就像你的名字,东方美玉。”*

      咸猪手司玉见多了,但这么明目张胆还是头一回。

      这让他一时没作出反应,只是拿着手机,怔愣原地。

      “可惜,美玉就像美梦般易碎,而且……”

      司玉看着她抬起戴满戒指的手,摸向了自己左眉骨的伤疤。

      “已经有裂纹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个疯子,但司玉的脚步却挪不动。

      “谎言顺着裂纹侵入,骗子的脚步就此开始。”

      司玉愣愣看她,随后推开她的手,用法语骂了句疯婆子。

      吉普赛女人好像并没觉得被冒犯,她说:“你的肩上有青蛙。”

      司玉骤感背脊发凉。

      贺云找到他时,恰好与吉普赛女人擦肩而过。

      女人与贺云对视一秒。

      “Désolé.”
      「抱歉」
      女人说。

      贺云收回眼,冲到司玉身边。

      “宝宝,你怎么出来了?”贺云握住他的肩膀,紧张地上下仔细检查,“你没事吧?”

      司玉摇摇头,跟贺云说起了方才那个奇怪的吉普赛女人。

      贺云听着,没说话。

      “青蛙是什么意思?”司玉握着贺云的手臂,“她说,我的肩膀上有青蛙。”

      贺云摇头说不知道。

      他知道的,青蛙在吉普赛文化中代表不详。

      看着明显还在出神思索的司玉,贺云笑道:“东西丢没有?”

      “啊?”

      贺云伸进他的上衣口袋:“钱包丢了。”

      司玉张大嘴。

      “她是小偷?!”
      “嗯,巴黎很多小偷。”

      贺云与司玉十指紧扣,宽慰他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不过是为了遮掩偷窃,而胡言乱语罢了。

      司玉“嗯”了一声,跟着贺云往公寓走去。

      拐弯时,他莫名地回头。

      车流间,他看见了那个吉普赛女人站在马路中间,风把她的长发吹起,对方的口型却被他看得那么清楚——

      「Les menteurs」
      「骗子」

      “老公,那个小偷!”

      贺云顺着司玉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了川流不息的马路。

      又是幻觉吗?

      “护照在我这里,钱包丢了就丢了。”贺云掰过司玉的脑袋,“走啦,好奇宝宝。”

      -

      巴黎的六月被数不清的鲜花包围,吉普赛女人的出现,只是再小不过的插曲。

      司玉被贺云带去了他朋友的诊所拆线复查,哭得贺云肩头湿得仿佛局部暴雨。

      “小蛋糕。”贺云单膝跪在司玉面前,喂进他嘴里,“吃一点。”

      司玉小口吃着,将刚刚背着贺云偷吃止疼药的苦涩,一并咽下。

      他抱着贺云送他的玫瑰花束,撒娇道:“好老套的哄人。”

      “不是哄人。”贺云用大拇指揩去他嘴角的奶油,“是看到小蛋糕和玫瑰,就想买给你。”

      司玉想了想,公寓里十来个花瓶都不够放的玫瑰,破涕而笑。

      贺云好像给他买来了巴黎所有的玫瑰花,每天清晨当他睁开眼,就能看见沾着水珠的新鲜花束。

      好像贺云答应他的所有事情都做到了。

      贺云说,会送给他好多好多的玫瑰。
      贺云说,会一直在他身边不会离开。

      每当他距离贺云超过十米,就会响起「警报」,贺云就会立刻开始找他。

      司玉坐在露台看书看得入迷,贺云会在他感到发凉前,就给他披上毛毯;
      司玉有时候会忘记喝纯净水,贺云会在他常待的地方,都放上恒温水杯。

      就连他自己看综艺没注意,碰到了贺云反复叮嘱别碰的马克杯,被烫到指腹,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贺云。

      当然不是「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不是说了,不要碰吗?!」而是「对不起宝宝,是我没有放远点,对不起,还疼吗?」

      其实只是红了一点,但贺云依旧用冰袋敷了好久。

      “真的没事啦。”

      贺云根本不听他的,固执地握住他的手指。

      司玉趴到沙发上,看着低头的贺云,问道:“怎么感觉,你现在好像也挺爱哭的。”

      贺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你别说话了。”
      贺云说。

      司玉换了个姿势,躺在贺云结实的大腿上,聊了一堆有的没的,试图让一米九二、感觉能一拳捶晕大象的小哭包开心点。

      “这房子,不会也是你朋友送的吧?”

      司玉想起,这房子来得太快。

      快到贺云打完电话,带着他去餐厅吃完午餐,房子就处理好了。
      快到还跟刚搬完家具的搬运工人、做完卫生的清洁工打了个照面。

      “付了钱。”
      “多少?”
      “100.”
      “100万欧?不对呀,这房子应该还贵一点。”
      “100欧。”
      “……”

      司玉愣了一秒,随后想明白了。

      他翻到贺云背上,痛骂他是资本主义外加封建贵族余孽。

      贺云没反对,说是送了幅画给对方,100欧是从英国寄来的运费。

      司玉追问什么画,贺云说记不清,对方说他有,他就答应了。

      司玉:“你有这么多没卖掉的画,为什么还要累死累活打工还债?”

      贺云沉思片刻:“很多事情,欠下的很多债,并不是只用金钱就能平等偿还。”

      司玉看着他,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

      他在替贺公楚还债,更是在「还债」,还那些支离破碎的家庭,倒闭破产企业的债。

      贺云大可以用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家族权势和丰厚的家底,去偿还这些金额,但他没办法接受仅用「权势」和「家底」,就将他父亲造就的苦难揭过。

      哪怕,他已经付出一倍,甚至数倍的金钱,他还是没办法接受,没办法再做回从前的贺云。

      他甚至觉得,他不配现在还拥有的东西。

      所以他在伦敦的公寓,在自己入住前四面白墙;奢侈品也被束之高阁,烧钱的爱好再未涉足;尽他所能地与过去切割,直到自己出现。

      贺云可以不用,但他眼中的司玉不行,他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了自己。

      “傻子。”司玉挠着他的下巴,“可爱的傻子。”

      二人聊到半夜,聊到司玉肚子咕咕叫。

      贺云进了厨房,司玉进了卫生间。

      司玉搓着洗手液泡泡,洗到一半,门就被轻敲两下后推开。

      “怎么啦?”
      司玉看着贺云。

      贺云:“用热水。”

      同时,他调好了金色水龙头的水温,还准备自己上手。

      “别别别!”司玉躲向一边,“我自己洗!”

      贺云无奈收回手。

      “去煮饺子!我要吃饺子!”
      司玉弹了贺云一脸水。

      贺云凑来吻了他一下,才转身离开。

      “傻子。”
      司玉笑着,冲洗手腕泡沫。

      热气腾腾升起,加速了镜子上银灰色胶带的松动。

      司玉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下意识抬起脸照镜子,正巧撞见左侧胶带地落下。

      “哼~哼~哼~”

      司玉哼着歌,将它撕下。

      他不需要贺云再为他藏起反光物,不单是因为自己伤口已经愈合,更是不再担心贺云……

      司玉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左眼,僵硬在原地。

      眉骨上的伤口不是愈合了吗?

      他盯着淡淡的嫩粉色细痕,只需贺云再为他多涂几次药,再去瑞士或者哈利街用仪器就能完全消除。

      但是,为什么,它在动呢?

      司玉凑近看着。

      真的在动。

      细痕在变大,像……像虫子,像蚯蚓,在他脸上慢慢蠕动。

      爬呀爬,爬呀爬,爬不见了。

      司玉松了一口气,低头拍着胸口。

      “贺云是骗子。”

      司玉抬起头,看向镜子里说话的自己。

      「司玉」:“他是个骗子,他骗了你。”

      司玉:“他骗了我什么?”

      「司玉」:“他骗你会在你睡着前回家。”

      司玉:“他只是被绊住了脚,那天是他父母的结婚纪念日。”

      「司玉」:“但他就是骗了你,他害你摔倒,害你变成了个丑八怪。”

      司玉:“我不是丑八怪,就算是,贺云他也爱我。”

      「司玉」冷笑起来,身上忽然换了件衣服,是他八年前在京港参加晚宴时,穿的那件繁复的白色衬衫,胸口还是别着那朵无刺红玫。

      「司玉」:“你忘了爸爸说过什么吗?”

      司玉:“裴宗齐不是我爸爸。”

      「司玉」像之前那样,根本没理会他的否认,拿起裴宗齐为他选的灰粉色口红,慢慢涂着:“他说,你不漂亮,就没用。贺云就是想毁了你,然后就可以毫无负担地离开你。”*

      “不可能。”司玉双手捏紧,“贺云不可能离开我。”

      “哦?”「司玉」放下口红,“你也同意,他就是想毁了你?”

      司玉摇着头,往后退去。

      突然,他的衣领被「司玉」从镜子里伸出的手抓住,被逼迫着与他对视。

      “还记得你相信沈确的下场吗?不要相信贺云,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会伤害我们。”

      叩叩——

      “宝宝,怎么还没洗好?”

      司玉扭头看向贺云。

      高大英俊,温柔询问的贺云。

      他穿着白T,像是量身定做般,袖口处是大臂饱满健硕的肌肉,小臂上有凸起的青筋,手指骨节分明——稍稍用力就能杀死自己。

      “宝宝?”

      贺云疑惑地看着原地不动的司玉,对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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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镜中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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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段评开放,欢迎宝贝们来玩;下本开《网恋到女装死对头》小甜饼调剂一下;同类型预收《月亮船上有什么?》蓄谋已久、先婚后爱、破镜重圆、酸甜1V1,豪门野心家X甜心小宝贝;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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